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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世歌辭

第56章 魔

明世歌辭 兆焜兆兒 3360 2021-07-04 21:05:00

  “我說過,讓你慢慢寫。”

  她一面釋然之色,卻讓王誼冰寒入骨。

  珅兒,你怎么能如此糟踐我的心。

  “你早就打算好啦!可究竟是為什么?”

  珅兒平靜的近乎可怕。

  “為了洗去你帶給我的恥辱。”

  恥辱……王誼難以相信她說的話。

  一把扳過珅兒的身子,鉗住她的雙臂,

  “什么恥辱!你竟然如此想我,為什么還讓我碰你!你我親熱的溫存還沒散呢,那些羞語都是我的幻聽嗎!如今你以這副臉色審視我,天下怎會有你這種無心無情的女子!”

  珅兒被他掐的生疼,還在耳邊回響的甜暖蕩然無存。

  可身體的疼痛遠不及心里的流血,她哭著終肯擱下多年的負擔(dān)。

  “這樣的我,是你一手造成的。”

  王誼痛心領(lǐng)悟,她竟然還是不肯原諒。

  “一個靜女就讓你瘋狂無心嗎!她已經(jīng)死啦,你還不肯放下,你還放的下嗎!”

  眼淚滴滴掉落,卻再無拭淚之人。

  “她若不是你的結(jié)發(fā)之妻,我不會管她如何。如今,只等你一句話,才可決定你我今后還有無情分。”

  王誼覺得可笑,心像被穿裂一般疼起來。

  “一個沒有心的人,難道會為我一句話而跳動嗎?”

  千瘡百孔的珅兒又被割了一刀。

  “……你告訴我,父皇駕崩前一日,你在宮里做過什么?”

  王誼的怒燥被她的質(zhì)問利落斬斷,絕望霎時成了驚愕,久遠的記憶都清晰而現(xiàn)。

  而他的臉色已經(jīng)給了珅兒多年懷疑的答案,錐心之疼令她瞬時沒了血色。

  “我不用懷疑啦……是你害了我父皇,是奉大哥的命令,去謀害他的父親!”

  王誼全身的氣力都被珅兒的眼神溶解,手也開始哆嗦,扶住桌子才能不癱倒下去。

  珅兒看著他這副模樣,悲涼又可笑。

  “你真當(dāng)你的所作所為都天衣無縫嗎……”

  “住口!”

  他的呵斥讓珅兒詫異,他竟敢如此理直氣壯。

  “你還否認嗎?”

  王誼的震驚與無措被憤怒全然替代,望著珅兒的深眸就像利刃,恨不得將她砍碎。

  “原來,我在你心里一直就是個亂臣賊子?!?p>  “你不是嗎?”

  “你也是皇家的金枝玉葉,識情熟禮,怎能將如此莫須有的罪狀安在我身上!我入宮無數(shù),難道就因一次巧遇就讓我背負這場大罪!”

  言辭的激烈惹得珅兒惱怒。

  “那是你和大——”

  “住口!”

  他再次呵斥珅兒將要脫口的話,也是痛心疾首下的扭曲克制。為心底最后的堅守,他絕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妥協(xié)。

  “我此生從未做過大逆不道之事!我讀書識文是為解君之憂,而非作亂綱常,休要再將那些無端的猜忌栽贓于我?!?p>  他的詭辯讓珅兒瞠目,他竟敢如此義正言辭。

  王誼看著那張青稚模樣,再不見癡迷之色。一直堅守的信念就此崩塌,這一場自作多情太可悲啦……

  “我不敢想,你得知我將迎娶你時,埋下過多少厭惡憎恨……這些時日我在你身邊的所作所為又有多可笑愚蠢?!?p>  此刻的憤怒顯得更是悲涼。

  “說到底,還是我妄想高攀長公主……你也不必費心啦,今生……你我從今日起,再不言情意。這回,是我說的?!?p>  他決然離去,再無留戀。

  “王誼——啊……”

  珅兒怒急之下想要阻攔他,卻忽地失了力氣,絆倒在地??蛇@樣的結(jié)束她無法接受,一個犯上作亂的小人,一個口口聲聲對自己甜言蜜語的男子,竟敢反咬自己一口,竟然如此決絕……

  紓饒見到王誼離開就立即趕過來,卻見珅兒倒在地上,大驚失色。

  “公主!您怎么樣,駙馬可有傷到您?”

  急怒的眼淚順勢而下,卻不做答,惹得紓饒更擔(dān)心焦急。

  “這……這又是怎么啦?昨日您不還和駙馬好好的,怎么又鬧得如此地步???”

  他焦急萬分,可是珅兒的眼淚也是令他心疼。

  “好啦,公主身子還虛的很,可別再傷心壞了身子?!?p>  他將珅兒扶回床榻邊坐下,珅兒俯在榻上痛哭不止,再無話語。

  …………

  樹下的孤影許久未曾移步,平靜的掩飾著他早已扭曲的心智,埋藏多年的悲痛、焦慮、心慌,今日被珅兒親手撕開,他幾乎不能自持……

  但他也終于醒悟啦,曾有的種種念頭都已結(jié)束,抬眸望著無窮蒼野,往日所為,今日就是因果嗎……

  …………

  “陛下?!?p>  王誼頹然跪罪,朱瞻基陰郁的臉色在滿院的璨烈景色下更顯寒冽。

  “朕早與你說過,珅兒怨你恨你,你竟還敢擅進公主府,目無尊圣,毫無君子之行,你看看你如今是何模樣!簡直無法無天,無羞無恥!”

  王誼對這些盛怒之語已無波瀾,漠然相回:“臣知罪。臣一直茫然多情,疑心陛下的告誡之言,今時親身撞上刀刃,才聞血之滋味……”

  “朕一生疼珅兒于手心,唯有此事令朕后悔不及。”

  王誼悠悠抬眸,眼看朱瞻基戾色卻無能為力。

  “臣終究辜負了陛下的信任,傷了公主,臣心有萬愧,卻無一絲補償之力。臣不會再去招惹公主,也不敢再添陛下之憂,今日便請旨前去南監(jiān),以安陛下公主之心?!?p>  他南去的請求出乎朱瞻基的意料,卻仍未消怒,那些惱怒最終沉為錐心之痛。

  “你的確無能,朕又何嘗不糊涂。”朱瞻基坐于石凳上:“此去應(yīng)天府長路漫漫,福禍無常,你可想好啦?”

  王誼悠然抬眸,眼中已是沉寂一片。他怎會不知,離開珅兒,他的性命恐怕還不如草芥,天災(zāi)人禍皆會紛至沓來……可如今,珅兒何嘗又不恨他死呢……

  天下于他,已同于寸土。

  “臣意已決,生死由命,臣已無心抗?fàn)帯!?p>  道盡訣別之言,他平靜叩首。

  —————————————————————————————————

  紓饒整日陪著珅兒,但駙馬府的動靜也是一刻不敢松懈。

  “公主,駙馬已從宮中回來啦。”

  珅兒無神:“我知道,皇兄舍不得殺他。”

  這氣話讓紓饒憂急不已。

  “公主還說這些氣話做何,老奴知道,您不能諒解駙馬所為,可更不想他有性命之危……那今后又該如何呢?難道公主與駙馬此生就不見不言了嗎?”

  珅兒看淡一切。

  “皇兄知道我惱恨王誼入骨,已有將他除名之意?!?p>  紓饒震愕。

  “這、這可如何是好?公主初嫁一月就被廢了駙馬,若昭告天下,豈不毀了公主終生名節(jié)!”

  珅兒沉默,如今這時候,她實在不想去管這些身外之事……

  …………

  王誼從宮中出來,渾身都輕的很。

  權(quán)名、傲氣、妻兒……一個接一個棄他而去,果真是他太貪心了嗎。

  無心游走了許久,他忽地認出路邊的兩個人影……眸色一厲,朝她們走去。

  芑歡和汀歡看到他霎時滿臉驚愕,環(huán)抱著雙腿蜷縮在墻邊。

  二人臉上沒有絲毫遮擋物,潰爛的傷口結(jié)痂后留下的傷痕令人視之變色,恐怕只有王誼愿意靠近。

  想起這倆丫頭往日清秀的模樣,他內(nèi)疚的蹲下身。若不是他犯渾,珅兒也不會一怒之下剝?nèi)ニ齻兊哪樒ぁ?p>  伸手輕撫她們的發(fā)心,生怕再驚了她們。

  兩人的眼睛再不似往日那般有神,空的像是沒了性命,卻睜的很大。

  他扭頭望去,墻下還躺著許多無家可歸的乞丐,有的甚至分不清是不是活著。他微微蹙眉,掏出銀兩遞給她們。

  “這些足夠你們?nèi)蘸笏?,出城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吧?!?p>  二人瞪著那些錢財許久,突然抓起扔的很遠,兩人搖著頭驚恐的抱在一起,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王誼看她們這模樣,內(nèi)疚又重一分。他嘆氣,兩個柔弱女子帶著這些錢財,怕是也走不出城門……

  他起身吩咐弗雀:“帶她們兩個回王府?!?p>  弗雀有些遲疑:“公子,若是再讓……”

  “不必管這些,去吧。”

  弗雀領(lǐng)命:“是?!?p>  …………

  汀歡芑歡被安置在他的府邸,至少今后不必再受流離之苦,可王誼卻悲憫自己即將踏上無歸之路。

  觀盡宅院,卻是好好體會了一句物是人非。

  他從未覺得這座庭院空蕩如此,當(dāng)初為了避嫌,他叫人毀去了靜女所有痕跡,如今連睹物思人都做不到。

  他來到書房,只有這里還保留著原來的模樣供他傷懷。

  看盡屋里滿滿書卷,他第一次望書而愁。讀盡天下卷又能如何,沒有一行教他怎樣揣度天意。

  萬念盡失,他拿起放置一旁的檀木盒,這是他家傳之物,一直用來存放祖輩留下的貴重之物,當(dāng)年是他母親帶來的,而今也只有撫上它時才不覺得冰冷。

  只是這里頭最貴重之物也早隨靜女而去啦……

  他打開空盒,只求里面還留有一絲曾經(jīng)的氣息供他思念回憶……

  靜女的秀帕……怎么在此?

  他過于意外此物的存在,當(dāng)年他冒死返回火場就是為了找回這條繡帕,這是靜女為他所繡的情物,可這是何時放進來的……

  看著那精細的絲線,了然痛心。她知道自己定會好好保管這個盒子,才將唯一的念想留在此處……

  他拿起繡帕,當(dāng)年的美好時節(jié)一瞬回到了眼前,可手下忽地掉出另一塊錦布,他彎身撿起,卻被錦布上的圖紋與血跡震驚。

  這是珅兒的刺繡!

  雖只在四年前見過一眼,他卻永生難忘,而這血跡……

  那日他將重傷的珅兒送回宮便回了府,因擔(dān)憂她的狀況,回府后仍是神思恍惚,隨手拿出懷中的繡帕就給了靜女,竟沒察覺里頭包著珅兒的錦帕。

  難道……那一路珅兒曾清醒過來,還將這條錦帕塞進自己衣中……

  他忽地攥緊錦帕,喜痛不知……若非錦帕所證,他幾乎忘了自己和她已相識五年之久。

  執(zhí)拗的語色如今想起還字字清晰,當(dāng)初那一句笑言,竟為二人開啟了不可磨滅之緣……

  可如今分別在即,又讓他發(fā)覺這約定之物,豈非是另一種戲弄。

  他看著兩件定情之物,如今只像兩把匕首穿透他的心臟。他如何能擺脫,兩者皆傷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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