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順天意,下應(yīng)民心,此乃叛軍口號,故叛軍取名號為順天軍,舉事者乃濮南人范閑,素來俠義,深受民夫們愛戴,自封為順天大元帥,隨他一同舉事者共十三人,皆封為大將軍,且各有名號?!?p> 黃華總結(jié)在俘虜口中得出的信息。
五十萬民夫,就有三十萬人響應(yīng)范閑的號召舉事,可見楚四世的暴政已經(jīng)觸怒人心。
河州是楚國北境重鎮(zhèn),是防守趙國入侵的第一道關(guān)卡,與西邊的魚腹城一樣,至關(guān)重要。
楚國經(jīng)營百年,城高堅固,人口十數(shù)萬,因為常年屯兵駐防的緣故,城內(nèi)府庫充盈,糧草輜重可供應(yīng)十萬大軍一年所需。
范閑自舉事起,就將河州當做他大軍日后的根據(jù)地。
所以,為了攻占河州,他是不惜余力,勢必要拿下河州。
但義軍初創(chuàng),雖然人數(shù)眾多,但武器兵甲短缺,尤其是缺少攻城的利器,僅靠數(shù)千副倉促打造的梯子就展開攻城,為此,義軍付出了巨大的傷亡,卻沒能撼動河州城半分。
若不是占據(jù)了附近數(shù)座縣城,在其間搜刮了一些物資,三十萬義軍怕是連十天都撐不下去了。
正是看準了叛軍的弱點,楊洪才有把握能在短時間內(nèi)收拾這股叛軍。
局勢雖然糜爛不堪,但并非不可挽回。
依照楊洪的策略,布置重兵設(shè)置防線,不讓叛軍流竄出河州范圍,另一邊河州城能守住,如此不出一個月,就可令叛軍自亂陣腳,到時候,叛軍不攻自破。
范閑攻不破河州,表面上泰若自如,但心里卻十萬火急。
他知道不能坐以待斃,這才派麾下三名大將率兵試圖突破楊洪的防線。
只要河州起義的事情傳遍天下,勢必會有豪杰義士響應(yīng),站起來反抗楚四世的暴政。
到時候,他率領(lǐng)的順天軍所面臨的壓力就會減弱,不僅如此,他還是第一個站起來反抗楚四世的義軍首領(lǐng),如果天下義軍四起,他范閑必會被尊為義軍共主,宏圖霸業(yè)指日可待!
次日清晨,已經(jīng)連續(xù)半個月的傾盆暴雨終于變小,成了綿綿細雨。
原本就破敗不堪的營地,經(jīng)過昨夜的敵襲沖擊后,更加雜亂破敗。
三千民夫約有三分之一趁機跑掉,剩下的也都怨聲載道。
一百名士兵只剩七十人,戰(zhàn)死了十多個,還有十多個被嚇跑了。
除了有十幾名士兵戰(zhàn)死外,還有五十多民夫也在這場敵襲中身亡。
受輕傷的忽略不計外,有二十多人重傷,但他們大多都是因為太過慌亂摔倒在地,被到處亂跑的人群踐踏所致。
黃華一臉憂容的命士兵將死去的民夫和部下挖坑掩埋,隨后,他派人去大營向自己的上級請示,如今前方戰(zhàn)亂,他所率領(lǐng)的士兵和民夫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其實,黃華心里清楚,前方戰(zhàn)亂,局勢復(fù)雜,各路兵馬調(diào)動頻繁,他的請示可能根本得不到回答。
讓王秦高興的是,因為他殺敵有功,成功化解了一場危機,所以,黃華任命王秦擔任十夫長。
這一任命,讓許多人不滿。
他們都覺得王秦的軍功是僥幸,走了狗屎運,不管是誰,當時處于王秦的位置,都能輕易將軍功撈到手中。
盡管妒忌,羨慕,但王秦擔任十夫長都已成事實。
望著手下的九個老兵油子臉上的不滿情緒,王秦心里泛起了嘀咕。
張淼曾經(jīng)告訴過他,帶兵打仗,首先要做的就是讓部下?lián)泶鲪圩o,得讓他們聽命于你。
在這件事上,張淼向王秦闡述了一個理念,治軍當以王道。
何為王道?
賞罰分明,恩威并重,使軍紀嚴明,如此才能使士兵敢于沖鋒陷陣,真心聽命于你。
對待敵人,當以霸道。
心慈手軟是統(tǒng)軍大忌,婦人之仁只會壞事,因此對待敵人必須毫不留情,勝利是戰(zhàn)爭的最終目標。
張淼對王秦說道:當你何時能將王道與霸道運用自如時,你的成就將不低于朱繇。
而王秦走出王道的第一步,就是眼前的九個老兵油子,一個比一個滑,卻也是一個比一個勇猛。
想讓他們心甘情愿聽從自己的命令,這是一件令人頭疼萬分的事情。
“咳咳?!?p> 為了掩飾尷尬,王秦輕聲咳嗽了幾下,但眼前的九個老油條,壓根當做沒聽見,抓耳撓腮,左顧右盼,一點沒將王秦當做長官的意思。
這下,王秦更尷尬了。
“好像快到開飯的時候了,大家快去吃飯吧!”
一個老兵忽然眼睛一亮道。
“你不說,我都忘了。”
“對啊,肚子好餓,咱們快去吃吧?!?p> 九個老兵會心一笑,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轉(zhuǎn)身離去,好像站在他們眼前的王秦是空氣一樣。
營地的規(guī)矩是,士兵先開火吃飯,然后才是民夫。
這樣做,是為了士兵們可以吃飽,但民夫們在心里卻是十分不滿。
“對這些人,你必須要惡才行!”
不知何時,黃華出現(xiàn)在了王秦身后,拍了拍王秦稚嫩的肩膀說道。
“惡?”
王秦一頭霧水。
“既然這些人打心眼里不服你,那你就不能表現(xiàn)出懦弱的一面,這樣只會讓他們更加瞧不起你?!?p> “你必須表現(xiàn)出強硬的一面,讓他們感到害怕,畏懼,這樣才能使他們服從你的命令。”
黃華經(jīng)驗老道。
王秦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張淼的王道之說,只能說是一個大略的方針,其間還有諸多細節(jié),需要靈活運用才可。
“等會吃過飯后,你們幾個十夫長到我這里來,咱們大家開個會。”
黃華又道。
王秦先是有些驚訝,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憑借軍功,已經(jīng)升為十夫長,在這個百人隊中,算是中層軍官,軍隊下一步的動向,他已經(jīng)有了參與和提議、決策等權(quán)利了。
飯后,王秦來到黃華的大帳,與其說是大帳,倒不如說是露天大棚。
十名十夫長,死了兩個,跑了一個,算上新晉的王秦,總共還有八名十夫長。
黃華坐在首位,八名十夫長分坐在兩旁,王秦坐在末位,在一眾十夫長中,稚嫩的他顯得有些拘束。
“我派去大營請示的人,已經(jīng)回來了?!?p> 黃華說道。
“什么,這么快?”
大家都非常詫異,雖然有戰(zhàn)馬可以代步,但因為距離的原因,來回最少都需要一天。
這早上才派出去的人,怎么中午就回來了,不合邏輯啊。
黃華接著道:“大都督的防線被突破了,范閑的叛軍已經(jīng)打過來了!我派去的人趁亂跑了回來,因為太亂,根本找不到大都督的中軍在哪里?!?p> “什么?這怎么可能?”
“大都督麾下精兵良將數(shù)十萬,怎么會連一群剛從泥地里拔出來的民夫都打不過?”
“不僅如此,據(jù)說河州已經(jīng)被范閑攻克!”
黃華繼續(xù)說道。
“河州破了?”
“天哪?這范閑怎么這么厲害!”
眾人吃驚不已。
王秦皺起眉頭,楚軍的戰(zhàn)斗力不該如此低下啊!
范閑雖然人數(shù)眾多,但只是一群烏合之眾。
依楊洪的策略部署,擊潰范閑,只是時間問題。
難道是楊洪急于求成,因此露出破綻,被范閑瞅準空子打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