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外圍是一排高大的柳樹,樹齡起碼有五十年以上,寬大的樹蓋互相相連,遮天蔽日,陣雨前的天從清澈的藍(lán)變成了灰綠色,柳樹上的天更是深綠一片。
空氣悶熱的仿佛注滿了水,身體在這空氣里移動一下都是濕沉難耐的。
一隊隊伍踢踏著腳步從操場上跑過,他們有男有女,都是十幾歲的年紀(jì),穿著沾著黃泥湯的白色T恤,疲憊不堪的向前邁動著沉重腳步。
這已經(jīng)是第二十圈了。
沒有人說話,只有像破風(fēng)箱一般的喘息聲,和如同灌了鉛一般的腳步聲。
不知是誰左腳拌在了又右腳上,一個前趴倒下,手不經(jīng)意的抓了一下,竟然帶倒了一片。
“嘖,今年的素質(zhì)都不怎么樣啊?!?p> 一個有些尖銳的女聲從操場外圍傳來,說話人是個身材高挑,眉眼深邃的美女,一看就不是漢族人。
她身邊跟著三四個女生,高矮胖瘦都不起眼,卻如同護衛(wèi)一般圍在她身邊。
這些女生的身后站著一個人,那個人竟然沒有穿衣服,身材凹凸有致,細(xì)腰長腿,剛到肩膀的中長發(fā)內(nèi)扣著披散在肩頭,肩膀上是小小的頭,九頭身的比例一覽無余。
五官精致漂亮,杏核眼,肉鼻頭,飽滿的紅唇,是一個可鹽可甜的美女。
操場里的人似乎都看不見她,這樣的美女竟然沒有讓一個人側(cè)目一下。
一刻鐘后稀稀拉拉所有人都倒下了,那些穿白體恤跑步的人一個個像離水將死的魚。
這些惹來那女孩呵呵呵的笑聲,笑聲里滿是輕蔑。
忽而一個男聲從遠(yuǎn)處傳來:“叫醫(yī)療隊把他們抬走?!?p> 沒穿衣服的美女順著聲音回頭看到了那個男人,她渾身一震,忍不住叫出來:“邰逸軒?!”
不一會兒醫(yī)療隊的人穿著白大褂走過來,兩個人抬著擔(dān)架將跑步累昏倒的年輕男女一個個抬了下去。
其中一個人再次讓美女震驚了一把。
“我擦,那不是我么?!”
什么情況?
這個沒穿衣服的美女當(dāng)然是龍錦,她跳進了思海里,按照邰逸軒說的閉著眼睛往前跑,可還是著了道。
那些模模糊糊低語聲到底讓她分了神,尤其一個女生的聲音,直接喊出她的名字,迫使她下意識的回應(yīng)了一句,然后她就出現(xiàn)在這座操場上了。
似乎一切都很熟悉,那些人的穿著,還有跑道,操場邊的金屬圍欄,圍欄上噼啪作響的帶電電網(wǎng)都讓她意識到這是她上一世的世界。
而這卻是邰逸軒的思海。
她懵圈了。
那些人從她面前走過,說話尖銳的女生甚至從她的身體里穿過,都向一座三層的紅磚樓走去。
那三層的紅磚樓是尖頂,細(xì)長的窗戶,有的上面有煙囪,是五十年代日本蓋的紅磚樓。
龍錦腦海里很快閃現(xiàn)出這一句話,可下一刻她又覺得莫名其妙,一切都很熟悉,可一切她又都不記得。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
為了能弄明白一些她跟著醫(yī)療隊向前走去,走進了紅磚樓里。樓里十分陰暗,是那種純正的坐北朝南的房子,冬暖夏涼,冬暖不明顯,但夏天是真的陰冷。
十幾個人都被抬進最里面,是一個很大的公共病房,掛了很多簾子作為隔擋,簾子后就是白色的單人病床。
“他們的藥效什么時候能起作用?”
一個男人穿著一身白大褂走進來,臉上戴著金絲眼鏡框,斯斯文文,高挺的鼻梁,和又大又寬的眼睛告訴了龍錦這個人是誰。
邰逸軒。至少是長大后的邰逸軒。身高一米八五,肩寬,蜂腰,穿著西褲的大長腿,梳著微微有些長得短發(fā),看起來真的很斯文。
“邰主任,這些人體質(zhì)不行,運動量不夠,估計效果不會太好?!贬t(yī)療隊里的一個小姑娘走出來回答道。
“不過通過數(shù)據(jù)看,有一個人身體素質(zhì)不錯,沒準(zhǔn)能行。”
邰逸軒推了推眼鏡:“叫什么?”
小姑娘拿出一個儀器遞給他,點了點:“是一個叫龍錦的姑娘,今年16歲,父母雙亡,家里沒有親戚,因為沒成年,所以被吸收進來。”
邰逸軒微微蹙起濃黑的長眉,有些不太滿意:“年齡有點偏大了,嗯?可數(shù)據(jù)似乎不錯?!?p> 小姑娘點了點頭:“是,年紀(jì)有點大,不過身體素質(zhì)的確很好,她父親曾經(jīng)是個轉(zhuǎn)業(yè)軍人?!?p> 龍錦聽的迷迷糊糊,耳熟么?耳熟。說的是她么?她又不確定。因為她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這些事情。
這時候邰逸軒已經(jīng)走到了十六歲龍錦身邊,“刷啦”一聲拉開白色簾子,露出了龍錦稚嫩的臉。
十六歲時候的她,瘦的像個豆芽菜,面黃肌瘦,一看就營養(yǎng)不良。
“先給上點營養(yǎng)液,明天下午四點推到地下二層去,我親自動手。”邰逸軒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吩咐道。
醫(yī)療隊的小姑娘聽了在本子上記了記,然后說:“行,到時候我去送?!?p> 地下二層,這四個字莫名的讓龍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雖然她不記得那里是哪里,但身體卻下意識的有了反應(yīng)。
忽然她身邊的事物像被按了加速鍵,每個人都快速的閃動著,窗戶外面的太陽也快速的中升西落,再次東升西落,一眨眼便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四點。
還是那個白衣小姑娘胳膊下夾著一個檔案板走進來,指揮著兩個醫(yī)護人員將十六歲的龍錦推出了集中病房向著樓里更深處走去。
下午四點的紅磚樓里更加陰暗,像是下一刻就要上演一部鬼片,“吱呀吱呀”的病床車輪聲在安靜的紅磚樓里穿過,停在了一部老式電梯門口,電梯上是橘黃色的燈,一共五個。
停在第三的時候電梯門開了,十六歲的龍錦被推了進去,而魂魄龍錦也跟了進去。
電梯緩緩下行,中間的燈熄滅,到達(dá)了第二顆,龍錦的心臟忽然劇烈的跳動起來,像是百米沖刺過一般。
她死死的盯著那扇閃亮的電梯門,心里惶恐起來,第二顆燈熄滅了,電梯繼續(xù)往下,她的心也在繼續(xù)墜落,她忍不住握緊雙手,精神繃的緊緊的,仿佛時刻都會發(fā)生不好的事情。
“叮!”電梯門開了,刺眼的白色燈光立刻晃花了她的眼睛,她拿手背擋了一下,就聽見一聲尖厲的呼叫傳來,“?。。。。?!”
龍錦心跳到了極點,竟然不能呼吸,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