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你們家主子呢?”趙邕好不容易將公務做完了,頭一件事就是要奔回來看看自家的寶貝兒。
喬駑簞剛剛才給稼穡王妃置了浴桶和熱水:“沐浴?!?p> “哦,”趙邕臉不紅,心不跳地冒過喬駑簞,負手往前走,直到聽著喬駑簞的腳步遠去,才自言自語道,“沐浴?。俊?p> “我算算日子?!壁w邕找了塊石頭凳子坐下,認認真真掰著指頭計算,算了一遍又一遍。
按照麒國的規(guī)矩,至親過世,兒女是要守孝三年的,三年間不可行房事。雖然崔筠不是麒國人,趙邕也替她算著。移王不是崔筠生身父親,卻把她當做親女兒一樣護著,這樣的君子,可敬,可歌。
“三年多了呢?!边@樣的日子哪里用算的,可趙邕偏就還跟自己較勁。無非啊,就是想做不敢做,心里發(fā)虛罷了。
碎碎念了一路,趙邕終于走到了崔筠寢房。
“是小喬嗎?進?!?p> 腳倒是誠實的跑了一兩步,理直氣壯地推開了門,轉(zhuǎn)身上了門閂。
“你要幫我洗嗎,”是崔筠的聲音,“快過來,咱們一起洗吧。”
如果剛剛的進門算是誤打誤撞,那這個……就有些恬不知恥了。
趙邕聽見了飛濺起來的水花散落的滿地都是,想必筠兒的心情大致是不錯的。
一起洗,那就是鴛鴦浴。不知浴桶夠不夠大,是該背對背呢還是面對面……
趙邕此刻的心路歷程完美詮釋了什么人無貴賤之分,無論是個殺豬的屠夫還是個高高在上的王爺,一旦有了淫思,都是一個模樣。
“怎么還不進來?”聽聲音,她有些惱了。
一步也邁不開,趙邕被自己的良知困在了原地。他倒是滿臉掙扎地開了金口,心中默念著君子小人,小人君子,一念之間,一念之間吶:“是我。”
“是王爺啊,是您就更好了?!笔瞧惹兄?。
蕩了趙邕的心魂。
趙邕在屏風后面把喜怒哀樂通通體味了個遍,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向前,卻等來了穿戴完畢的王妃。
“傻站著干什么呢,幫忙呀!”
這是事后還是事前,趙邕有些猜不透。
崔筠懶得再費口舌了,舉起了手中濕漉漉的幼犬,搖晃了兩下。
哪有事前事后之說,根本就是沒有沐浴這回事兒!
這也不怪喬駑簞,她是受過文人熏陶的侍女,自然是說話都要簡短且優(yōu)雅些的。“萬物都是公平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人洗澡叫沐浴,那狗洗澡,理應也是沐浴。
白白浪費了幾多掙扎的時間,趙邕白眼一翻,嘟囔了一句:“也不說清楚到底誰在沐浴?!?p> “是你呀!”趙邕毫不客氣地把幼犬腦袋往水面下面沉:“犬爺!”
崔筠卷著袖子,聽著小狗汪汪慘叫,剛好看到趙邕狠心虐狗的那一幕:“這可是賀歆公子送來的禮,你別虐它!”
賀歆就是趙歆,防人現(xiàn)取的。賀歆做過許多年的小乞丐,對犬有著深厚的情感,他看著嫂嫂時常一個人寂寞,便差人送了一只小奶狗過來解悶。
“小畜生!”趙邕微微嘟起嘴吧,夾住那狗兒的項勁,奶聲奶氣地罵了一句,“到底誰虐誰啊你你你你你……”
這一句,不知罵的是狗還是弟弟趙歆。
崔筠挽好了衣袖,用一根淺黃色的發(fā)帶把散開的束在一起,耳朵上微微隆起的發(fā)絲上還掛著幾顆水珠子:“你是不是不喜歡狗?”
“是!”
“那你要是不喜歡,我就每日抱著它睡覺了。”
前因后果沒有什么大的聯(lián)系,但在趙邕聽起來,筠兒就是故意嗆自己的。
崔筠攤開兩只手,示意趙邕把狗還她:“取個名字吧?!?p> “叫鴛鴦?!?p> “一條狗,”崔筠揉搓著手中的大雪球,仍是不理解,“為什么要叫他鴛鴦?!?p> “……”趙邕正有話要說,卻沒想到崔筠笑著答應了:“鴛鴦就鴛鴦吧,來,姐姐要給你擦身子了。”
鴛鴦不喜歡泡在水里,剛出水就全身甩動,把水漬濺得滿地都是。趙邕擼起袖子,露出白色的中衣,用那光滑的絲綢面在崔筠面上輕輕擦過:“別動?!?p> 崔筠往后一仰,還是躲開了,騰開一只手指著衣架上的一塊毛巾道:“幫我把那個遞過來?!?p> 那毛巾是現(xiàn)裁的,專門給鴛鴦擦澡用的,趙邕摸著質(zhì)地,立馬會意,拿過毛巾就為鴛鴦擦身子,蹂躪,報復。
一雙凌厲的眸子盯著趙邕。
“好好好,本王輕點,輕點,”趙邕放慢了動作,忽然露出一絲占了便宜的狡邪,對著鴛鴦親昵地喚著,“鴛鴦啊,叫哥哥?!?p> 汪汪。
“原來你不是啞巴???”
不管是喂它骨頭還是給他洗澡,他只管挑剔和掙扎,從來沒有叫一聲,崔筠還以為是只啞巴狗呢。
“哦,”情勢在悄無聲息中發(fā)生了逆轉(zhuǎn),“鴛鴦怎么機靈的犬,怎么會是啞巴呢?”說完,趙邕便在幼犬額頭上親了一下。
門上傳來輕叩之聲,傳來趙管家的聲音,帶著些虛弱:“王爺,有事,急事?!?p> 趙管家姓趙,祖輩亦是皇親,只是幾代傳承下來,連姓氏也不那么珍貴了。
“有血腥之氣?!贝摅撄c破了趙邕心中之想。
趙邕放下鴛鴦,大步流星地走了。
屋子里的熱鬧氛圍一樣子冷卻了,崔筠抱著鴛鴦,一刻比一刻心慌,這樣的關鍵時刻,千萬可別出什么亂子。
兩個月,再有兩個月,崔筠就可以收網(wǎng)了。
盡管趙管家穿的是一身玄色外衣,可右胸上的一塊半凝結(jié)的血跡還是在落日余暉中顯現(xiàn),證明他受傷了。
底盤失衡的趙管家歪歪倒倒,趙邕差點沒能抱住他。
“走,”趙邕眼神一變,即刻攔下他微微輕啟的唇頁,攙扶著他往書房去了,“在這兒說話不方便?!?p> “趙管家都受傷了,你還硬拖著他往外走,是不想讓他活了嗎?”
她學過醫(yī),他是知道的。
崔筠敞開房門,又勸了一遭:“進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