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規(guī)模不小的濕地,也是洛陽附近唯一比較大的一片水域,如果翻開地圖的話,你會在這個位置找到一個“孟津口”的詞語,至于為什么取了個這樣的名字,早已無法考證了,也不會有人專門去糾結這樣沒有意義的問題,人們只需要有個比較順口的叫法就行。
一般來說,獵人們很少會來孟津口,可能是因為是濕地的緣故,孟津口這里雖然沒有獨霸一方的強大妖類,但各種奇奇怪怪的生命可著實不算少,濕地向來是生命最集中分布的地方之一,要是從哪兒突然蹦出來個從未出現(xiàn)過的變異種咬你一口,誰也不知道你帶的那些常規(guī)的解毒血清究竟還有沒有用。
石蟻們其實并不喜歡這樣的環(huán)境,待在這種岸上都能感受到蒙蒙水汽的地方,對石蟻來說簡直就是活受罪,它們喜歡的,是那種干干燥燥暖烘烘的泥土和空氣。
石蟻王頭上的觸角動了動,沒錯,味道就是從那河邊發(fā)出來的,那到底是什么?
石蟻王有些狐疑的看著離河岸不遠的位置一片碩大的荷葉,荷葉中心,乘著一灘黃色的粘稠物質,那甜到發(fā)膩的氣味兒就是從它上面散發(fā)出來的。
這是,蜂蜜?石蟻王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這孟津口附近還有蜜蜂?
它的觸角輕輕碰了碰旁邊的一只石蟻。
那只石蟻觸角興奮地顫動著,屁顛顛的“撲通”一聲跳了下去,然后六只細腿拼命地蹬著水。
石蟻來到大荷葉下面,小腦袋拼命地往上抬,卻怎么也夠不著荷葉,于是干脆直接張嘴朝荷葉的莖咬了過去,鋒利的鄂像把大鉗子,在粗糙的荷莖上磨來磨去,空氣里不斷傳來“沙沙”的詭異聲音。
石蟻王“嘶”的一聲發(fā)出一聲尖銳嘶鳴,蠢貨!荷葉被弄斷了,你讓老子吃什么!
正在賣力的咬著荷莖的石蟻突然停了下來,眼巴巴的看了最后一眼荷葉上的黃色蜂蜜,然后不得不往回游去,嘴里不斷發(fā)著意味不明的嘶鳴。
等到那只石蟻上了岸,石蟻王狐疑的看了一眼平靜的水面,居然真的沒事兒?我想多了?它的觸角又碰了碰另外一只石蟻,那只個頭碩大的石蟻像中獎一樣興沖沖的下了水,和上一只石蟻一樣賣力朝那片大荷葉游過去,就在它的嘴剛要接觸荷葉時——
“嘶——”石蟻王又一聲嘶鳴。
那只石蟻一臉懵逼,我啥也沒干呢……
一只,兩只,三只……
當?shù)谄咧晃浵伩啾频陌踩祷睾螅佂踅K于沒了疑慮,原本和其他石蟻別無二致的身體兩側突然展開一條透明的翅膀——饞死本王了,都快忘了蜂蜜是啥滋味兒了,它在百獸林偷蜂蜜時可沒少被那些變態(tài)的大馬蜂折騰……
一眾石蟻呆呆的看著石蟻王騰空而起,飛了!大王飛了!
石蟻王背后的透明翅膀快速震顫著,筆直的朝大荷葉飛去,它小心翼翼的停在大荷葉上面,淺灰色的觸角先是輕輕碰了碰黃色的蜂蜜,然后再也不顧忌,一腦袋趴了上去——
幾乎同時“嘩——”的一聲水里一道龐然大物突然沖出來,帶起了大片大片的水花,石蟻王還沒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就被那只大荷葉給包了起來,水里的黑影把荷葉攬在懷里,又是“撲通”地一聲一頭扎進水里。
黑影、荷葉、石蟻王,一下子都消失了……
一眾石蟻呆呆的看著逐漸平靜下去的水面不知所措,王的氣息,為什么突然消失了?
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像石蟻這種主要靠嗅覺的生命,視覺可著實不怎么樣,別說它們看不清剛才電光火石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就算看清了估計以它們腦袋里那幾根簡單的神經,也不會弄明白為什么水底下為啥會跳出來個人來?咦?人類是水生的?
人類當然不是水生的,所以唐雨憋氣憋得相當辛苦,假如那個疑神疑鬼的石蟻妖再多派幾個炮灰試探幾次,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要成為歷史上第一個被自己憋氣活活憋死的少校……
數(shù)里外的河面,唐雨露出個腦袋,感受著水下懷里劇烈的掙扎,冷笑著想,在水里還收拾不了你一只螞蟻——還真別說,唐雨心想,這螞蟻勁兒真不是一般的大,他都生命強度直奔40的人了,在水里居然還覺得有些吃力,而且,這螞蟻的幾只腳抓的他胳膊生疼,若不是身上穿著的妖獸鱗甲,怕是都要見血了。
每次外出任務的人都會帶上一種氣味比較濃重的東西來遮掩自己身上的“人味兒”,一般來說,這些東西一般是某種生物的屎尿糞便之類,唐大少爺自恃冰清玉潔,當然不會碰那些腌臜的東西。
——于是,有一天他從趙雨曦的湯藥柜子里找到了兩大罐蜂蜜……
幫了大忙了,唐雨感嘆道,感覺懷里掙扎變弱下來的石蟻妖,心想你這么賤的妖,命該如此。
……
獵人協(xié)會大廳。
一大群人看戲似的圍了一大圈兒,這些人以男人為主,大多胡子拉碴,顯得有些不修邊幅,他們身上根本看不到正常的穿著,大多是各種不知什么獸皮材料制的軟甲,有幾人甚至還拖著染血的刀劍之類的合金兵器,甚至還能看到一把一米多高泛著冰冷金屬光澤的狙擊槍。
這些人當然是獵人。
從荒野回來提交任務的獵人,身上還帶著荒野特有的腐敗味兒和血腥氣。
被圍在中央的是個少年,少年看起來很年輕,年輕的有些稚嫩。
賈小亮兩年來變化可比唐雨大多了,單看他接近一米七的個頭,誰也不會相信這只是一個今年剛滿十二歲的少年,賈小亮依然很瘦弱,不過他的臉色已經不像兩年前那樣營養(yǎng)不良的蠟黃,而是一種健康的小麥色,少年稚嫩的臉頰上,沒有絲毫被眾人圍觀的不適感,而是一種與他年齡及其不相符的殺伐之色。
他平靜的聽著那位獵人協(xié)會前臺的接待小姐一樣一樣的報著自己此行的戰(zhàn)利品。
每一聲都像投入湖中的石塊,引起圍觀者的一陣陣表示驚訝的竊竊私語。
“鐵角鹿茸,三千五?!?p> “爆火犀牛角,兩千?!?p> “爆火犀牛皮,一千六。”
“完整的碧王蛇鱗,三千九?!?p> “先生,沒有別的要求的話,我們稍后便把錢轉入您的賬戶,另外,您的獵人積分已經達到三階獵人的標準,方便的話,兩天后請到協(xié)會來換取徽章。”接待小姐保持著職業(yè)化的微笑,盡量不讓自己的失態(tài)表現(xiàn)出來。
老天,那些圍觀的獵人不清楚,她可是看的清請楚楚,眼前這個年輕獵人的年齡那欄上,那個刺眼的數(shù)字差點沒讓她忍不住當場叫出來!
12歲,12歲的三階獵人,真是見了鬼了,相比這個,她寧愿是相信系統(tǒng)出了什么岔子。
“哦。”少年應了一聲,轉身就走。
“我兩天前見過這小子,我們倆一起接的任務,尼瑪,才兩天而已,這小子開掛了吧,老子也在外面逛悠了兩天,就宰了只落單的紅毛山羊,尸體還他么的被一只混蛋青鷹給搶走了,最后毛都沒撈到,也不是,扯到了一把羊毛。”一個刀疤大漢咂咂嘴,忍不住自嘲道。
“你算好的了,老李都在外面消失兩周了,八成是死在哪只大妖的肚子了?!迸赃呉粋€人道。
“這小子是個狠角色,我碰見他不止一次了,三天兩頭的往外面跑,外出的頻率比刀疤你可高多了,我就沒見過這么不要命的人,”一個黑臉老頭兒說,“嘿,可你還真別說,他就是死不了?!?p> “下次出去的時候拉他組隊,這小子可能是個福星?!?p> “得,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照他這個頻率出任務,我可沒那個命折騰?!钡栋檀鬂h說了句,然后自言自語的道,“這小子最近這么出風頭,可有的麻煩……”
“你說啥?”老頭兒問。
“沒啥,老東西,管人家干什么,”刀疤大漢罵了句,“老子受刺激了,回頭把那個百獸林的任務接了,一起不?”
“你個瘋子?!崩先俗旖且怀?,罵了一句。
……
獵人協(xié)會二樓。
兩個須發(fā)皆白的老人倚在樓梯口,他們臉上的皺紋密布,像黃土高原上那些縱橫交錯的溝壑,彌漫著歲月的痕跡。
他們可能是整個洛陽城里最年長的兩個老人了。
兩個老人像是在饒有興致的交談著什么,時不時地朝樓下看上一眼。
“我懷疑這小家伙是個能力者?!币粋€老人說。
“哦?你確定?”另一個老人來了興趣,問道。
老人摸了摸花白的胡須,沉吟半晌,緩緩伸出拇指和食指朝那個老人面前晃了晃,“八成?!?p> “有趣,十二歲的三階獵人,他的生命強度不算高,現(xiàn)在我倒好奇他是什么能力了?!?p> “沒準兒,和你一樣呢?”那個最先開口的老人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哈哈一笑說。
“這誰知道呢?”陸遠山看著漸漸消失在視線里的少年,喃喃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