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爾的一番話讓楊啟琢磨了好一陣子。楊啟確實在她的記憶里看到過希莉歐特賜予她手鏡的那一幕,他知道手鏡是確實存在的。而她選擇把這個線索告訴楊啟而不是希莉歐特,估計是因為她與希莉歐特心存芥蒂。
洛伊爾也回房間加入了睡白日覺的行列,估計沒到晚上她們是不會醒了。
楊啟有十個小時的時間要消磨,趁著白天,剛好可以去找找那個手鏡。他們不能在莫斯科停留太久,如果出發(fā)之前能找得到那再好不過了。手鏡能幾乎消除吸血鬼的氣息并將外貌偽裝起來,有了它,路上可以省很多麻煩。
莫斯科的正教盡管和楊啟所屬的天教有一些些不同,但大致仍屬于同一神系下,因此當楊啟亮出自己的神父身份時,圣瓦西里大教堂的接待人員仍然允許他進去參觀了。
這是莫斯科最大的教堂,如果想找什么百年以上的藏品,直接來這兒是最好的選擇。
還好現(xiàn)在像這樣的大教堂都是開放了游客參觀的,因此楊啟進去也沒花多少功夫,反倒還因為神父的身份得到了一些門票優(yōu)惠。
“所以神父先生,您作為半個異教徒——或許也不能算是異教徒——來我們這里所求何事?”一位面相慈善的老牧師問道。
“啊,接待處的接待員沒和您說過嗎?”楊啟操著一口流利的俄語。
“我只是想?yún)⒂^參觀貴教堂的藏品。作為擁有共同神明的教派,我早對貴教堂所收藏的寶物有所耳聞,且憧憬多時。如今正想趁著旅行俄羅斯的機會,來親眼見上一面。”
“稀奇,稀奇?!崩夏翈燑c頭。
“這邊請。無論游客是什么信仰,什么身份,我們值得自豪的藏品都隨時向他們開放?!?p> 楊啟在老牧師的帶路下到了展覽區(qū)。這展覽區(qū)足有上百件各種各樣的器具和寶物,這里雖然也有從魔物手上繳獲的戰(zhàn)利品(當然展品的說明牌上是不會明說的),但很顯然,像幻影手鏡那樣出自血族之手的,貨真價實的“魔器”,是根本不可能在這樣的大雅之堂公開展示的。
楊啟裝模作樣地繞了展覽區(qū)幾圈,果不其然并沒有看見幻影手鏡。
他佯裝自己已經(jīng)陶醉在了這些美輪美奐的寶物中,向一直領(lǐng)著自己游覽的老牧師問道:
“這里真不愧是全俄最大的正教教堂...真是令我這樣的后輩大開眼界!但教堂的藏品就僅有這些而已嗎?我還沒有看夠?!?p> 老牧師笑著搖了搖頭:“那當然不僅僅只有這些了。還有不少器物是不向游客開放的,只有最為虔誠的信徒才有資格參觀。年輕人,你畢竟不屬于我們正教。很遺憾?!?p> “那...有沒有圖冊之類的?”楊啟撓了撓頭?!熬退悴荒苡H眼目睹它們,至少——”
“抱歉,虔誠的神父。就算是圖冊,也不會記載那些東西。不向外展出的,除了無上神圣的圣遺物,也還有一些比較危險的器物被鎮(zhèn)——”
老牧師忽然意識到說漏嘴了。
“啊,失言了,年輕人。忘了我剛剛說的吧。連我在這座教堂工作了六十年都沒有被允許見它們一面,您這樣的異教徒,恐怕在和接待員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就要被保安趕出去吧?!?p> 他左右看了看確認了沒人聽到剛剛的對話。
“總之,祝您在教堂參觀愉快?!?p> ...
楊啟空手而歸,但是他還是得到了一些情報。在教堂里或許真藏著些什么玩意兒,但他能做的也僅此而已了,打探情報是埃里克的專長,楊啟折返公寓打算找他幫忙。
...
“你憑什么覺得我進得去那種世界級的大教堂?”
埃里克擦著槍道。
“Boy,我現(xiàn)在可是一身邪氣的吸血鬼了,一靠近那種地方我就感覺渾身難受,更別說進去刺探東西了。再說了,你當人家的守衛(wèi)是擺設?”
楊啟扶額:“那就算了。我也不指望一個五百年前丟掉的玩意兒還能找得到?!?p> 埃里克抬頭道:“我可沒說我不去???”
“那你不是說進不去嗎?!”
“噢,我會那么說,是因為我去的地方,通常都是‘進不去’的地方。我恰巧對那什么手鏡也有點興趣。如果有了它,就不用費盡心機來遮擋我英俊的臉了。況且,是女王陛下的東西,我當然是——”
楊啟打斷了他:“好了好了,你有本事那就趁著晚上趕緊去,我們時間不多。不管找不找得到,這兩天我們就得動身了?!?p> “那我現(xiàn)在去就行了?!卑@锟苏酒鹕淼?。
“現(xiàn)在是白天?!?p> “Boy,你還是too young。白天他們防守才沒那么嚴密。我要是晚上去...”
他說著就一把推開門,然后外頭的陽光一下就把他的手燒成了灰。
“啊燙燙燙燙——”
“你這家伙真的靠譜嗎?”
埃里克聳肩:“那當然。我只是忘了剛剛擦槍把手套脫掉了。小問題,過一會兒手就會長回來。”
“你下次干脆忘記戴帽子吧?!?p> ...
伊萬科夫此前剛剛結(jié)束了和埃里克數(shù)小時的長談,還因為興致大好,喝了不少伏特加,正酣暢地睡下午覺,他的房間里傳來他斷斷續(xù)續(xù)的呼嚕聲。
楊啟看了下掛鐘,距離早上出門已經(jīng)過去了快十小時,也該叫葉柳離起床了,如果讓她的生物鐘都變得和吸血鬼一樣晝夜顛倒,她的身體是會越來越差的。
楊啟輕敲了三下門,無人應答。
他在心里反復做了幾番斟酌,然后還是推門而入了。
果不其然,她們都還沒醒。希莉歐特的棺木仍扣得死死的,洛伊爾坐在一旁椅子上打著瞌睡,而足夠兩個人睡的俄式大床上只有一個蓋著頭的葉柳離。
楊啟一進屋就感到這兩只高級魔物散發(fā)出的危險氣息。洛伊爾聽到楊啟的腳步聲,她抬眼看了看,又低頭打起了瞌睡。
楊啟上去拍了拍被子上的鼓包:“懶蟲,起床了!”
隔著被子傳出葉柳離模糊的聲音:“不要...”
“唉,怎么搞得我像你爸似的,別賴床,趕緊起來。”
“走開...”
楊啟不依不饒:“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可不能任性?!?p> 他說著就一把掀開了葉柳離的被子。
“你可別怪我,對付賴床鬼,只有這樣最——”
“嘶...??!”
葉柳離以不可思議的力道抓住了楊啟,將他反身摁倒在床上。
“小離??!”
楊啟定睛一瞧,她又顯現(xiàn)出了吸血鬼的體征,渾身冰涼??谥新冻龌⒀溃谏耐收饾u向紅色轉(zhuǎn)化。
但她的眼角此刻流下了兩行清淚。
“阿啟...我、我好難受....咕啊...”
楊啟馬上就明白了。
這是因為她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進食他的鮮血,所以她的吸血鬼詛咒又再度發(fā)作了。
自決定向羅馬尼亞出發(fā)的那天起,葉柳離就滴血未沾,楊啟仔細回憶起來,這幾天她的每次進食,也比以往吃得少了很多。
“你這傻瓜,我都不知道怎么說你了!”
楊啟拉下衣領(lǐng),摁著她的頭往自己脖子上湊。
“既然只有我的血能救你,那我就沒什么好介意的,你又介意個什么?”
“嘶咕...不是,阿啟,我...”
她一個勁地搖頭。
“我不想傷害...”
楊啟嘆氣道:“什么傷害不傷害的。你死了就是在傷害所有在意你的人,快吸。”
“不要,不要!”葉柳離松開楊啟,抽泣著,痛苦萬分地捂著頭,在床上不停掙扎。
“我如果把吸阿啟的血....嘶...當成習以為常的事...那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無助地掙扎著,楊啟想靠近她,但她卻一直克制著自己的欲望向后挪動。
楊啟看著她被詛咒折磨,但此刻的他卻無能為力,恐懼、悲痛,五味雜陳涌上心頭,他一時半會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呵,少年。這種情況我可太有經(jīng)驗了...”
一旁的洛伊爾冷不丁地說道。
“那邊那個棺材里的女王大人所說的禁術(shù)存不存在尚未可知,與其讓她繼續(xù)白受折磨,直接了結(jié)她的生命,對她而言說不定還是件幸事。”
葉柳離不停顫抖的身體顯得如此無助,吸血鬼的力量令她的身體不堪重負,折磨著她的每一處血肉。
“阿啟...她說得對...你可以...”她苦笑著說。
“別說傻話?。 睏顔⒑鸬?。
就在這時,棺木作響,希莉歐特冰冷悅耳的聲音從中響起。
“仆從啊,暢飲他的鮮血吧?!?p> “嗚——!”
葉柳離停止了反抗,她胸口的符文發(fā)出的光芒令其透過衣物顯現(xiàn)出來,三個亮起的部分暗下了其中之一。
緊接著,她再度向楊啟撲去,虎牙干凈利落地扎進了楊啟的脖頸,抽離著他的鮮血。
楊啟嘆了口氣:“希莉歐特...”
她的清淚始終沒有停止流下,在令咒的作用下,她無言地吮吸著楊啟的血,直到她逐漸恢復了人類的體征。
“咕嗚...”
她用袖子擦著眼淚,楊啟遞給她幾張紙巾:“好了,有什么好哭的?!?p> 她一時半會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我...我...對不起...”
“唉,如果要讓我吸你的血,我也下不去手。”楊啟嘆道。
就在這時,希莉歐特推開了棺蓋,從棺木中緩緩坐起身。
“哈啊——你們可把我吵醒了。”
她若無其事地伸了個懶腰,一臉傲慢。
“我如果不用令咒強迫她,指不定你們要磨蹭到什么時候呢。”
楊啟嘖道:“一開始還不都是因為你害的。沒讓她咬死我,我還真是謝謝你了?!?p> 銀發(fā)的少女化作黑霧,飄到楊啟面前又迅速地實體化,一把將他重新摁倒在床上。
“好了,現(xiàn)在輪到我了?!?p> “別,別——”楊啟抬起手,想要施放令咒。
希莉歐特迅速抓住楊啟的手腕,伏身湊近他的臉。
“想使用令咒嗎?可要想清楚惹我生氣的后果哦...”
“...”
楊啟放棄了思考。
“你請吧。”
...
楊啟后來尋思,幾乎每次進入女孩子的房間自己都要掉半條命,應該是開門方式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