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過去了,螺紋鋼的價格不但沒又跌還一次一次刷新高點,周逸云心里盤算這倉位和虧損越發(fā)的不安。比起旁邊的股票交易大廳,期貨廳里安靜很多,但價格的波動還是引起為數(shù)不多注意。
“看吧,我就知道還得漲!”押對了方向的洋洋得意。
周逸云有些煩躁,他走出大廳站在臺階上點上香煙?;仡^看著股票交易大廳里人聲鼎沸,朝里面張望著,落地的大玻璃窗靠門口的地方擺著一張桌子,上面立著開戶咨詢的銘牌,張淼正無聊的四下張望回頭正和周逸云的目光相對。
周逸云緊抽兩頭將煙頭在大廳門口的垃圾箱上捻滅順手扔進去,邁步走進大廳在張淼面前坐了下來。
“先生您好,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張淼眼睛像半玄月,兩個嘴角翹成小半弧嘴角邊還有兩個小梨渦。
“行了別裝了,你怎么在跑這呆著?!敝芤菰齐S手翻著桌面上花花綠綠的印刷紙,有股市介紹還有一些開戶要填寫的表。
“無聊死了,先熟悉業(yè)務?!睆堩档募珙^一送好像散了架。
“給你筆假裝開戶,咱倆還能聊會兒”她小聲說著遞給周逸云一只筆。
“你學什么的,怎么會在這上班?!敝芤菰平Y果筆,在表上一筆一劃的寫著。
“哎,有這么跟姐姐說話的嗎?審問犯人呢?”
周逸云抬頭看著張淼:“我不是睡了你了嗎?那就不是姐姐了。”他臉上調(diào)皮的神情加上那道疤痕反而增加幾分玩世不恭。
“還想不想睡???”張淼倒也不臉紅立刻反問道,并且朝他擠了個媚眼。
“你是大姐,我怕了你了。甘拜下風!”周逸云拱拱手,論起扯,自己在這大姐面前還真不是對手。不過張淼要是比自己小幾歲,這性格周逸云倒是喜歡,至少不扭捏。
“看你還算識相,姐姐我23了,金融管理專業(yè)剛畢業(yè)?!?p> “那也是對口啊,這不挺好?!敝芤菰茖懲瓯韱危瑥堩惦S手又遞過來一張,他接著按問題填寫。
“好什么,天天玩兒才好。而且上班就讓我坐這,啥時候才實現(xiàn)我的職業(yè)夢想啊?!睆堩凳滞兄H為無奈。
“不錯了,你還有職業(yè)夢想,我都沒有。就有那么點希望,我看也快沒了。”周逸云嘆著氣。
“這么悲觀,快,有什么不高興的事兒說來給姐聽聽?讓我高興一下?!?p> “哼!”周逸云看張淼一臉興奮,眉毛都挑著:“你這有當姐的樣兒?其實也沒什么,你覺得鋼材還會漲嗎?”
張淼想了想:“你問的期貨吧?具體品種我可不了解,我們學也很少實際針對某一產(chǎn)品對單一分析。不過我可以告訴你,肯定會?!?p> “我也覺得肯定會,你看最近報紙雜志都在說什么國民總值有望達到10以上,這個我不懂什么意思,但是我能聽明白建保稅區(qū),經(jīng)濟區(qū),還有房地產(chǎn)開發(fā),住房改革,基礎建設加速上馬。這么一來鋼材的消費肯定是擴大的對不?那價格肯定還會漲,而其會漲很久?!币豢跉庹f出自己的觀點,周逸云見張淼一直認真的聽并且微微點頭。周逸云臉一紅:“我這是關公門前耍大刀了,也不知道說的對不對。”
張揚中略帶羞澀,調(diào)笑時還有點正經(jīng),張淼還真有點喜歡眼前這個小兄弟:“你說的對,分析的也對,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嗯,前段時候我認識一個老爺子,他會給我講一些東西,當然更多時候會討論一些報紙和電視上的新聞?!敝芤菰葡肫饛埓喝A,內(nèi)心泛起一絲絲感激。
“這樣吧,待會我給你我問問我們這分析師的看法,但是也只是參考。不過聽你這么一說我倒是覺得你有潛力,這些表你也填完了,你身份證辦沒辦?”張淼把周逸云填好的表拿過來,一張紙看著。
“早辦好了,過了十六歲就領了。”
“給我!”張淼攤開手。
周逸云摸出包里的身份證嘟囔著:“你這都是什么習慣,要完了學生證還要身份證。你還要什么?一塊說了?”
“銀行卡.....”周逸云摸出自己那張牡丹銀行卡,本來里面還一些錢,自從不幫攤之后只出不進,加上這幾個月上學和外面吃飯,卡上剩下的不到四位數(shù)。有時候他也想如果周伯濤大賺一筆,他也好開口,但是現(xiàn)在有點難。
“呵呵呵,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光給卡不給密碼么?”張淼笑著拿起周逸云的資料向柜臺走去。
過了十多分鐘張淼才回到座位,將復印的表單和開戶證身份證遞給周逸云:“我們這里是和建設銀行對接,你的牡丹卡沒用,你需要去建設銀行開個賬戶存入資金,然后就可以交易了?!?p> “真狠!又被你忽悠了,怎么著淼姐,現(xiàn)在我是你的客戶了,中午是不是得請我吃飯感謝一下我對你工作的支持???!”周逸云將東西一件一件疊好放進包里?!跋氲拿?,中午和同事一起吃,委曲求全還不是為了幫你問問鋼材走勢,要請也得你請我?!?p> “行!那你什么時候有時間?”
“你聽我信兒,下午兩點以后你來,我看看能幫你問到什么。趕緊走吧,還不去建行開戶去?”
“是!長官!”周逸云學著港臺電視劇里的樣子帥氣的敬個禮,轉身走出大廳。張淼看著他的背影吃吃的笑了一會,她覺得周逸云既沒有同事或者同學那樣的呆板,身上的社會氣也不像平時一起瘋的一些人那么足。卻有著屬于他自己那種萌和成熟甚至有的小城府,和他的年齡格格不入,又不那么違和。
下午兩點,周逸云準時來到證券大廳,相比起來下午散戶大廳人似乎少了許多,但依然是嘈雜聲不絕于耳。張淼的桌子上還是擺著那堆彩頁介紹和一些表格,人卻不在座位上。
周逸云坐在那里等了一會,才看到張淼從大廳里面的辦公區(qū)走出來。今天的她與往日不同,沒帶大耳環(huán),穿著白襯衣藏藍色長褲的工作服,但是貼身合體的工作服顯得十分干練。
“看什么?望眼欲穿的樣子!”一坐下張淼伶俐的嘴就不饒人了。
“看你穿這么職業(yè)有點不認識,這是那個連人名字都記不住的大姐嗎?”
“別貧了,中午幫你問了,你的觀點分析的對。我們分析師也是這么說的,你怎么想起來問鋼材的走勢了?”
周逸云捶了一下桌子,他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立刻起身:“我還有事!”說著話忙跑回隔壁大廳。
價格還在一路攀升,絲毫沒有要回頭的意思。周逸云立刻騎上車,朝周伯濤的倉庫方向騎去。
倉庫在一個大貨場的一側,這貨場里面全是做各種建材的,各種型號的被切割好的鋼材被摞的高高的,好像一堵堵墻或是一座座小山。貨場四周有一圈平房,作為發(fā)貨收貨各商家的臨時辦公的地方。幾輛大車在貨場里出處進進,不時卷起地上的塵土到處顯得暴土揚長。
黑色桑塔納轎車停著一間房門口,周逸云推門進了房間,靠門口幾把椅子,兩組對著擺放的寫字臺靠著迎面的墻。門口有拿著單子等著提貨的,一個身高膀大的胖子安排著幾個工人。屋里有來結賬的,來串貨的,聊天抽煙煙霧籠罩整個房間。
靠角落的桌子邊坐著三個人,周伯濤正翹著二郎腿和另外兩個人聊天,屋里聲音很雜亂,周逸云跨步走到他旁邊:“爸........”
“云子你來了?我給你介紹一下?!彼頊缌藷燁^指著坐他對面的一個格子不高帶著眼鏡的人:“這是李老板,爸的合伙人。叫李叔!”又指著桌邊一側搬了個椅子坐著的三十幾歲的人:“這是黃叔。是給我們做物流的。”
“李叔,黃....黃叔!”周逸云打著招呼,卻一頓。這姓黃的眼熟,似乎哪里見過,仔細回憶忽然想起來幾個月前在金城洗浴的三樓。
“這么高,小伙子挺精神的,多大了?”被叫做李叔的問道。
“精神啊,那肯定隨我。”周伯濤倒是好不謙虛。
“爸,您出來一下,和您說點事?!?p> 父子兩個一前一后走出房間,找了個陰涼清凈的地兒:“爸,鋼材還在漲!”
“行了,你別說了,我也正琢磨這事呢。虧的多不多?”
“多!我覺得您應該馬上止損?!?p> “止損?那虧掉的不是都沒了,我覺得還能再堅持看看。”周伯濤鋝著花白的頭發(fā)。
“不能堅持啊,死扛不是辦法,這要是一頓再漲二三十,咱可能就爆倉了?!敝芤菰朴悬c著急。
“啥是爆倉?”周伯濤一臉茫然。
“砰,全被平掉,一分本金都沒有了.........”
周伯濤瞪大眼睛:“這么嚴重,現(xiàn)在賬上還有多少錢?”
“兩三萬,這么下去撐不了多久?!?p> 周伯濤想了想:“你先回去,我想想怎么辦,明天再加些錢進去,我覺得它不會再漲了......”他搖搖頭看著那一堆堆的螺紋鋼現(xiàn)貨,卻怎么也因為漲價高興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