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燕就那么站在那里,看著馬車遠(yuǎn)去,周圍的人從圍觀到漸漸散去。
她還站在那兒。
可能是覺得被圍觀有些丟人,也可能是現(xiàn)在二夫人心情好,給荼燕留了獨(dú)處的時間,東陽伯府的馬車一直停在不遠(yuǎn)處,直到人群散去了這才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燕兒?!倍蛉擞H自下車走到荼燕面前。
荼燕腦中過了許許多多的場景,最終她想明白了,她和長孫令只是偶然被湊在了一起,兩個人本質(zhì)上就不是一路人,如今不過是相交的線到了分開的時候了。
其實(shí)從長孫信回了消息,并且給了馬車金銀細(xì)軟放行開始,長孫令就和她談過了。
他直言自己和她不是一路人,他也厭倦了京城,厭倦了被許許多多女人夾在中間的生活。
荼燕似懂非懂,感覺他說的是自己和他一直關(guān)系都淡淡的,說的是他這么多年被皇后、福寧長公主夾在中間,而后又多了自己和羅子喻。
她們不僅把長孫令夾在中間,更是阻礙他和李甜兒的絆腳石。
但,荼燕又直覺長孫令說的不止這些,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那個眼神是他從來沒見過的。
長孫令說,如果她不回去,他就帶李甜兒走,如果她主動回東陽伯府,他可能也會選擇離開。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荼燕自然是跪著求他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要走,她甚至愿意承認(rèn)李甜兒是正妻,侍奉她的起居,再把自己的孩子交給李甜兒養(yǎng),叫李甜兒母親。
她已經(jīng)卑微至此,但長孫令卻沒有絲毫的動搖,他很堅(jiān)定地告訴她,他會把皇后留下的東西平分給她和羅子喻,皇后的一切殘余人脈,她也可以拿去用,孩子可以姓荼。
這已經(jīng)是很了不起的補(bǔ)償了,可以說長孫令為了李甜兒愿意凈身出戶也不為過。
荼燕再無多的話可講,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長孫令離開。
人間六月天,荼燕只覺得還是蓋不住心里的寒。
收回思緒,荼燕回頭看向二夫人,揚(yáng)起一個笑臉來:“娘,回家吧?!?p> 二夫人擔(dān)憂地看著她,見她確實(shí)沒有什么特別的神色,這才默默點(diǎn)了頭。
不管怎樣,她肯安心回家,其他都可以再說。
“先回伯府安心養(yǎng)胎吧,去歲鶯兒也出嫁了,樺兒和歌兒跟著你三叔母去了盛家,如今只剩你和永安了?!倍蛉嗽隈R車上說道。
荼樺因?yàn)橐粋€小妾,和寧遠(yuǎn)郡王離了心,還是和離回了娘家,有妙音大長公主這個生母,加上三房本就分家出去了,現(xiàn)在回了盛家倒也沒有不好過。
荼瑩雖然比荼燕大,但大房本就是庶出,荼鶯又是大老爺?shù)氖?,倒也不講究出嫁的先后順序。
本身她的身份,在荼永安接了世子位之前,只能嫁個九品芝麻官的兒子,現(xiàn)在有了荼永安,加上她好歹是大老爺唯一的女兒,如今倒是嫁了一個七品官的兒子,雖然是次子但卻是個嫡子。
那個官家有一個出色的嫡長子,嫡次子倒是沒有多出彩,不過好在吃喝嫖賭樣樣都不沾,人特別斯文,就連著暴脾氣的荼鶯如今聽說也斯文了許多。
總歸都是些好事兒,二夫人說著這些家長里短。
說到一半意識到荼燕居然一直盯著自己看。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怎么?可是脂粉沒抹勻?”
荼燕一愣,失笑道:“沒有,只是突然意識到咱們終于有在府里揚(yáng)眉吐氣的日子了。”
二夫人聽了自然是喜笑顏開:“是呀!我跟你講,你那四叔如今身子骨也不大老好了,估摸著也要不老幾年就要隨他媳婦去了,咱們永安只要混出一點(diǎn)兒名堂來,就能接任東陽伯的位置呢!”
荼燕聽著二夫人說了一路的話,到了伯府站在大門口,感覺有些恍若隔世。
大伯的庶女都可以嫁給嫡子做正妻,而自己在干些什么?。?p> 早些年她曾經(jīng)為了長孫令和荼悠爭風(fēng)吃醋,甚至針鋒相對,但奈何后來荼悠突然說不嫁就不嫁了,自己還曾經(jīng)嫉妒她不知好歹,可如今。
誰能說,荼悠當(dāng)時到底是對是錯呢?
荼燕嘆了口氣,她累了,現(xiàn)在只想好好睡一覺,從長孫令找她說離開的事兒開始,她就幾乎沒有合眼。
另一邊,去往江南的馬車上,李甜兒靠在長孫令的懷里睡著了。
長孫令看著李甜兒熟睡的側(cè)顏,要說將皇后的遺產(chǎn)和遺留的人脈都給荼燕,他心疼嘛?
當(dāng)然心疼了,但是他不后悔,因?yàn)槟切〇|西都是他用不上的東西。
就算是之前的長孫令,為了擺脫皇后,在拿到了太子位置后,為了得到澤帝的信任,不惜策劃了那場刺殺,結(jié)果萬萬沒想到自己卻死于那場刺殺。
看起來,是他傻。
但其實(shí)他只是太迫切想要脫離皇后了。
既然如此,皇后留下的那些東西,對他來說也只會是枷鎖,誰知道若干年后,那些人會不會拿正統(tǒng)的名義,來要求長孫令推翻長孫信呢?
倒不如甩脫了干凈。
他如今有長孫信的令牌,每個月可以去錢莊支取月例,需要大額用度的時候,也可以去錢莊報備。
此行除了他們倆,還有小廝、婢女、婆子各一名,對于皇子來說,算是極簡了,但是對于現(xiàn)下的情況來說,倒還是挺豪華的。
一行人的目的地是一處水鄉(xiāng)小鎮(zhèn),鎮(zhèn)上的居民善良淳樸,其實(shí)這里并不是他們二人要來的,而是長孫信規(guī)劃的。
畢竟他們想走,但畢竟是廢太子,難說長孫令是否日后會有別的心思,所以他選了這個地方,如果長孫令和李甜兒真心想重新開始,那就安分守己在這里待著。
長孫令和李甜兒哪能不知道長孫信的心思,他們自然也是理解長孫信的猜忌,畢竟坐上了那個位置,從此高處不勝寒。
但好在安排的院子背靠著水路,有船夫乘船而過,大門的小路也略窄,這里大部分人出行都是靠烏篷船。
屋內(nèi)所有東西一應(yīng)俱全,甚至有一名產(chǎn)婆帶著奶媽在屋中等著他們。
長孫令表示這里真的很令人滿意:“他愿意猜,那就他猜他的吧,反正這里的一切都安排的很好了,你覺得還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嘛?”
李甜兒逛了一圈表示很滿意,并沒什么要再添置的了。
話剛說到一半,她突然感覺到腹部一陣抽痛,突然襲來的痛感讓她一下子差點(diǎn)兒沒站穩(wěn),趕忙伸手抓住長孫令,而后憋出一句:“快,我好像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