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驕陽橫天。
大火球般的太陽無情地灑著悶熱的火氣,高溫下那樹上的蟬鳴都顯得懶洋洋的。
不過此時的武當(dāng)山卻仿若截留了三分清涼,蔭蔭樹下,一陣風(fēng)吹過,混著草木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沿石徑階梯向山上走,兩人皆是手腳麻利之輩,幾乎沒用多少時間就到了半山腰。
半山腰是廣闊的迎客廣場,由青石鋪筑,地面到處是凋零的落葉,看得出很久沒人打掃。
正前方坐落一方恢宏的殿宇,黃宮紅樓,朱墻翠瓦,好不華麗,左右各置黃色帷帳,中立三清像,殿口則是巨大塔型香爐。
問道殿,武當(dāng)山算得上重要的一處道觀,平日皆有道士清掃,護(hù)持,一年到頭香客不斷,求簽,祈福,熱鬧非凡,可是如今卻是截然一番凄涼景象。
殿口積蓄的灰塵,爐里殘留得快要滿溢的香灰,三根粗大的,未燃完的知客香,無不述說著其風(fēng)光不再。
“這是怎么回事?”
余堯皺了皺眉頭,忍不住說道,又看了看遠(yuǎn)處孤峰峻嶺之上,依山傍巖的殿宇樓堂。
宛如顆顆金珠灑落崇山峻嶺中,又似天上仙闕,那是太和宮,玄真觀。
如今也是看不出有什么人煙的樣子。
這是怎么了?
難道又有大敵入侵,直接將武當(dāng)給滅門了?
張三豐之前傷勢未復(fù),又強行進(jìn)入降白虎的先天境界,之后實力十不存一,如果再來十幾個一流好手,有心算無心,也不是沒有得手的可能。
當(dāng)然,這是最壞的結(jié)果。
余堯緊皺眉頭,又粗又黑的眉毛如鐵鎖,似乎連蚊子都能夾死。
這是他第一個世界,不知道為什么意外那么多,馬上就要回歸了,可偏偏又出了幺蛾子。
“走!先上玄真觀看看!”
四處晃了一眼,余堯朝身旁還在發(fā)呆,臉上來回浮現(xiàn)驚懼,難以置信,希冀之色的張無忌說道。
張無忌沒有說話,只是目呲欲裂,雙目赤紅,狠狠地點了點頭。
兩人腳下生風(fēng),內(nèi)力加持下,轉(zhuǎn)眼便消失在山徑轉(zhuǎn)角處。
與此同時,原本幽靜冷清的太和山頂玄真觀外忽然出現(xiàn)輕輕數(shù)響琴簫和鳴之聲。
聲音十分動聽,似瑤琴,洞簫合鳴,又似九天瀑布激下,幽泉潺潺回升,樂聲縹緲回轉(zhuǎn),若有若無,宛如天上之音。
踏踏踏。
一連串腳步聲伴著瑤琴錚鳴響起。
只見四名白衣少女從遠(yuǎn)處飄然落至殿前。
前兩人手持瑤琴,琴比尋常七弦琴短一半,窄一半,很是奇異,纖纖玉指撥弄,琴音四散。
后兩人各執(zhí)黑笛,笛比尋常洞簫長一半,孔多一半,頗為妙巧,朱唇點落,蕭聲入奏。
隨之,一個身披淡黃輕衫的女子緩步走出,來到殿前。
女子約摸只有二十七八歲,風(fēng)姿綽約,五官好似天刻,玉雕冰琢,容貌極美,只是臉色過于蒼白,沒有半分血色,少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請問施主來武當(dāng)重地所為何事?近日我派有事,恕不能開殿迎客?!?p> 觀門是大開的,此時一個面容稚嫩,大概只有十二三歲的小道童怯生生地走出來,小聲說道。
“我等前來有要事,麻煩小道長稟告貴派張三豐,張真人,就說終南山后故人來訪?!?p> 黃衫女子螓首微點,毫不意外,玉掌輕輕按了按,琴笛之聲隱去,輕聲說道。
小道童眼里滿是好奇,他從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
聽完黃衫女子的話,下意識想要拒絕,畢竟前些日子武當(dāng)便已決定封山,不接來客,可看著眼前仙女般的女子,又不知如何開口拒絕。
“石頭,進(jìn)來。”
就在這時,觀里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
“是!”
喚作石頭的小道童欣喜地應(yīng)道。
他自然知道是誰發(fā)聲。
“女施主們里面請?!?p> 恭敬地打開門,往前帶路。
張三豐端坐在玄真觀后院上,眼神微瞇,似在假寐,掉光了的頭發(fā),眉毛都沒再長起,原本光滑的皮膚也重回褶皺,看上去倒沒有之前的仙風(fēng)道骨。
“沒想到是你來了,好久不見。”
張三豐慢慢睜開眼睛,只見,一道白光閃過天際,眼皮子底下不現(xiàn)渾濁,反而炯炯有神,像兩顆初升的小太陽。
這時院落小門外傳出踏踏的腳步聲,隨后一行人出現(xiàn)在院子里。
“是啊,好久不見,自從你退隱江湖后,本以為此生不會在相見?!?p> 黃衫女子看著藤椅上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輕聲嘆了口氣。
“你老了,更老了,不該這樣老的,是前些日子那場大禍的原因嗎?”
像是在詢問,話語卻不容置喙。
她自然知道前些日子中原江湖發(fā)生的一系列事,這也是其從墓中出來的原因。
”呵呵?!?p> 張三豐咧嘴笑了笑,搖了搖頭。
“退隱江湖本就是說給自己聽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怎么退出?”
“況且朝聞道,夕死可矣,我不后悔。”
“不過你來所為何事?”
張三豐眼里滿是疑惑,就他所知眼前這位襲其先人之志,喜遠(yuǎn)離世間樊籠,獨處遺世之幽,對一切都毫不在乎,這次出山到底是為什么?
黃衫女子卻是搖了搖頭,擺了擺手,示意身后四個白衣女子下去,張三豐也朝石頭道童頷首,不一會院中便只剩兩人。
“派中為何只有這幾人了?”
一路沿途她幾乎沒見過其余弟子。
“前些日子下山去起義去了?!?p> 張三豐答道。
黃衫女子一怔,忽然一笑,搖了搖頭。
“還真是盛世天下佛門昌,道家深山獨自藏。亂世菩薩不問世,老君背劍救滄桑?!?p> 話語里滿是譏諷。
張三豐搖了搖頭:
“此話還是不要再說了,驅(qū)除元人是我們每一個中原人的職責(zé),百年前我們武林先輩是這樣做的,現(xiàn)在該我們做而已。”
聽到這黃衫女子好似想到什么,沉默了片刻,扯開話題。
“我這次來是為了跟你說一件事,這件事很重要?!?p> 張三豐攤開手,示意其說。
“這屆明教教主,那個忠義無雙王保保,是蒙古人?!?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