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少年身上的殺氣還未褪去,周圍護著些寶藍色的真氣,搞得大殿中的人大氣都不敢出。只有兩個膽大,長眼色的丫鬟過來幫他擦掉了君座上的血跡。
他拂袖坐下,神色之間看不清悲喜,那些謀反的眾將士的心瞬間都提到了嗓子眼——以往的魔君把反賊殺光以正軍紀的不是沒有。木兮饒有興趣的掃量了幾眼這個面容精致的魔君,沒想到那個長沖著玄風撒嬌哼哼的青澀少年竟然還有這樣一副霸道的面孔。
魔君朱唇輕啟,清脆的聲音緩緩的從喉中流出來,宛若一汪清泉“這次謀反的人,全部貶為庶民,革去軍籍。本君一向仁慈,這回就留你們一條小命?!?p> 地下的人那驚出的汗珠,總算落了一落,能保命已是大幸。
越天青看到他們的樣子,嘴角撇住一抹不屑的笑:“你們知道本君為何赦免你們的死罪嗎?”
眾人皆是茫然。
“呵,因為本君不屑殺你們?!彼麚Q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著?!跋霘⒛銈?,容易的如踩死一只螻蟻??v使本君身邊沒有一個將士,我也能滅了你們這群烏合之眾!”
他抬起其中一人的下巴:“回去告訴你們的人,只要本君還在一天,這魔族之君的位置就還是我的,你們誰也別想覬覦?!?p> “滾!”
木兮突然感覺,他能年紀輕輕就坐上了一族之長的位置,確實還算是殺伐果斷。
須臾之間,大殿中就剩下寥寥幾人,那群叛軍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還快。
然后,越天青給木兮懷里塞了一塊金燦燦的牌子,這是......賞銀?
“這是魔界的令牌,有了它,去魔族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會被奉為座上賓。不過,我把它給你,最主要的原因是它能幫你找到魔界的入口。以你這淺薄的道行,怕是自己找不出來”
她咬了一口,嗯,還是金的,自己要是什么時候沒有盤纏了,還能買了還錢。于是,道了謝然后把它系在腰上。
越天青似乎是從她的法力中瞧出來了什么不同,嬉笑道:“哦?玄風,她這就修成‘筑基’了,你是喂了她多少丹藥?怕不是當成飯吃了吧?!?p> 玄風無辜的聳聳肩:“反正我那兒的丹藥成堆,放的都快發(fā)霉了也沒有人吃,而我這個等級吃了也沒用,所以就都喂給她嘍?!?p> 越天青仰天長嘆道:“好福氣啊,我怎么沒早點遇上你這個大方師傅呢,想當年老子光‘煉氣’,‘筑基’這兩層就練了60年,最后還落得個走火入魔的下場??催@個架勢,她修成個散仙也不過十余年的光景吧?!?p> 玄風歪歪頭:“看她的造化吧?!?p> 天青難得的端詳了她一會:“架打得倒是不錯,這點隨你?!?p> 狗嘴里倒是吐出了一回象牙,于是木兮十分客氣的朝他拱了拱手。
“兩位,今夜且在我魔界住下吧,我待會設宴招待?!?p> 玄風一聽要‘設宴招待’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得了吧,你們魔族的飯是出了名的難吃,咱們還是去凡界吧,正好淮南一帶還算是富庶?!?p> 越天青知道要去凡界,突然眼睛亮起光來,剛剛的那點陰郁一掃而光:“好啊,我正好知道一個去處,堪稱地上天宮啊?!?p> 木兮琢磨著是什么能讓這個活了幾百年的老魔頭那么興奮,正低頭想著,就跟著他來到了一處燈火通明的街上。現(xiàn)在已是夜里丑時,此處竟然還是人煙湊集,歌舞升平,木兮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還以為是來到了人間仙境。
那姓越的一副紈绔模樣,指著最高的拿出閣樓道:“看見沒,那便是爺要帶你們?nèi)サ膱鲎??!比缓笞プ扇瞬弊雍蟮囊骂I,朝那閣樓飛去,穩(wěn)穩(wěn)的落在門口。
在門口迎客的一位婦人見了越天青,猶如見了財神爺一般,滿臉堆笑,諂媚道:“哎呀,爺,可是好些日子沒見您了,姑娘們可是想你想得緊~”語調上揚,盡顯柔情,只是在一旁的木兮總感覺這里怪怪的。
“爺這幾天忙,今日得空不就過來了嗎,呶,還給你帶來兩位客人?!?p> 那滿臉脂粉的夫人,連忙道:“兩位公子好生英俊呀,里面請?!庇质且粋€婉轉上揚的語調,搞得木兮很想問問,她們江南的女子是不是都喜歡這樣說話。
江南妹子:這個鍋我們不背。
玄風十分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的說:“這是什么地方,怎如此喧鬧?!?p> 木兮微驚:“連你也不知道嗎?”然后若有所思:“哪這怕是本地特有的了。”
越天青回頭看了看他們倆,然后一抬袖把木兮變成了一個男人模樣,找了個最好的位置坐下,一手一個的摟了倆漂亮的姑娘。
只見臺上一群歌女舞妓簇擁著走來了一個極美的女子,身段窈窕,云鬢束起,雙瞳剪水,那豐潤的紅唇張合之間仿佛能把人的魂都給勾過去了。
木兮望了望四周這些靈魂出竅的男人,有掃了一眼目似餓狼的越某人,好像逐漸的知道了這是個什么地方。
“玄風,這里是不是......青樓?”
玄風眨了眨自己迷茫的雙鳳眼:“青樓?什么是青樓?”
木兮知道他在裝傻沖楞,頓時一股小火苗從腹中生起,但是表面上仍然甜甜的笑,還輕輕拿手指點著他的額頭:“傻瓜,青樓就是男女一同做游戲的地方呢,很好玩的,是吧?!?p> 玄風看著她那張燦爛的小臉,笑的像美艷而劇毒的彼岸花,但是也只能心虛的順著她說:“兮兒真是見多識廣,我今日受教了。”
看到他這種躲閃的眼神,她心里那莫名的火氣燒的更盛,轉過頭向臺上的女子望去,不理他。
那女子黃鶯一樣的細膩嗓音遍傳了出來:“各位公子,咱們今日點頭牌的規(guī)矩是對對子,誰先對出來,今晚郤娘便會作陪?!钡叵碌哪腥寺犕赀@句話均是摩拳擦掌,急不可耐。
天青聽到這句話,連忙舍了那兩個美人,坐到玄風的旁邊,小聲道:“小爺我當年還是個凡人的時候,就最煩這些舞文弄墨的,這次你一定要幫我?!?p> 玄風眼下正抓耳撓腮的向怎么哄她開心,卻又碰上這個纏人的家伙幫忙,只得心不在焉的點了個頭。
那個叫郤娘的頭牌環(huán)顧四周,然后在他們兩個身上稍微停留了一會,便收回目光緩緩說道:“上聯(lián)是風聲水聲鳥聲梵唄聲,總和三百六十天擊鐘聲,聲聲不寂?!?p> 越天青的眼睛里面寫著不可置信:“艸,這是什么玩意兒,一個出來賣的竟然還讀佛經(jīng)?!?p> 玄風脫口而出:“月色山色草色樹色云霞色,更兼四萬八千六峰巒色,有色皆空。”這個聲音稍微有點大,大到坐在一旁的木兮剛好能聽道,好你個玄風,竟然當著老娘的面點花魁。
正這樣想著,天青站了起來,將這拗口的對聯(lián)說了出來。木兮暗自松了一口氣,剛剛那火氣也消了一半。
越天青對完這頗有禪意的下聯(lián),眾人齊聲喝彩,其中不乏一些小有名氣的才子,也都輸?shù)男姆诜?。天青挺直了腰板,瀟灑的撂下一打子銀票,正準備上去抱那美嬌娘。
誰知那美娥竟說:“且慢。”
越天青腳下一頓:“怎么了?”
郤娘的目光停留在正低頭想事情的玄風身上,眉眼難得含笑,細聲說道:“若是剛才郤娘所見不假,這個對子應該是那位公子對出來的?!闭f完手指向了他。
玄風感受到了周圍人不友好的目光,愕然回過神來,茫然道:“怎么回事,看我干嘛?”
一旁的木兮白了白眼睛,雙手懷抱,扭過頭去,似乎懶得看這場鬧劇。
郤娘款款的走下臺去,纖細的腰肢搖曳了眾多客人的心,都暗道這小子艷福不淺。
她走到玄風身邊,輕輕開口,甚至還帶著一點小女人的嬌羞:“這位公子,按照我們店的規(guī)矩,今晚就由郤娘服侍您了,還問公子尊姓大名?!?p> ‘服侍’兩個字聽在木兮心里怒火中燒,若不是她不打女人,怕是早就祭出扇子和那廝打一架了。
玄風喝了一口茶,仍是坐在太師椅上沒有起來:“這個對子不過是我隨口一說,難道還要我非付纏頭不成,你們做生意左右沒有強買強賣的道理。不巧,我今天也沒帶銀錢。”
看客一陣唏噓,只有那頭牌的臉色還算鎮(zhèn)定,因為她那一紅一白的臉藏在脂粉之下。
郤娘自從成了淮南花魁之后,便沒有不是被男人趨之若鶩的時候,而眼下這個第一次對她拒絕的男人偏偏又生了這么一副令人心動的好容貌??此拇┐饔窒袷歉患夜?,若是讓到手的肥肉跑了,那可真是白費了自己這一身的本領。
郤娘很快的調整好狀態(tài),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態(tài),然后蹲下來手扶著玄風的扶手。若是從上往下看,那白色的景致便一覽無余:“是郤娘那里做的不好嗎,公子這樣不守店中規(guī)矩,讓小女子很是為難?!?p> 有腦子不好使的客人,小聲嘟囔道:這人怎么這樣刁難郤娘,來窯子錢都不帶,怕不是個傻子吧。
玄風勾了勾唇,那雙古井無波的雙鳳眼終于看向了她:“既然你這么誠懇的要讓我告訴你哪里做的不好,甚有進取之心,那我便告訴你:因為你長得......沒我好看?!?p> 眾人一聽這話炸開了鍋,譏笑聲、嘲諷聲不絕于耳,等他們差不多消停了之后,玄風站起來說道:“讓我來告訴你們,我為何出此言?!?p> “古今男女之事,若是拋去禮法的話,應當講一個你情我愿??墒沁@你情我愿建立在相貌登對的基礎上,若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想要抱得美人歸,往往會被人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當然,雖然白吃是不行,可是這只癩蛤蟆若是有錢買來天鵝肉吃,事情就會變得合情合理?!?p> 他看了郤娘一眼:“于是,有些姿色的美人便會走向瓦肆勾欄??尚硟x表堂堂,身邊的姑娘必然也是沉魚落雁之色,穎悟絕人之資,良金美玉之德。又何苦出來花大把的銀票來找你呢?若是單論相貌,你連我都不及,若是合宿一晚,玄某心里都覺得吃虧呢?!?p> 眾人聽完他這一番狗屁略通的話,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這頭牌平時被一些富家公子養(yǎng)刁了口味,一次打賞的銀票竟然要百余兩,并且還經(jīng)常故作姿態(tài)的出什么題。很多來這里看熱鬧的殷實家庭,根本付不起嫖資,但是卻看的心里癢癢,所以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怨氣。
此次玄風說完這一席話,免不得找機會起哄,郤娘也匆匆被丫鬟們圍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