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吳和在屋內(nèi)痛哭,下人們?nèi)忌笛哿?,不敢進(jìn)去觸他的霉頭。直到他哭累了,癱在椅子上睡著了。才進(jìn)來將他扶上床休息。
昏睡了半日,吳和終于是緩了過來,張口想要著吃的。
卻見下人著急忙慌的跑進(jìn)來,說是老夫人被人劫走了。
吳和大叫一聲,整個人癱坐在床上,又暈了過去。
這邊吳和兩次暈倒,沒過多少時間,馮保那邊也就得到了消息。
趕緊抽了個空子來看望吳和,這老小子突然就病倒了,也不知什么情況。
好不容易把他扶上掌印太監(jiān)的位置,這要是死了,豈不浪費了自己的一番心思。
結(jié)果馮保來了之后,卻聽吳和轉(zhuǎn)述完了張誠那邊的要求。
馮保低頭不語。
這件事情太過復(fù)雜,對他來說,沒有必要表態(tài),那就先看著吧。
不過另外一件小事,他倒是可以順手一幫,好歹不能完全不給小皇帝面子。
馮保這邊一時拿不定主意,有些心神不寧。
剛回宮就有孫海前來傳話,“老祖宗,萬歲爺傳您前去皇極殿授課?!?p> 馮保精通琴棋書畫,更寫的一筆好字。并且他是先帝遺詔的顧命大臣。所以李太后有指派他去教導(dǎo)萬歷。
馮保到了皇極殿,推門一看,李太后也在,朱翊鈞正在臨摹王右軍的《蘭亭集序》。
馮保一進(jìn)來,朱翊鈞就看到了他,笑著抬頭喊了一聲:“大伴?!?p> 李太后自然也看到了馮保,笑吟吟的指著朱翊鈞剛剛臨摹的幾幅字帖說道:
“馮公公你來的正好,替哀家看看皇上這字怎么樣?”
“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好字好字啊。照著這么練下去,萬歲爺?shù)臅ㄖ付ㄒ毑教煜铝??!瘪T保諂媚的笑著,臉上的褶子都聚成了一團(tuán)。
“您看萬歲爺臨摹的這個永字,點勾撇捺,都恰到好處,精氣神俱佳,即便是書圣再世,也不過如此了?!?p> 李太后聽不懂馮保那虛頭巴腦的評價,不過兒子被人這么夸耀,依然很值得驕傲。
“你說好字,那就是真的好??磥砘噬献罱兴霉?。就讓御膳房給皇上午膳加個肘子?!?p> 自有太監(jiān)領(lǐng)命而去。
李太后瞥了一眼案頭,問道:“今兒個可有折子?”
“有的?!?p> 悶不吭聲的朱翊鈞突然來了一句:“母后這奏折您看看該怎么處理?!?p> 說這,就從案頭的小匣子里抽出一本奏章來,有些心虛交給李太后。
這本就是朱翊鈞和張誠定下的計謀,就是希望這樣順理成章的把馬梁救出來。
不過,即便是演練了幾十遍,此刻的朱翊鈞依舊緊張萬分。
馮保抬眼瞄了一下封面,是御史大夫紀(jì)五常所上,心里就知道了個大概。
但凡送給皇帝的折子,一般都是由通政司交給司禮監(jiān),再由司禮監(jiān)整理轉(zhuǎn)呈給皇帝。
“什么折子?”李太后抬頭問馮保。
“是御史大夫紀(jì)五常彈劾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用人不當(dāng)。”
“怎么回事?有北鎮(zhèn)撫司什么事兒?”李太后皺著眉頭狐疑道。
既然馮保知道內(nèi)容,那也就省得再讀了?!疤?,是這樣的,北鎮(zhèn)撫司新招了個番子,不過一十三歲。之前私自提審犯人被關(guān)?!?p> 李太后聽得有些惱怒,她是個很尊重祖制慣例的人,特別反感那些不守規(guī)矩的。
朱翊鈞假裝關(guān)心的拿起奏章又看了一遍。
再看母后動怒,朱翊鈞心知要糟,趕緊提前詢問道:“大伴,我聽說那小子叫馬梁是吧,這家伙家世干凈得很,不過什么都不懂,可別給人當(dāng)了槍使?!?p> 馮保低頭想了一下,品出朱翊鈞是想保下這小子,這件事兒做與不做對馮保并沒有什么損害,他倒也樂得推小皇帝一個順?biāo)饲椤?p> “稟萬歲爺,太后娘娘,確實可能是另有隱情,那人叫馬梁,他父親馬六您大概記得,之前還救過圣駕?!?p> 李太后七竅玲瓏的一個人兒,哪里還聽不出朱翊鈞的小心思。略微想了一下,道:
“此事我知道,確實是個忠君的侍衛(wèi)。
張誠也曾說過,那個馬梁可堪堪一用,既然如此,馮公公,就調(diào)他到宮里當(dāng)個守衛(wèi)吧。”
錦衣衛(wèi)掌直駕侍衛(wèi)、巡查緝捕,但詔獄專歸北鎮(zhèn)撫司管轄,要調(diào)到別的千戶所做守衛(wèi),其實倒也沒那么麻煩。
見朱翊鈞還想再說,李太后一把握住了他的小手。
慈祥的說道:“規(guī)矩是必須要立的,這都是朝廷的臉面,下面的人要是逾越了自己的本分,那就得重罰。”
馮保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口,他也不知道李太后這話是在說他還是在說馬梁。
……
馮保做事一向是干脆利落,既然李太后都也交代了,他自然不會拖沓。這邊剛出了大殿,就立刻著人去安排了。
不過中午時分,馬梁竟已經(jīng)出了錦衣衛(wèi)大牢。
馬梁這會兒還有些稀里糊涂的,跟那獄卒打聽到,上面是安排他調(diào)到了宮里做守衛(wèi)。至于為什么,則沒有人告訴他。
關(guān)于那個案子,聽獄卒打聽說,是要十三司會審,不過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下文了,如此大案,估計最早也得排到入冬了吧。
馬梁有些心虛,這上面神仙打架,他是惹不起也躲不起。
出了大牢,馬梁就被人接著去經(jīng)歷司辦了手續(xù),然后直接帶去了宮里。
那太監(jiān)也不和他廢話,兩人就這么徑直來到了東偏門。
“什么人,敢擅闖皇宮?”幾個錦衣衛(wèi)橫立在門口,大聲斥責(zé)道。
那太監(jiān)拿出腰牌給錦衣衛(wèi)們驗了,這才解釋道:“這是馮公公安排的,調(diào)入朱八爺手底下?!?p> 一個面色陰郁的中年男人越眾而出,走了過來,沒好氣的看了馬梁幾眼。
之前馮保和他打過招呼了,不過,這種錦衣衛(wèi)的家務(wù)事,讓馮保插手,朱老八還是很隔應(yīng)。
自然對馬梁沒有好感,甚至還覺得,這廝搞不好就是馮保派來監(jiān)視他們的人。
想到這里,朱老八覺得更厭惡了。用力的朝身后吐了口濃痰,叫罵一聲:
“季東海,人給你了?!北闩ゎ^就走。
這叫季東海的漢子,聞言臉上一黑,直接馬梁帶著進(jìn)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