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有情人兮，相見恨晚，有情人兮，一見不忘，有情人兮，漸漸生情，有情人兮，相愛不知?？蓢@，可嘆！”

　　我聽到了蒼老而混重的聲音，在感嘆著什么，我聽不明白，想去討教一番。

　　“先生！”我看到了白茫茫的盡頭，一位閉著眼一臉享受喝酒的白須老人，十分的邋遢，酒臉上紅帶白衣上全是。

　　“噓！”老者豎起了中指，貼在嘴上，然后把他那黃色的盛酒葫蘆翻了個底，一滴酒也沒有倒出來，老者搖了搖頭，悻悻地說道：“沒酒了！”

　　“你很愛喝酒？”我好奇地問著，沖著老者莞爾一笑。

　　“世間太復(fù)雜，倒不如杯中之物來的快樂！”老者沖著我嘿嘿一笑，隨即變出了一個石桌，又變出了兩個石凳，之后，一大堆紅色的酒壇子堆在了地上，一壇被老者控制著飛到了上面，兩個碗浮現(xiàn)了出來。

　　“喝酒嗎？”看著瞪著眼，手掌指了指碗。我搖搖頭，說：“我酒量不好?！?p>　　“那好吧，如此醇香的酒，只有我一個人懂得欣賞。唉！可嘆！可嘆！不知姑娘有何困擾來了我這玄空之境??？”看著可惜地看了看他的酒，嘆了口氣。

　　我瞪大了雙眼，暗自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

　　“來我玄空之境的人，大都是心存困惑之人。你可知，我是何人？”老者看透了我的心，喝了口酒，娓娓而言。

　　“還望明示！”我低下頭，打量著他，老者看上去果真很是與眾不同。

　　“逍遙仙?！笨粗笮?，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逍遙仙？我驚地久久不能拔出來，張大了嘴巴，瞪著眼看著他。

　　逍遙仙，幾乎是天上難得的上神。他原本是天界天帝，可是人家做天帝做膩了，自己就退了位。

　　呃……真的很閑啊……不是么？

　　“大仙，我……我有點兒不明白……”我自知瞞不過逍遙仙，支支吾吾地說著。

　　“我不懂，我不懂我自己……我喜歡一個叫孟生的人，可是，漸漸的我發(fā)現(xiàn)，我好像不喜歡他，相反，我應(yīng)該是喜歡一個我很討厭，很容易和他吵起來的人。大仙，你知道我是怎么了嗎？”我雙手緊緊地扣在一起，咬著嘴唇，滿眼都是乞求。

　　“哈哈哈哈！姑娘，你這個問題，不應(yīng)該問我！”逍遙仙搖了搖手，又喝了一口酒，神秘兮兮地說道。

　　“那我應(yīng)該問誰？”我好奇地看著他，迫切希望得到答案。

　　“問……這里……”逍遙仙指了指他自己的胸口，我也把手放在了那里。

　　逍遙仙神秘一笑，淡淡隱去了。

　　“喂！大仙！你還沒告訴我怎么問呢！”我猛地竄了起來，四處張望著，這個逍遙仙真不靠譜！

　　“姑娘，辦法，就在你自己身上！”逍遙仙的聲音回蕩在四周，我猛地睜開眼，發(fā)覺自己在夢里過了這么長時間現(xiàn)實不過半刻鐘時間。

　　“這么快就醒了？”九郎看著懷中的我，我怔怔地看著他，腦袋有點兒發(fā)懵，半晌才回過神兒來：“嗯！”

　　“到地方了，下來吧！”九郎嘆了口氣，但看上去心情不錯。

　　“不！再抱我走一圈！”我淺笑著，白牙露在了外面，心中怯怯地滿足。

　　“好！抱舒服了是吧？”九郎皺了皺眉頭，斜著眼寵溺地看著我，抱得更緊了，向著前面走去。

　　“這次要許個愿嗎？”九郎大聲地問我，草原上回蕩著這聲音，我慵懶地躺在他懷里，點了點頭：“當(dāng)然，不然我來干什么？”

　　“那就——大聲許愿吧！”九郎眼睛直視著夕陽，我才發(fā)覺又到黃昏了。

　　“嗯！”我點著頭，擺動著腳，示意九郎我要站在地上，九郎偷看了一眼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了我。

　　“這就對了。”我捋了捋他的頭發(fā)，爽朗地放聲歡笑，看著遠(yuǎn)方，慵懶地伸著懶腰，長舒了口氣。

　　夕陽也是耀眼的，草原上有我們的背影，我百感交集地看著草原，咬了咬唇，輕輕說道：“我希望，愛我者，我愛者，永遠(yuǎn)開心快樂，我希望，天高任我飛，我更希望，無論多少年后，這里，依舊是這副模樣。”

　　這句話我說得很輕，但我仿佛聽見了草原上回響著我的聲音。迷迷糊糊的腫脹的感覺席卷我的腦海，我一個踉蹌，差一點兒跌在地上，幸虧了九郎及時扶住我。

　　我知道我沒有多少時日了，回頭天真又輕松地笑著對九郎說：“今天太開心了，我們那里的人都會跳很美的舞蹈，那舞蹈可以引來成千上百只蝴蝶一起共舞。要看嗎？”

　　九郎擔(dān)憂地看著我，無言地證明著他的不同意。我撅撅嘴，狠狠地懟了他一下：“別這么小氣！跳個舞又不會死人！”

　　“那好吧！”九郎遲疑了一會兒，終于妥協(xié)了。

　　其實，我說的那舞，是女子向男子表達(dá)真心時才能跳的，我總覺得我雖然和九郎成婚了但依舊缺點兒什么，也許就是這舞吧？

　　“等我一下！”我高興地看著九郎，事實上，按我現(xiàn)在的情況，跳完這個舞，我可能真的會死，不管我是不是真的愛上了九郎，這舞，都是我欠他的。我虧欠他，虧欠他這么久以來對我的關(guān)照，這么久以來，默默無聞的守候，虧欠他，很多很多……

　　一般在跳這舞時，蝶谷的姑娘都會唱一首歌。我努力回想著那歌怎么唱，終于記起來了。

　　“啊～啊——蝶谷的姑娘，來把話兒說。啊～啊——阿哥對我重如山，我將阿哥比如星。欲將幻蝶煉成仙，去把阿哥摘回來。阿哥莫笑幻蝶傻，此時幻蝶心里話，不知阿哥領(lǐng)妹情？阿哥若是領(lǐng)此情，攜手去渡千里劫，相伴一生也心愿?！?p>　　我照著葫蘆畫著瓢，竟然真的引來了數(shù)萬只蝴蝶共舞，霎時間，黃昏中蝴蝶飛舞，我開心地轉(zhuǎn)著圈，突然胸口一陣痛，突然吐了一口血。

　　蝴蝶驚恐地四散飛去，九郎飛快地跑到我身邊，抱住了我。我的眼前慢慢黑了起來，九郎仿佛天仙一般身邊光芒四散。我伸手去摸他的臉，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有些話，也該說了。

　　“九郎，其實，我是蝴蝶谷的蝴蝶精，活了三百年，很老很老了。九郎，你不該喜歡上我，我不是一個人，在你們凡人眼里，我就是一個妖怪。九郎，我想去天涯看看，明天，你就放我出府吧，府里，太無聊了……”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我又怎么活得過明天？

　　黑暗中，九郎不停地喊著我，他的手緊緊攥著我的手，我仿佛沉進(jìn)了很深很深的水里，呼吸都沒有辦法呼吸了。他的聲音仿佛一只手，我在黑暗里抓住了他，好吧，我還命大得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