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在汴京那絕對是一等一的高門,先帝在時曾想求娶謝家女為妃,謝家老爺子直接嚴(yán)詞拒絕,說謝家有家規(guī),不管是子是女,只得一夫一妻,若皇帝能保證做得到,那他親自送女兒入宮。
先帝一聽非但沒有惱怒,反倒夸贊謝家門風(fēng)嚴(yán)謹(jǐn),隨后再不提此事。
這樣一件事要是換在別家,別說夸贊了,不滿門誅滅都是客氣,也唯有謝家這樣的百年大族不懼皇權(quán),能拒絕皇帝的求親。
不過這不是這次謝府家宴被人廣泛關(guān)注的原因,實(shí)在是因?yàn)樵缟弦粋€戶部尚書才落馬,午后謝府便設(shè)了家宴,一眾與謝家有關(guān)系的人家能來的都來了。
一邊是林家徹底沒落,一邊是謝府張燈結(jié)彩,這樣的反差看著怎能不讓人唏噓。
白鶴坐在馬車?yán)镟街∽欤劬r不時朝身邊的白露瞄上幾下,好半晌才終于鼓起勇氣問道,“阿姐,謝府的家宴真的有很多小伙伴嗎?那梁燦會不會去?”
白露漫不經(jīng)心的側(cè)頭朝馬車外張望,再過一條街便是謝家宅子,從前因?yàn)槌笏娂叶紒硗容^少,重生后還是第一次來看望外祖母她老人家,心中竟有些近鄉(xiāng)情怯。
“嗯,應(yīng)該會去吧?!?p> 梁家與謝家往上三代有過一次姻親關(guān)系,雖然關(guān)系到這一代比較疏遠(yuǎn),但兩家還是時常有走動,所以梁燦極有可能被帶著參加家宴。
本來今日她阿爹也會來,可惜被姑姑臨時召進(jìn)宮中,想來是商議林佑之事的善后,所以辰王府便只有她帶著白鶴來了。
“真的?那太好了,否則一個人都不認(rèn)識,那多難受啊?!卑Q眉開眼笑的說著,白露聞言回頭看他,“謝六你不是見過了嗎?那丫頭雖然比你年歲大一些,卻也是個極好的玩伴,比梁燦看著靠譜多了?!?p> 白鶴抿了抿唇,乖乖點(diǎn)頭說是,但心里其實(shí)覺得跟梁燦一起玩感覺更舒服,畢竟他們兩個年歲相近,且都是男孩子,能一起玩的東西比較多。
至于謝六,他想了想,一個女孩子家,難不成他們要一起繡花觀魚?
白露哪知道白鶴心中是這么想的,只伸手撫了撫他小腦袋,而后吩咐駕車的孟冬到一家點(diǎn)心鋪前停下,她還記得外祖母很喜歡這鋪?zhàn)拥墓鸹ǜ狻?p> 謝修竹站在謝家門外,遠(yuǎn)遠(yuǎn)看到辰王府的馬車,忙迎了上去,從馬車上把白露扶了下來,笑著說道:“老夫人念叨許久了,你要再不來,恐怕得讓我阿爹親自去接?!?p> 謝修竹的阿爹便是白露母親的親兄長謝思晁,如今楚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將軍,她的親舅舅。
“三哥這話就折煞我了,要是舅舅親自去接,那我阿爹還不把我追打兩條街?!卑茁墩f這話的時候聲音很小,只有他們兄妹二人能聽到。
謝修竹愣了一下,隨即哈哈笑起來,“你這丫頭,跟從前一樣調(diào)皮,快進(jìn)去吧,別讓老夫人久等?!?p> 謝府庭院深深,從外到里經(jīng)過前廳和長長的回廊,還要再過了小花園才是后院,老夫人的院子便在后院的東面,名為紫來院,意為紫氣東來。
謝家老夫人自入謝家便被封一品誥命,且特賜宮中行走,只是老夫人從來沒用過這個特權(quán),入宮也只是必要時才不得不去。
白露走進(jìn)院子便有婢女朝屋內(nèi)通報,不多時那婢女便拉了簾子等著白露入內(nèi),屋中一眾夫人、小姐都側(cè)頭望著門口,等著她走進(jìn)來。
謝老夫人眼巴巴的看著門口,看到一只繡鞋踏進(jìn)來,臉上的笑便如同初夏盛放的花朵一樣,眼睛甚至都亮了幾分。
她與謝老爺子就一個女兒,如珠如寶,即便后來嫁去辰王府,謝老夫人還會時常去看她,絲毫不在意什么不合規(guī)矩之類的指責(zé),謝老太爺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拿禮教拘著她。
白亦鳴就更不會拒絕,十分樂意老夫人時常到辰王府陪伴妻子。
不過兩人都沒想到,謝思爾會在生產(chǎn)白露時難產(chǎn)而死,這一度打擊了謝家二老和白亦鳴,但誰也沒把這錯怪在剛剛出生的白露身上,反而以加倍的愛來呵護(hù)她成長。
可惜從前的白露并不喜歡到謝家,從小到大來謝府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只因?yàn)橹x府乃禮儀典范,來謝府要守的規(guī)矩多的讓人頭疼。
“月明見過老夫人,給老夫人請安。”環(huán)佩叮當(dāng)聲停止,白露便站在了屋子中央,對著上首的謝老夫人盈盈一拜。
“不用多禮,來,快讓外祖母看看,咱們月明都是長的這般亭亭玉立了?!敝x老夫人伸著手示意白露上前,白露也不扭捏,起身走到老夫人身邊坐下,感受著老夫人握著她手的溫暖。
上首祖孫倆相看兩歡喜,底下就有人不是滋味了。
一個身著茶色長裙的婦人堆著滿臉笑意道,“丹陽郡主氣色看著不錯,今日這一身水紅石榴裙襯得更加明艷動人,只是今日可是來晚了,待會兒可得罰酒三杯啊。”
這話聽著沒什么問題,但誰都知道前不久皇后宮宴才鬧了一出酒中下毒,且謝家誰人不知白露酒量淺,罰酒三杯雖然沒什么,但接下來就得早早離席休息去了。
只是明面上挑不出錯來,即便聽明白婦人話中深意,也沒法直接斥責(zé)。
謝老夫人面色微微有些不悅,白露看著反手握住老夫人的手,眨著一雙眼睛看向婦人,而后蹙眉問道,“今日乃謝府家宴,這位是謝府中人嗎?我怎么沒什么印象?”
前頭說話的婦人臉上的笑頓時就僵住了,這是意有所指她算什么東西,謝家的家宴老夫人都沒說她遲到要罰酒,一個外人有什么資格?
謝老夫人聞言神色緩和了幾分,笑著說道,“那是吏部侍郎謝固家的,后面坐著的便是他們的女兒容珍,容珍還有一個兄長容昌,同你堂兄幾人在另一處。”
這算是介紹過了,不過仔細(xì)一聽就能發(fā)現(xiàn),這里面沒婦人什么事,她只是一個捎帶被提及的,連名字都不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