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死亡

　　洛陽第一軍醫(yī)院。

　　趙雨曦托著腮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怔怔的出神，她其實對病房里那個男孩不是很熟悉，她只知道他是跟著姐姐一起來的洛陽，只不過是姐姐路上收留的一個天賦不錯的小男孩，她還有就是——唐雨似乎和這個男孩關(guān)系很好。

　　其實她不是很喜歡這個男孩，不僅僅是因為前不久發(fā)生的那件事，還有就是——她不想唐雨跟這個男孩走的這么近，說實話，她自己都不太清楚這是為什么，從小到大，她知道所有關(guān)于唐雨的一切，他的喜好、他的口頭禪、他所有的朋友甚至他小時候暗戀哪個女孩……但是，三年——她對唐雨的認知完全空白的三年時間。

　　那個男孩，他明明是他的朋友，但她不知道他們之間如何相遇、如何相處、又是如何走到了這種互托生死的地步……有時候，她就覺得自己才是個外人，那種感覺，微妙的就像一個小女孩被搶走了心愛的布娃娃……

　　但是——現(xiàn)在呢？那個她不喜歡的男孩為了他現(xiàn)在還躺在急救室里生死不知……

　　趙雨曦心里突然莫名的生出某種名為煩躁的陌生情緒，她朝空氣擺了擺手，像是要驅(qū)走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后將手緩緩深入口袋，摸出來一個亮銀色的精致手槍，手槍小巧玲瓏，僅僅巴掌大小，卻觸感微涼，就像一個精致的工藝品。

　　趙雨曦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它，陷入了沉思。

　　“踏、踏、踏……”空曠的走廊里傳來清晰地腳步聲。

　　趙雨曦下意識抬頭看去，眉間不經(jīng)意微微一皺，

　　“陸局長？”

　　“趙將軍？”陸遠山一臉驚訝，“你怎么在這兒？”

　　“當(dāng)然為了你那新收的徒弟。”趙雨曦朝病房看了一眼。

　　“賈小亮？”陸遠山苦笑道，“我說我怎么查不到他的具體來歷，原來是你的人?！?p>　　“……”趙雨曦知道他誤會了，她怔了怔也沒解釋，這話聽著別扭，但——好像也不算錯。

　　“他的傷勢怎么樣？”陸遠山急切的說，他臉色陰沉，“在洛陽城內(nèi)怎么可能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陸局長消息倒是很靈通?！壁w雨曦說。

　　“將軍取笑了，如果在基地市內(nèi)都不能做到耳聽八方偵查局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陸遠山看了看那個不過十六歲卻淡如幽蘭的少女，又看了看她對面緊閉著的黃色房門，眼底閃過一絲擔(dān)憂，“將軍如果沒有別的事，陸某就先進去了?！?p>　　“里面還有人還沒出來，陸局長先別著急，”趙雨曦眼睛微瞇，她緩緩抬起手臂，然后張開雙手，那支銀色的小手槍便徹底地展露在陸遠山面前，

　　“陸局長可否先為雨曦解釋一下這個？”

　　“這——”陸遠山眼瞳一縮，一個箭步?jīng)_上來把那把小手槍拿到手中，他端詳許久，忽然抬頭失聲道，

　　“這東西你哪來的？”

　　……

　　賈小亮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窗外明媚的光線打在他的小臉上，卻映的那張臉兒格外蒼白，白色的被子許久不見起伏，像是下面的主人已經(jīng)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唐雨呆呆的站在那里，雕塑般久久不動，突然他抬頭看向那個倚窗遠眺的女子身影，女子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正從七樓的病房窗口眺望著遠處的城市。

　　“他會活著嗎？”唐雨問。

　　“也許會，也許不會，”唐心把目光從窗外移開，她看著失魂落魄的唐雨，皺眉道，“如果他死了，你想怎么樣？”

　　“陪他去死？”唐心的語氣有種淡淡的嘲諷的味道。

　　“他是為了救我！”唐雨沙啞道，語氣有些憤怒，“如果不是我太大意，如果——”

　　“這世界每天死的人都很多，比你想象的多的多，只不過你恰好不認識他們而已，”唐心淡淡打斷他，仿佛根本沒聽出來唐雨語氣里的憤怒，“或許今天賈小亮?xí)?，或許明天老唐也會死，或許將來我也會死，假如——我是說，假如，有一天你認識在乎的人全都死光了，你想怎么樣？或者說，到時候你能怎么樣？”

　　唐雨張了張嘴，最后什么聲音也沒發(fā)出來。

　　“沮喪、頹廢、還有當(dāng)時如果我怎么樣就不會怎么樣之類無用的幻想在死亡面前沒有一點用處，那樣行尸走肉一樣的活著還不如自殺來的痛快?！碧菩奈⒅S的說。

　　唐雨呆呆的看著她，忽然間有些不知所措，這個陪他從小到大的小姑似乎突然間變得陌生起來。

　　唐心看著他，語氣微微放緩道，“待在洛陽這些年，你確實長大了不少，但我最想讓你學(xué)的一點你沒有學(xué)到?！?p>　　“死亡！”唐心突然冷聲道，“正視死亡！我是說人的死亡！你的敵人，或者你在乎的人，甚至是你自己！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這個世道不會像你從小到大所以為的那樣，記住，唐雨，這是亂世！亂世里逃避死亡的人活不下去！”

　　“就像那個地下混混，你有殺了他？”唐心道。

　　“——沒。”唐雨喉嚨蠕動著，許久，最終艱難的吐出一個字。

　　“既然你還對你的同胞抱有所謂的“同情”，那么——我會幫你殺了他，但這是第一次，也會是最后一次?！碧菩牡穆曇敉蝗蛔兊煤芾?，冷的唐雨有些不知所措。

　　“——你只需要記住一點，這個人類，他是因你而死的?！?p>　　唐心說完，就轉(zhuǎn)身朝病房的門外走去。

　　“等等！”唐雨突然轉(zhuǎn)身，叫住了走到門前的唐心，他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男孩，又一次問道，

　　“他會活著嗎？”

　　唐心頓住，良久，冷冷的丟下一句，

　　“暫時還死不了！”

　　……

　　一墻之隔。

　　“這東西你從哪兒弄得？”陸遠山忽然驚訝的看向少女。

　　“我在一個地下幫派的老巢找到了些很有趣的東西，”少女說，她看了一眼陸遠山手里那把銀色的小手槍道，“比如——這些?！?p>　　“陸局長不解釋一下？”

　　“狩獵者型號，這把還是三代，”陸遠山臉色陰沉，“研究部那里對于狩獵者三代在某些方面還沒有成功突破，僅僅流傳出去了極少量的半成品。”

　　“它威力如何？”少女問。

　　“它的能力來源是——源力，”陸遠山對少女也沒什么可隱瞞的，直接道，“它使用前必須由源域強者進行專門的‘充能’，而且，由于是半成品的原因，這東西打一槍基本就報廢了，再加上造價昂貴，說實話，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在考慮轉(zhuǎn)變研發(fā)的方向了?！?p>　　“至于——威力，”陸遠山頓了頓道，“哪怕是對偽領(lǐng)主，這玩意兒都有一定的威脅。”

　　趙雨曦瞳孔微微一縮，然后語氣平靜道，“我想陸局長應(yīng)該知道那些半成品都落到誰的手里了吧?！?p>　　“基本優(yōu)先配備我們偵查局?！标戇h山苦笑道。

　　“賈小亮是被這東西給擊傷的?！壁w雨曦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陸遠山的表情，沒有任何預(yù)兆的說道。

　　“什么？?。?！”陸遠山臉色大變，驟然失聲。

　　吱呀——

　　門突然開了。

　　唐心從里面走出來，她的目光在陸遠山的身上停頓了片刻，然后徑直向醫(yī)院出口走去，從頭至尾一句話也沒說，她并未拿那把標(biāo)志性的重劍，也并未穿那件黑色的鱗甲……

　　但那個穿著普通到極點的同時卻又漂亮到極點的女子周圍，卻好像正醞釀著一股極寒的風(fēng)暴，冰冷徹骨。

　　剛才她跟唐雨說了，今天她會幫他殺一個人。

　　——那么

　　她當(dāng)然是要去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