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辛沒有立刻作答,就好像沒聽見她的話。
其實,對于緋時的到來,佑辛一點也不意外??墒钱斚騺砘顫姷挠有镣蝗蛔兊贸聊蜒?,緋時卻有些不習慣。
佑辛默了良久,才道:“沒有人。”
緋時猶疑:“只有你一個?”
他垂下了頭,開口時,聲音里盡是無限哀傷,又好似是自言自語:“一個……”
佑辛的聲音難得的微不可聞:“從頭到尾,都只有我一個,從來都是……”
“什么?”后面的話語幾乎被佑辛自己吞了下去,緋時實在聽不清。
“阿時,”佑辛又抬起了頭,仍舊遙望著那輪一言不語的月亮。
若不是他喚了自己的名字,緋時寧愿相信他依舊在自言自語:
“你會懷念過去有虹神守護的日子嗎?哪怕是……偶爾?”
緋時不明白佑辛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虹神守護的日子……
誠如當初亞桑格樂在奉虹宇里所言,虹神,那多遙遠啊,世上幾人經(jīng)歷過?緋時從未經(jīng)歷過,又教她如何懷念?
“我倒覺得,有沒有虹神都一樣,沒甚區(qū)別。高位權(quán)貴為所欲為,貧民賤命任人宰割;富者愈富,窮者愈窮,不管過去還是現(xiàn)在,都是一樣的……”
佑辛驀地轉(zhuǎn)過頭,心情復雜地看著緋時。
他的面容掩在夜色下,緋時看不清那上面的表情,但她知道,此刻,他的目光,該是很沉、很沉……
緋時心頭莫名閃過一絲不安,吞下了未盡的話語,又等了許久,竟聽得佑辛問道:
“這話是誰教你的?”
緋時一怔,慌亂地別過頭去。
佑辛便明白了她的答案。
月頭鉆出了云層,映出了佑辛盛滿千言萬語的眼神。
那眼神教人心疼。
緋時心神一恍,竟忘了自己緣何來此,呆呆地任由佑辛從她身邊經(jīng)過。
……
……
……
第三日早上,緋時甫一開門,就差點被堵在門口的兩人嚇到。
祁老三與風六二人全副武裝,不知在此候了多久。
緋時掃了一眼,卻是問道:“吉老四呢?身體還沒好么?”
二人垂下頭去,默不作聲。
“你們打算如何尋人?”
風六急道:“四哥曾說過,有你在我們一定能找到十一的!”
祁老三抱拳道:“今日,還有勞緋時姑娘了!”
“就是就是!有勞有勞!”風六依樣畫瓢地抱了抱拳,催促道:“咱們快走吧!”
呵,真是會算計的吉老四。
緋時暗暗白了他們一眼,
隨他們出了客棧。
“姑娘以為從哪里開始尋起?”
“隨意。”
緋時四下環(huán)顧了一周,退后轉(zhuǎn)身:“但我喜歡自己行動?!?p> 說罷,向著二人的反方向而去。
“三哥,這……”
祁老三怔怔地望著緋時離去的背影,卻也是無可奈何。
“罷了,還是我們自己來吧……”
這個城鎮(zhèn)的建筑不少,但像樣的大道似乎也只有一條,分道揚鑣后的選擇很少。
今日,佑辛罕見地沒有跟來。當緋時意識到這點時,身后已然升起兩道刺眼的紅光。緋時抬手擋在臉上,眼睛還是疼得睜不開。
她索性放棄了用眼,聽著風聲,隨著記憶,一路摸索到了城外。
光罩并沒有延伸至城外的綠洲。
綠木環(huán)繞下,一池清泉靜靜地淌著。旭日暖陽投下,水面上泛起晶瑩的微波,卻沒有驅(qū)散盤踞在池水里的刺骨寒意。
越是靠近這里,越是覺得寒氣穿心,緋時似乎感到身子也在不住隱隱打顫……
不,顫抖的不是緋時的身子,而是帶在身上的降魔錐!
緋時探手握住降魔錐,卻制止不住它越抖越厲害,就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般。
緋時的心神也被降魔錐帶著漸漸恍惚了起來。
她有段時間沒有這種心神不定的感覺了,以至于她都快忘了,這種時候有多難熬。
天旋地轉(zhuǎn),胸悶氣短,她仿佛還看見了什么東西從降魔錐里飄了出來,還有些東西從池子里躍上天空……
一群黑煙,幾束紅光,一道金印……
她想起了沐陽村祭臺下的遍地枯骨,林子里九頭赤焰蟒的亡魂,住在十一眼罩里的知今鳥,還有……
呵!幻覺,真是可笑的幻覺……
呵呵……
呵……
那些鬼東西在緋時的眼前歡快地蹦騰、亂竄,將緋時最后一絲意志也攪散……
就像是那些東西一擁而上,一道撲向緋時,瘦小的身子再也扛不住,直直地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