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怎么知道她找您?”
蕭聲那天進去的時候他已經附在老太太身上成了神婆,她很好奇他們之間的感應是什么。
“我能聽她和病人的說話聲。”
王文棠沒忍住又把煙袋提了起來。
“說話聲?什么意思?”
“簡單說就是有病人上門,她們交流的聲音包括屋子里的響動我都能聽到?!?p> “這也太……”
這不就和在人家里裝了竊聽器一樣,蕭聲瞇著眼睛看他,難以置信。
“……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寄居在她身體里一樣,有病人出現(xiàn)的時候便會將我喚醒?!?p> “那是不是說您可以操控她……”
“不能,我只是能聽到,但是什么都做不了,我必須出現(xiàn)在她身邊附身,才能借用她的身體?!?p> “所以我見到您在枯竭的溝渠旁邊游走,就是聽到有病人來了?”
王文棠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她,
“你為什么能看到我?”
“我也不知道?!?p> 蕭聲攤了攤手,她也很想問,為什么她能看到他們這些奇奇怪怪的鬼。
“罷了……昨天我剛好在村子里的衛(wèi)生所那邊……聽到有病人來,便往過走,大概你就是那會兒看到我的吧。”
“為什么要走?不能用飛的,或者瞬間移動什么的嗎?”
蕭聲想到了電視里經常出現(xiàn)的鬼飄來飄去的場景,不由往旁邊挪了挪。
“那都是傳說,鬼啊……其實很可憐的,只能用走的,和活著的時候無異。”
不能吧,她明明記得那“人販子”能飛的,季舒瑤也可以,怎么到了他這兒就不能了?
“可是……”
“好了,故事就講到這兒吧,你這小娃娃也是個奇人。”
王文棠打斷了蕭聲,這孩子來了這里還活著已經是難得一見,竟還能在青天白日看見他,和他說話,也不知這對她來說是禍還是福。
“奇人?不不,我就是個普通人,不奇,不奇?!?p> 蕭聲可不想當什么奇人,只想做個普通人,她看著王文棠明顯不想聊下去了,只好按下心中的好奇,但是眼前這可是個中醫(yī)啊,還是傳說中的“神人”,豈有不問藥的道理,既然能讓她看到他,總不能白費了這緣分。
“王叔,您不想再聊我也不問了,但是您得給我看看病,不然如何對得起你我相識一場?!?p> 王文棠原想再去找見空屋子,倒是沒想到這丫頭竟讓她看診。
“我無法給你號脈,如何瞧病?”
“我有辦法!”
蕭聲總算可以把那紙巾的法子告訴他了,有些激動,可是說完又有些苦惱,這裴珥不在,她去哪兒弄紙巾。
“紙巾是什么?”
“紙巾……就是衛(wèi)生紙,或者手絹,應該都可以,可是我沒有這些東西?!?p> “這個可以嗎?”
王文棠從兜里摸出一張褪色的紅色手帕,上面大紅的囍字已經模糊,有些泛黃,蕭聲看著那囍字手帕,想起了已經過世的太姥姥慈祥的笑容,老人家在世的時候常常用那種手帕疊小老鼠,小兔子,逗她開心。
“可以可以,這樣你試試可以嗎?”
蕭聲拿過來展開搭到自己手腕上,把手伸過去,王文棠猶豫了下伸手搭了上去,手指動了動,沒幾分鐘便挪開了。
“怎么樣?”
王文棠搖了搖頭。
“我只能摸到手帕,感覺不到你的脈搏。”
“怎么會!”
蕭聲把手帕從自己手腕上拿下來,墊在手上抓住王文棠的手腕仔細感受,的確是摸不到脈搏,只有手帕的觸感。
王文棠看著自己被抓起的手腕有些愣怔,這種感覺很奇妙,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也有個小丫頭曾如她這般抓著他的手腕,他想不起來她的樣子,但是那種感覺十分的熟悉。
“對不起,這個辦法不管用?!?p> 蕭聲把他的手臂放下,有些愧疚。
“王叔?”
蕭聲看他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用手帕在他眼前揮了揮。
“沒事?!?p> 王文棠回神安撫蕭聲,其實這么些年他已經習慣了,也沒什么。
“您可以借用神婆的身體號脈,為什么還如此執(zhí)著……”
蕭聲至今都記得他上次失望的眼神,按照孟媽媽的說法,他借神婆之身幫人看病也有些時候了,應該不至于如此失落。
“不一樣,不是自己的感覺總覺得差了些什么?!?p> “不是自己的感覺?”
“嗯,像是……被困在一個殼子里,似乎是我看到的,但好像又不是……”
蕭聲思考了會兒,她大約聽明白了,就像是免疫排斥,許是他這靈魂沒辦法和神婆的身體很好的磨合才會讓他有這種感覺吧。
“那等我有機會再去的時候,去找神婆,您在給我看看?!?p> 蕭聲翻折著手里的手帕,不一會兒一只“小老鼠”便有了雛形,
“唉,那老太太的身體怕是撐不住了。”
“您是說她……”
“年紀大了,她得身體狀況快不能支撐我的存在了?!?p> 蕭聲聽完腦海里回憶起了那神婆診病之時的狀態(tài),一直在打哈欠,沒什么精神,好像隨時都會睡著一般。
“那以后您就不能在診病了?”
“嗯,反正如今有了衛(wèi)生所,我的存在也沒什么意義了?!?p> 這句話里包含著些許失落,王文棠站起來,看向蕭聲手心里的“小老鼠”。
“你竟會疊這小老鼠。”
蕭聲看了看手里的小老鼠遞給他。
“我小時候太姥姥疊來逗我開心,不知不覺我也就會了?!?p> 接過蕭聲手里的“小老鼠”摸了摸,塞回兜里,以前他也好像經常給一個人疊這“小老鼠”。
蕭聲跟著站起來,看著王文棠拿了手帕往前走,剛想開口留住他,這人冷不丁回頭盯著她看了會兒,開口問她。
“我看你啊,貪食,不愛喝水,喜愛熱食,怕熱喜冷?”
“額,貪食是真的,不愛吃冷的,冷熱還好,冷了熱了都覺得不舒服?!?p> “嗯,氣色挺好,有火,要少食,多喝水,沒什么問題,用不著找醫(yī)生?!?p> 王文棠說完便繼續(xù)往前走,還沒出院門,被迎面跑來的小丫頭嚇了一跳。
“你是那個拎秤砣的老爺爺?你怎么在這兒,怎么沒拿秤砣?”
“是你啊,小娃娃,這次又是偷偷跑出來的?”
“不是不是,這次可是正大光明的,上次你都不讓我看看你的小秤砣,它好小,比那賣菜的秤砣小好多。”
“下次吧,等下次給你玩,爺爺現(xiàn)在有事要走了?!?p> “好吧,正好我現(xiàn)在也有事,聲聲,聲聲?!?p> 來人是張悅,蕭聲看他兩聊的起勁都不忍心打擾,想不到這王文棠還有如此溫柔的一面,剛聽著張悅喊她,還沒怎么反應,這孩子可愛的小臉已經在她眼前了,這個運動細胞是十分的可以。
“你來啦?我就說你來了裴珥還不信,非說你一定會去樓上,還好我發(fā)現(xiàn)了你。”
“這么厲害,悅悅是怎么找到我的?”
蕭聲蹲下來看著她。
“你看那邊,樓上的窗戶正好可以看到這邊,你這個衣服還挺明顯的。”
“小眼神不錯啊,這么遠都能看到我?!?p> 蕭聲抬頭順著張悅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樓閣,看來她現(xiàn)在待的地方便是樓閣前面的那些房子。
“明明在外面的時候打扮的挺漂亮,怎么到了這里就這么不修邊幅?!?p> 王文棠沒有離開,他沒想到這小娃娃和蕭聲如此相熟,聽張悅說蕭聲的衣服,忍不住開口說了句,那日在神婆那里見她,明明挺俊俏一姑娘,扎著高高的辮子,很有精神,不像現(xiàn)在披頭散發(fā),穿的也是肥肥的衣服,十分不合身。
“額,王叔,您不能強人所難,我睡個覺還得收拾的整整齊齊穿的束手束腳,還不如直接殺了我?!?p> 每天穿著衣服睡覺已經很難受了,還得打扮,要不要人活了。
“睡覺?”
王文棠疑惑了,這和睡覺有什么關系。
“她睡著了就會出現(xiàn)在這里?!?p> 跟著張悅過來的裴珥回答了王文棠的疑問。
“真的嗎?那聲聲你以后要多睡覺!”
張悅聽了上竄下跳的,讓蕭聲多睡覺。
王文棠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看了眼蕭聲,繞過裴珥出了院門走遠了。
“好了好了,多睡多睡,別蹦了,一會兒摔了?!?p> 張悅很聽蕭聲的話,立馬停了下來,回頭十分驕傲的看著裴珥。
“你看,我就說是吧,你還不信?!?p> “行,你厲害,我認輸,今天可以少寫一張?!?p> 裴珥笑了笑,十分爽快的給她減了任務。
原本他倆待在樓上等蕭聲,左等右等都沒等到,裴珥估摸著她應該是有什么事兒沒睡,所以還沒來這兒。
張悅等著坐不住了,趴到窗邊打發(fā)時間,突然十分激動,指著下面,非說自己看到了蕭聲,裴珥堅信蕭聲一定會首先出現(xiàn)在他面前,自是不信張悅,兩人便打賭若真是蕭聲,張悅便可少練習一張字。
兩人下了樓,沿著河邊往下,一路找到了這里,竟真的是蕭聲,裴珥也只能兌現(xiàn)承諾,只是這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想來她應該是想著王文棠才來到這里的,那老頭有什么好的,要她如此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