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凱算是和張瑋解開了心結(jié)。他覺得，經(jīng)歷過這些之后，他和張瑋就是過命的交情了。
那段時間，他覺得神清氣爽。
他覺得自己會在深圳，有個美好的未來。
偶爾，他會想起幾年前，老闞在科技園對他說的那句話：馬凱，你會出人頭地的，沒準到三十歲，你就是百萬富翁了呢？
今年二十八，房子車子存款，加起來也快四十多萬了。這就一年左右。
好好努力吧！感覺三十歲之前，這個目標能夠?qū)崿F(xiàn)。
“故事說到這里，我也可以直接和你說了。真正到我三十歲的時候，已經(jīng)不止是百萬富翁了。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一個月掙一百萬是什么滋味?！?p> “恍若做夢?！?p> “不過那是另外一個故事。托大了說，那段故事，不是普通人能夠經(jīng)歷的。和我現(xiàn)在講的這段，關(guān)系不大。我給你講到這兒，其實都是在講，一個草根，是怎么能在這個社會立足的。就算浪費了幾年，還是有機會重新追上同齡人的水平的。我想，這才是大部分人可能過得人生?！?p> “至于我特別賺錢的那幾年，更多像是個傳奇故事了。他對大部分的人，沒有參考意義。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果你的讀者，一直想看這樣的大招，那么大概率會誤導他們?！?p> “所以，我還是希望你能寫我如何站住腳的故事。就算是用我的經(jīng)歷，來告訴年輕人們一些經(jīng)驗吧。有果必有因。如果沒有這幾年，我經(jīng)歷過的事，遇到的人，就算給我一個大平臺，我估計也掌控不了?！?p> “世上沒有一蹴而就的事情。人人都想練個大招，獨步天下?？墒菦]有基本功，九陽真經(jīng)放在面前，也不知道從哪學起?！?p> 后面一段時間，馬凱就認真開始忙老唐結(jié)婚的事情了。
老唐遇到了新的問題。小鄔的舅舅找人對了下八字，發(fā)現(xiàn)他倆有些犯沖。算命先生給了他們一個化解的辦法：按照潮汕的習俗，晚上出閣。
為了讓小鄔有地方出閣，馬凱延遲了退租的時間。
那天晚上還是挺有意思的。小鄔和伴娘待在馬凱家，馬凱去了老唐家，然后作為伴郎和老唐去自己家，接小鄔。
因為過了夜里十二點，也就老唐自己開車，和馬凱兩個人。
路途不遠，可能十分鐘都不到。
老唐上車的時候，心事重重的。他穿了西裝，打了領(lǐng)帶，大晚上的，看上去有點搞笑。
發(fā)動車之后，老唐突然來了一句：“哎，結(jié)就結(jié)吧。”
“啥?”馬凱噗嗤一聲笑出來了：“大哥，你不會這個時候恐婚吧？”
老唐也尷尬地笑了，他打著方向燈，一邊開車，一邊說：“確實恐懼啊。我都想了好幾個月了。這輩子就要和這樣的女人一直生活了嗎？”
“小鄔不挺好的嘛。”?“可是想到，要過一輩子，還是有點恐怖的?！崩咸崎_上濱河，就沉默了。
沒幾分鐘，就到了馬凱家樓下。
街上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老唐也就把車停在路邊。他趴在方向盤上，什么也沒說。
過了一會，馬凱拍了拍他的后背，說：“上去吧？”
老唐坐直，雙手拉了一下西裝，長吐了一口氣，然后堅定地說：“走！”
然后打開車門，堅定地走下去。
“等等等等，我先給小鄔打個電話?！瘪R凱急忙下車，關(guān)上車門，要去追老唐。他又想起什么，拉著車門把手，對著老唐說：“傘，傘還在車里。喂，哎，是我，小鄔我們上來了啊?！?p> 接上小鄔，下樓的時候，馬凱一直憋著沒笑。
一到大堂，守夜的保安嚇了一跳。
因為按照化解的方法，伴娘得打著紅傘，罩住小鄔的頭頂。大半夜的，一把紅傘下，是一身紅中式嫁衣，畫著濃妝的姑娘，還穿著紅繡花鞋。
馬凱笑著跑向保安，拿出準備好的煙和紅包，連忙說：“迎親的，迎親的，風俗要求?！?p> 第二次做伴郎，馬凱就有經(jīng)驗了。在他看來，婚禮就是個流程型的工作。而且老唐和謝堯不同，他的婚禮沒有太多花哨的流程。
大約就一個環(huán)節(jié)出了點問題。他們準備的是十桌備兩桌，但鮑參翅肚湯只有100份。這是因為，備的兩桌，其他菜都可以退，就這個湯，因為準備時間長，是必須點多少份上多少份的。
結(jié)果，來的賓客超員了。馬凱安排了一下，盡量擠成了十一桌。讓老唐的同事擠了擠，也讓謝堯他們這一桌再加了人。
馬凱站在桌邊，看著人都坐下，按著謝堯的肩膀，對這桌說：“湯不夠。我們這桌就不上了。都是自己人。”
“不行！我要一個湯！憑什么我就沒有？”輝輝故意鬧起來。
“別鬧別鬧。我都忙死了?！瘪R凱笑著說：“再說你又沒給紅包，你就是來混飯吃的，有個位置給你不錯了?！?p> 輝輝是真的沒給紅包。她說：“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結(jié)婚。我決定了，你們結(jié)婚生孩子，想我到就叫一下我，但我絕對不給紅包。以后萬一我結(jié)婚了，你們也不用給我。這樣我們兩清。”
其他人聽馬凱這么說，都笑起來。輝輝裝作抓起包往門外沖，蒙蒙笑著拉住她：“好啦，你要想，把這桌吃完。不吃白不吃，吃不完打包。”?“對！走？那不便宜你們了？”輝輝又坐下來。
桌上的人都笑了起來。氣氛很熱烈。
馬凱環(huán)顧了一下，桌上有個孕婦。是老孔的老婆。馬凱不太待見這個老孔。
老孔平時和老唐馬凱他們走得不是很近，他總是說工作忙。這人看似老實，卻是個色心極重的。他是產(chǎn)線管理出身，在工廠里搞過好幾個女工。
按說男人風流事多一點，也不是特別大的毛病?？衫峡走@人，按照馬凱說法，就是不上道。平時不維系朋友關(guān)系，自己工作上也沒什么過人之處，一到有問題的時候，就到處找人幫忙。
不過老唐和他關(guān)系還可以。有時候，馬凱覺得，唐麗德，謝堯，他們對于友情的定義和自己不一樣。
也許他們是沒經(jīng)歷過什么兄弟反目吧。無風無浪，哪能看出什么手足情深。
這個時候已經(jīng)開始上湯了。馬凱是伴郎，坐主桌的。他走過去，把自己那份湯，連通老唐的，一起端過來。一份給了老孔的老婆，一份給了輝輝。
“孕婦來一份湯。補一下。喏，你的。要是不給你，你最少要說我三年?！?p> 老孔老婆淡淡地說了句謝謝。
“你看馬凱對你多好。”蒙蒙笑著推了一下輝輝：“他現(xiàn)在也單身了，要不你倆將就一下得了。”
輝輝坐直了，表情嚴肅，看著馬凱說：“馬凱。我知道你覬覦我很久了。我也不怪你。我委屈一下，要不明天我們?nèi)ヮI(lǐng)證，喜上加喜?！?p> 一桌人爆笑。
張劍飛和豆豆他們也來了。這批一起進公司的同級生，來了一二十個。這些人，都是參加工作六年多了。大家好像都很珍惜一同走向職場的情誼。
張慧科也在。他是老唐現(xiàn)在公司的供應商。
張劍飛偷偷和馬凱說：“豆豆這個傻逼，看到張慧科那樣子太搞笑了。豆豆前段時間，也從老江那兒出來了。沒掙到錢，惹了一身騷。據(jù)說鬧得還不愉快?？扇思覐埢劭凭筒灰粯恿耍１拼蟀l(fā)了?！?p> “張慧科那個攝像頭廠越做越屌。一年據(jù)說能掙好幾千萬?，F(xiàn)在說話都是眼睛看著天上的。你過去聽。”馬凱也正好要陪著老唐去這桌敬酒。
走過去，聽到張慧科在說：“我最近確實在考慮生二胎的事情，準備去香港生。我老婆不同意。說麻煩?！?p> “香港現(xiàn)在還能預約產(chǎn)房啊。找中介，加錢就行了。據(jù)說2010年之后，可能就要全面禁止了。趕緊趁著還有機會去生。掙錢不就是給下一代創(chuàng)造更好的機會嘛?！?p> “不過更操心的是，我得換房子，現(xiàn)在這個房子住不下了?！?p> “140平的豪宅還住不下？你讓我們咋活??？”同桌一個人說。
“兩個孩子加老人，保姆，沒200平住不過來吧？我們都看了好多地方了。又要考慮地段，又要考慮小區(qū)，學位，還要離關(guān)口近，以后老二去香港上學方便。哎，煩死了?！?p> “有錢人就是比我們煩惱多?！绷硪粋€人羨慕地說。
張劍飛靠在馬凱耳邊說：“看看這個嘚瑟的樣子。哎。你以后要是有錢了，可不準這樣。要不我插死你?！?p> 馬凱笑著看。果然，有錢之后就是不一樣啊，也許張慧科不記得之前自己唯唯諾諾的樣子了吧。
他也貼著張劍飛耳邊說：
“不，我有錢了，會比他更囂張，用錢砸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