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目的地走在燈火如晝的街市上,趙慕鳶看著人來人往。
如果沒有來這里,她已經(jīng)三十多歲了,或許孩子都有了吧,那個時候應(yīng)該不用聽老媽的催婚魔咒了,還有姐姐的孩子,現(xiàn)在應(yīng)該上初中了吧。
已經(jīng)過去了七年啊,七年,離開故鄉(xiāng)和親人,去融入一個新的環(huán)境和家族,雖然說她做到了,可那些永遠(yuǎn)不可能再次擁有的過去,卻變成了最深的思念。
她看著那些陌生而鮮活的臉,感受著與她擦肩而過的溫度......擦肩而過......等等!她的荷包呢!
剛剛那個和她擦肩而過的混蛋?。?!是哪個!?。?p> 她回過頭去張望,卻發(fā)現(xiàn)每個人都在神情正常,根本就不知道是誰偷了她的荷包啊......
擺著五顏六色的香囊荷包的小攤旁,一個少年盤腿坐在地上,懷里抱著兩把劍。
又看見那個小姑娘了,這次居然是一個人出來的,看吧看吧,那個盯了她很久的小賊頭......要下手了,嗯?居然沒發(fā)現(xiàn)?這小姑娘是到了晚上會變成傻子嗎?
看她回頭左顧右盼那個傻樣子,人家偷了你的荷包肯定早就躲起來了啊。
“唉.....”他嘆了口氣,起身跳上屋檐,躍過幾個屋頂,終于看到了那個小賊頭,正樂呵呵的數(shù)錢呢,也是,碰上個這么笨的小姑娘,換誰都得樂。
他跳下房檐,那小賊頭一看到有人過來,忙把荷包揣進(jìn)懷里,惡狠狠的瞪著他,發(fā)現(xiàn)他沒有被嚇到,又大吼道:“小子,你什么人?想趁火打劫嗎?”
趁火打劫?這個詞不是這么用的吧。
他抬手抽出背后的長劍,轉(zhuǎn)瞬間消失在月光下,昏暗的小巷內(nèi)閃過一道銀白的光刃。
少年再出現(xiàn)在巷子里時,那小賊頭的胸膛已經(jīng)被穿透,臉上還是惡狠狠的表情,人卻已經(jīng)緩緩倒了下去。
他掂掂那個繡著金元寶的丁香色荷包,看不出來,這丫頭還挺有錢的。
“老伯,你在吃什么???”
趙慕鳶蹲在一個老乞丐對面,看著他手中的那個顏色形狀都有些奇怪,像是饅頭的東西,好奇的詢問道。
“窩窩頭啊,小姑娘,要不要來點兒?”老乞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黃牙,不曾想那小姑娘卻點了點頭,隨后又搖搖頭,“老伯,我沒錢的,錢袋丟了,你能給我白吃一個嗎?”
“白吃?”老乞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卻還是從碗里給她拿了個窩窩頭,小聲嘟囔著:“吃吧吃吧,小姑娘打扮的挺像模像樣,怎么身邊也沒個丫鬟跟著,錢袋丟了連個窩窩頭都吃不起......”
趙慕鳶接過來,靠著墻根坐下,毫不在意的啃起了窩窩頭。
“老伯,你有家嗎?”
“家?這就是我的家?!崩喜钢干韨?cè)那堆草垛,趙慕鳶看了一眼,剛好覺得屁股有點涼,就騰出一只手,抓了幾把草墊在屁股下面。
“倒是小姑娘你,大晚上一個人出來亂晃,會被人牙子抓走的?!?p> “是呀,會被抓走的,還是乖乖待在家里好啊?!壁w慕鳶側(cè)臉看了看不過十來步遠(yuǎn)的小巷外,熙熙攘攘,歡聲笑語。
也不過是十來步的距離,卻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墻頭上站著的少年,看著和乞丐坐在一起啃窩窩頭的那道身影,忍不住臉色有點怪異。
這小姑娘怎么回事,跑去和乞丐搶吃的?
吃完窩窩頭,趙慕鳶起身拍拍身上的灰,笑嘻嘻道:“老伯,謝謝你的窩窩頭,我回去了?!?p> 老伯躺在草垛上瞇著眼睛,像是睡著了,她也沒在意。
時辰不早了,銀子也被偷了,還是早點回去洗洗睡吧,青枝估計要擔(dān)心死了。
她正慢悠悠的走著,面前忽然從天而降一道黑影,扔給她一個什么東西,她下意識接住,對著月光一看,嘿,這不自己的荷包嘛!
“好啊,原來是你偷了我的荷包!”趙慕鳶看著那少年怒道。
......
“你不覺得是我?guī)湍惆押砂妨嘶貋韱???p> “是嗎?”趙慕鳶想了想,好像也是,不然怎么可能會有人偷走了,又給她送回來?!澳侵x謝你啊?!?p> 說著,她把荷包又重新掛回腰間,往前走去。
“一百兩?!?p> “什么?”趙慕鳶有些懵,難道是幫她追回荷包要一百兩酬勞?她著荷包里總共還沒一百兩銀子呢!這是趁機訛詐?。?p> “買我?!?p> 嗯???
趙慕鳶尋思著,怎么這話聽起來畫風(fēng)不太對啊。
不是應(yīng)該身世凄楚的絕世美貌女子,對英俊瀟灑威風(fēng)凜凜的大將軍才會這樣說的嗎?
“嫌貴?”少年有些猶豫。
“那倒不是?!壁w慕鳶看著他,“重要的是,我買了你回去做什么???”
“殺人,什么都可以。”
“噗——”趙慕鳶笑了出來,“我一個深閨小姐,和別人能有多大仇啊,還殺人。”
“那......保護(hù)你也可以。”
“這個聽起來倒不錯,我好像還沒有侍衛(wèi)?!彼掳?。
少年點點頭,卻聽到她又說道:“可是我沒有仇人,也用不著保護(hù)啊?!?p> “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少年皺眉,眼神中隱隱有些焦急。
“啊,那個時候啊?!壁w慕鳶回想了一下,那個時候確實說過要買他來著,“行,那就買你吧?!?p> 少年嘴角露出一絲淺笑:“我叫衛(wèi)青?!?p> 衛(wèi)青?
趙慕鳶又沒忍住笑出了聲,這次是開懷大笑。
“我叫衛(wèi)子夫,哈哈哈哈哈哈哈~”
衛(wèi)子夫?她也姓衛(wèi)?可這有什么好笑的?
衛(wèi)青有些摸不著頭腦,又補了一句:“我不簽賣身契。”
“隨便你咯。”趙慕鳶說著,上下打量他一遍,“你會武功的吧?”
“師承衡一派?!?p> “那是什么派?”
“.....江湖門派?!?p> “那你會輕功的吧?”
“當(dāng)然?!?p> “那就好?!?p> 趙慕鳶停下腳步,指著面前快有三個她高的墻頭,“先帶我飛過去?!?p> 飛......是飛不了,過去倒是可以過去。
衛(wèi)青彎腰一把抱起她,足尖一點躍上墻頭,再一躍,人就在墻內(nèi)的太湖石上了。
趙慕鳶落地站好,滿意的看看他,“好像買回來是挺有用的。”
衛(wèi)青回頭看看那道墻,該不會.....以后真的打算只把他用來做這樣的事吧?他是不是有點沖動了?反正沒簽賣身契,應(yīng)該還可以再考慮一下吧?
趙慕鳶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他沒跟上來,扭頭看了他一眼。
“走了,衛(wèi)青?!?p> 那......就走吧。
碧籮館
青枝臉色蒼白的看著小姐身后那個少年,還是見過一次的少年,甚至是小姐曾經(jīng)說過要買回來的少年,該不會......真的買回來了吧?。。。?!
“青枝,快想辦法弄點熱水來,我要洗澡?!壁w慕鳶打了個哈欠,指了指外室小榻對衛(wèi)青說:“今天太晚了,你先湊合睡這里吧,明天再給你安排房間?!?p> 衛(wèi)青看了一眼那小榻,又看了眼窗外的梧桐樹,“不用,我睡那里就行。”
趙慕鳶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行吧,睡哪里都隨便。
“小姐.......”忍不住走過去,用委屈中帶著幾分委婉的眼神看著自家小姐,是不是應(yīng)該稍微微解釋那么一下?
“哦,這是衛(wèi)青,我新買回來的......侍衛(wèi),這是青枝,我的丫鬟?!壁w慕鳶后知后覺的替二人介紹。
衛(wèi)青朝青枝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了,反正之前也見過,然后就翻出窗戶,睡到樹上去了。
但是,真的沒關(guān)系嗎?睡到樹上?青枝看了他一眼,隨后趕緊搖搖頭,現(xiàn)在重要的不是這些啊,是小姐大半夜翻墻出去買了個侍衛(wèi)回來,這讓她明天怎么交代?。。?!
“小姐......”她委屈的進(jìn)了內(nèi)室。
趙慕鳶衣服都已經(jīng)脫了,站在屏風(fēng)后喊住了她,“哎哎哎等等,怎么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我今天真的好累?!?p> 好累?好累也不行??!
“不行啊小姐,您不說清楚衛(wèi)青侍衛(wèi)的事情,青枝明天就會被二夫人打死的......”
“舒服......”趙慕鳶坐進(jìn)浴桶,讓熱水撫慰著四肢百骸,“衛(wèi)青的事啊,這有什么好說的,就是買了個侍衛(wèi)回來啊,哦對了,他說不簽賣身契,你記得提醒下瀲枝,別把他的名字登記到了府中奴仆名冊上了啊?!?p> “什么?!”青枝忍不住大叫出了聲,居然還不簽賣身契,這這這要是讓外人知道.......
“小聲點兒小聲點兒!”趙慕鳶被她這聲音嚇得都沒有困意了,“等下把長姐吵醒了。”
“可是小姐......”
“哪有那么多可是,行了守你的夜去吧,我睡了?!壁w慕鳶不僅人累,心也累了,這丫頭怎么這么多事兒呢。
青枝癟癟嘴,委委屈屈的走到自己守夜的小榻上躺下,一夜都沒有睡好,偏偏她家小姐還睡得特別香。
次日清晨
趙月鶯、瀲枝、葉嬤嬤、香葉、玉珠,滿屋子的人,還有一只貓,面面相覷。
“他是誰???”趙月鶯皺眉看著那個黑衣少年,為什么會有男人出現(xiàn)在碧籮館。
“青枝!大小姐問話呢,這是怎么回事,昨晚不是你守夜的嗎?”葉嬤嬤的臉色也有些不是很好。
“我......他......小姐.......”青枝哭喪著臉,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我叫衛(wèi)青?!毙l(wèi)青一臉坦蕩,他是清清白白的侍衛(wèi),有什么不能說的。
誰要問你的名字??!
瀲枝瞪他一眼,袖中的手緊緊握在一起,這衛(wèi)青夜闖小姐閨閣,不管怎么說,這件事青枝都是躲不過了,小姐的名聲也......早知道昨晚就不該讓青枝來守夜的。
“我是你們家小姐買回來的......侍衛(wèi)?!?p> “侍衛(wèi)?”
“侍衛(wèi)!”
屋內(nèi)眾人齊聲說道,聲音之大,嚇得平時不愛叫的kitty都躲在窩里小聲喵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