看來,是時候趕緊返回聊城,將買賣做起來,這二十塊現(xiàn)大洋也暫且不做旁用,租也好,買也罷,須得在聊城置一間大屋了。
念及此,邵年時睡得就有些反復。
第二天一早,去初家公館的門前認了一下門,與大管事的道辭之后,就讓那趕車的大爺,即刻啟程,朝著西邊的聊城縣而去。
待過了近三日,回到了縣城的時候,給邵年時開門的姜大爺,差一點都不敢認,門口的這位黑猴兒就是他們家的掌柜的。
“哎呦我的天老爺啊,掌柜的,您這是折騰大發(fā)了啊。”
可不是嗎?
因著這來回的奔波,邵年時的臉上都多了幾分的滄桑。
可是現(xiàn)如今可不是耽誤工夫的時候,不知道什么時候還會席卷而來的抱犢崮的土匪,就像是一把高懸在腦袋上的利刃,壓得邵年時不得不繃緊了弦兒。
所以,邵年時只是笑到:“姜大爺,無妨,這幾日的生意可好,入賬的事兒你可是幫我記下來了?”
聽到這個,姜大爺也是早有準備,他將自己用手畫出來的簡易的賬本交到了邵年時的手中,順便就贊嘆了邵年時在離開聊城時的一步閑棋。
“掌柜的,這七八日的工夫,那竇大娘又帶了兩撥人來了店里,共買了一百五十斤的黑面并三十斤的碎米?!?p> “呂曉貴就按照你吩咐的,送了她三斤黑面并半斤碎米的添頭?!?p> “真沒想到啊,這竇大娘在河邊雜窩棚之中的人緣還真是好啊,這不過十日,竟是在我們鋪子中購得了近三百斤的米面了?!?p> 邵年時一邊按著姜大爺畫出來的大米的模樣,往自己的流水賬上填數(shù),一邊給姜大爺解惑到:“那哪是我贈予的米面的功勞,分明是那便宜了十五文的折扣,刺激的那些舍不得零買的人家,為了沾這點便宜,而湊在一起的舉措罷了?!?p> “明面上看著我鋪子虧了錢,實際上細細一算,現(xiàn)如今賣出去的,可不就是平時月余的銷量?”
“你且等著吧,過不了幾日,那竇大娘還是要來的?!?p> 說完這些,邵年時將筆墨一放,與姜大爺吩咐到:“我先洗漱一番,一個時辰后,要去碼頭的倉庫里瞧瞧情況。”
“這事情都趕在一起了,我還不曾瞧瞧咱們初家在聊城設的糧食倉庫,到底是個什么格局呢?!?p> 姜大爺并無異議,歷任的掌柜的,都有月底盤庫的權利。
他有時候會在場,但是多數(shù)的時間,都由有著備用鑰匙的掌柜的獨自去的。
這邵掌柜的叫上他一起,那才叫坦蕩呢。
不至于搞一些他看不明白的操作,做著那假公濟私的勾當。
二人就將這事兒定了下來。
約莫半個時辰之后,就與收拾利落的邵年時站在了碼頭大倉的門口。
這是繁鬧的碼頭上,唯一一處相對安靜的區(qū)域。
一片連著一片碩大的尖頂大場,就在這一片空曠之中佇立。
偶有幾個提貨的商人帶著碼頭上的工人從這里匆匆而過,也沒有人會對這兩個一瞧就是盤庫的同行,感任何的興趣。
“姜大爺,開門吧?!?p> 邵年時瞧著這泛黃的原木大門,就感受到了初家糧行在聊城的規(guī)模。
這是一間比普通的倉庫闊上三倍的大倉。
高聳的屋頂,吊梁距離地面最少有六七米的距離。
大門打開,左右兩側各有一盤旋直上的樓梯,通往架空在二層的曝曬糧食的大場。
至于正門的所對,是分別上了三把掛鎖的三間小倉。
每一間獨立的倉庫門栓上,還掛了一塊屬于自己的木牌。
一,二,三.
不用姜大爺多解釋,邵年時也知道,他腰間別著的那一大串兒鑰匙上,最小的那把,就對應著這把看起來精細了許多的鎖頭。
打開這小盤鎖,拖開上頭足有拇指粗的鎖鏈子之后,那兩扇沒有任何縫隙的整板,就被邵年時給推了開來。
‘噗……’
一股子麩皮,麥末的味道在推門的過程中彌漫了開來。
應著谷倉頂上的氣孔處透下來的陽光一照,許許多多的屬于面粉與稻草的碎屑顆粒,就在這間倉庫內漂浮著。
兩個人到了地方,作為守倉人的姜大爺就與邵年時講起了這糧食袋子上的玄機。
“咱們初家的糧行,口袋都是麻做的,雖然從外表上瞧著有些拙了,但確是最結實不過的?!?p> “除非是用刀砍斧鑿,否則一般的摔打是破不了口子,摔不壞袋子的。”
“故而咱們這損耗里邊啊,運輸?shù)膿p耗是最低的。”
邵年時不說話,他徑直走到了摞得足有兩人高的麻包的后頭,以及倉庫肉眼所不及的把腳。
果真沒見到普通糧倉中的米面漏撒的情況。
見到邵年時返回,姜大爺又繼續(xù)說了下去:“您再瞧那麻袋包上的初字兒沒?那上邊可有玄機呢。”
被姜大爺一說,邵年時就湊近了幾步看過去,果真就看出了幾分意思。
在每個麻袋包的正面,有一個圓形的‘初’字兒的印章。
只不過這印上去的顏色,卻是各有不同。
“白色的是大米。黃色的是麥粒,紅色的是面粉,綠色的是大豆?!?p> “這是四種消得最快的糧食,就用這四種顏色替代了?!?p> “至于那些五谷雜糧,稀罕的作物,專門放在那邊的蓋倉之中,由盤庫的管事,在袋子上貼上標簽,若是用得上,需要補貨的時候,一次提上一袋,就能賣上許久了?!?p> 然后邵年時順著姜大爺?shù)氖种?,就看到了那個所謂的蓋倉。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倉庫呢。
它是由純粹的木板圍合而成的,比普通的浴桶要大上五圈左右的大桶子。
上邊有一個普通卻是碩大的如同水缸蓋一般的蓋子。
邵年時從拎著把手,將蓋子打開,斜著愴在了地上。
探頭往大倉的中間看過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這大桶竟然如同切開的花朵一般,被分成了無數(shù)個小格。
每一個格子當中,都摞滿了十斤重一袋的麻袋包。
在這些格子的邊兒上,還貼著一張一張手寫的標簽。
‘蠶豆’、‘紅豆’、‘豌豆’、‘黑豆’……
光是豆子就有十幾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