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石頭沾滿了鮮血，由于走得急，林魚身上沒帶任何武器。
要是給他一把斧頭，以他多年來砍柴的功夫，保不定能把這殺手的頭給劈成兩半！
“呼……呼……”林魚大口喘著粗氣，有些站不穩(wěn)的趨勢。他短時間內(nèi)趕了過來，再加上隱蔽要自己的身形，體力此刻已經(jīng)要到達極限。
林魚渾身濕透，卻感覺身體如同火燒一般發(fā)燙，頭暈無比，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你媽的！”林魚咬牙將手中的石頭狠狠砸向自己大腿，強烈的疼痛感換來了頭腦的暫時清明。
大風(fēng)陣陣，李明基仍舊沒察覺到這邊的異樣，他打累了，坐在地上歇氣。這么些天積壓在自己心頭的憤怒一股腦兒地在郭黃身上全部發(fā)泄了出來，他覺得心中暢快了不少。
“敢跟我作對……”李明基大口喘著氣兒，“去死吧！狗東西！你的命在我眼中狗屁都不如?。 闭f著他又踹了一腳郭黃，在郭黃臉上留下了帶血的腳印，那是從大理石柱上流下來的血。
而郭黃散亂著頭發(fā)，側(cè)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生死未卜。
林魚看著李明基，嘴角附近的肌肉開始扭曲，他開始調(diào)整氣息，深呼吸，后退幾步身子隱入黑暗，卻在頃刻之前再次沖了出來，助跑起跳，一腳踩在郭黃之前踩過的石頭，高高躍起。
鋪天蓋地的黑暗向李明基襲來，他忽然間覺得整個世界都黑了，于是他抬起頭，就跟之前的殺手一樣，看到了在空中飄散的長袍和一雙滿是血絲的雙眼！
李明基身子一縮，兩手胡亂地試圖去抵擋攻擊，害怕得緊閉上了眼。
“不要啊??！”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徹山谷，聲音無比嘶啞，像是要被撕裂那樣痛苦。
林魚被從一旁沖出來的人影給驚呆了。
那跌跌撞撞的身影——居然是李氏?。。?p> 為時已晚，林魚為了這一擊，用盡了身上的所有力氣，根本無法阻止那巨大的慣性。
手中的石頭狠狠地敲在了李氏的頭上，老婦人應(yīng)聲倒地，流出泊泊的鮮血。
聽到熟悉的聲音，李明基猛地睜開了眼，隨后驚恐地張大了嘴，這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畫面。
他只見林魚呆呆地矗立在自己正前方，而自己前方一米左右的地方，倒著一個老婦人。
淚水逐漸濕潤了眼眶，他無比熟悉地上的那個身影，微微顫抖。
孩子怎么會不熟悉當(dāng)媽的背影呢？
“媽？”李明基試探著喊了一聲。
地上的老婦人不為所動。
“媽！！”李明基撕心裂肺地大喊一聲，他的臉上都是雨水，頭發(fā)有些凌亂，他連忙撲了上去，“媽，媽，你怎么了？你說話?。。?！”
樹梢的枝葉漸漸趨于平靜，再也沒有狂風(fēng)來擾亂它原本的姿態(tài)，雨勢變小了，雨點淅淅瀝瀝地從天空中飄灑下來，原先豆大般的雨點現(xiàn)在宛如細絲，這場暴雨不過一晚的事情，來得快去得也快。
烏云飄散在林魚頭頂，他怔怔地看著李氏，又看了看手中的石頭。
“死了？”林魚輕聲問自己。
他看著不斷搖動著李氏身體的李明基，手中仍然捏著那塊剛好能夠用一只手握住的石頭。
原來殺人是這么容易的一件事么……不同于前些天晚上的強盜們，這次林魚的身體主導(dǎo)權(quán)完全屬于自己，擊中李氏頭部的震蕩感使林魚的右手發(fā)麻，身體的酸痛感、頭昏腦漲、嘔吐感、強烈的負罪感，一切的感覺都那么真實，像是在提醒著林魚，他殺人了。
明明自己是沖著李明基去的，而且也根本就沒想殺了李明基。
只想泄憤而已……
他看向一旁生死未卜的郭黃，手中石頭悄然落地，濺起幾滴泥水。
為什么……為什么李氏會在這里？
明明自己可以擊敗李明基，然后李明基和李氏會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但絕不是通過自己的手。
殺人是件很可怕的事情，無論是殺人，還是被殺，心中的恐懼感都會迅速涌上心頭。
李明基和李氏罪惡滔天，但那也絕不是應(yīng)該輪得到他來做懲罰的……
林魚大可不必為了前些天晚上的強盜們而感到負罪，因為準確地說，那群人是被烏鴉殺了的。
可這次不一樣，林魚感覺到自己是真真正正地殺人了，一個年輕人全力揮舞一塊石頭朝著老年人的頭骨砸去，后果會有多嚴重？
有可能從今晚起，林魚就真正地背負著一條人命了。
鮮血順著泥土滲到林魚腳下，他退了一步，像是要擺脫那種罪惡感。
“媽，你好好休息，我馬上就好。”李明基輕輕地將李氏放下，給她擺了個安詳?shù)乃?，看上去李氏就真的只是跟睡著了一樣?p> 李明基站了起來，手中拿著從郭黃那里奪來的刀子，指著林魚。
“你死定了。”李明基的聲音中不帶有一絲感情色彩。
“罪有應(yīng)得?！痹S久，林魚開口了，他思考了很久，也只能給出這個答案。
“為什么不滿足，你已經(jīng)是城主了，很多東西都唾手可得?！绷拄~身子有些不穩(wěn)的跡象，他已經(jīng)到極限了。
李明基沒有回答，拿著匕首沖了上去，對著林魚直直地一刺。
林魚盡全身力氣翻滾，躲過這一擊，然后李明基再次沖上前，要置林魚于死地。
兩人都沒有習(xí)過武，一板一眼地戰(zhàn)斗著，但大多數(shù)時候林魚是被追著打，身后是寒冷的刀子和一只想要復(fù)仇的野獸。
但終于林魚跑不動了，李明基追上了他，身子向前一撲，撲倒了林魚。
兩人扭打在一起，泥水四濺。林魚拼命地抓住李明基握刀的手，而李明基則是用空出來的一只手不斷毆打著林魚，握住刀的手不斷地用力朝下刺去。
人在生死關(guān)頭所爆發(fā)出來的力量總是驚人的。
就連林魚自己都驚訝于自己體內(nèi)的力氣，說實話他連站起來都很難做到了，居然還有力氣去抵擋李明基的刀子。
可他終究是強弩之末，李明基最后還是占據(jù)了上風(fēng)，他掙脫了林魚的手，拿刀的手高高舉起，眼看就要捅進林魚心臟的時候，一道寒光悄然而至，打飛了李明基手中的匕首。
黑暗中走來兩道身影，正是御史和張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