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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庭商

一百五十四章

內(nèi)庭商 皮斯安拉芙 4792 2020-01-06 21:11:17

  趙慕鳶的馬車才在趙府正門外停好,就看到谷雨站在門邊兒候著,心中暗叫一句完了。

  “三小姐?!惫扔晟锨暗?,“老太爺說您既然能下床亂跑了,也該去先和他請安才對。”

  “我知道了,現(xiàn)在就去?!彼樞χ?p>  榆犀堂

  二哥跪坐書案旁研磨,祖父專心致志繪著副山水丹青,將她晾在一旁許久才讓起來,“傷大好了?”

  “也差不多了?!?p>  “那就是還差得多?!壁w奉睨了她一眼,“從你要踏入行商路時,祖父便說過,量力而行,萬事不可強求?!?p>  “孫女一直謹記著呢?!彼ы樀馈?p>  “你記到哪里去了?”祖父冷哼一聲,“崇天門是你該去的地方嗎?你若一直躺在院子里養(yǎng)傷,我念你忠君護國之情可不予責怪,偏你要任性妄為!你去刑場做什么?”

  “我....”趙慕鳶暗暗砸吧了兩下嘴,尋思著這檔口還是別說那么多為好,“孫女就是想看看楊家被繩之以法?!?p>  “祖父喝茶?!壁w鳴鶴適時遞上一杯熱茶,隨即悄悄瞪了她一眼,“阿鳶不懂事,您消消氣。”

  趙奉接過那茶喝了兩口,果然怒氣平了許多,

  “傷好之前,不許再出府了?!?p>  “孫女知道了....”

  “回去歇著吧。”趙奉看了眼門外的龐魁川,眼神閃過一絲恐嚇,“還望龐大夫費心,好生照顧阿鳶?!?p>  趙鳴鶴緊跟著起身,“祖父,外面下雪了,孫兒送三妹回去。”

  趙奉揮揮手,讓他們都趕緊退下了。

  “看你還長不長記性了,不是說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下次還敢?!彼ξ馈?p>  “你——”趙鳴鶴氣得敲了下她的腦門兒,“你再這樣,我真不理會你了,也不讓長姐理會你?!?p>  “好哥哥我不敢了?!彼绲囊滦淙鰦?,“該做的事情也都做完了,我這段時間真不會出去,定然好好養(yǎng)傷?!?p>  “我才不信你。”趙鳴鶴說著,見假山旁閃過一道身影,高聲道:“是什么人?”

  “二哥?!壁w慕鳶攔住要上前查看的二哥,與瀲枝對視,“繁月閣里也該料理了,上次說的那桂山,打斷了腿送到宋家吧?!?p>  “阿鳶?!壁w鳴鶴一驚,怎突然行如此狠厲之事。

  “二公子不知,楊家出事那些時日,宋夫人總差了桂山去宋家通風報信?!睘囍μ嫠忉尩?,“這樣的下人總歸喂不熟的?!?p>  “是啊?!壁w慕鳶點點頭,“他既然如此忠于宋家,不如我就送他直接過去。”

  “那也不必打斷了腿。”趙鳴鶴微微搖頭。

  “打斷了腿,他不是還有一顆忠心嘛。”她輕蔑一笑,“二哥不必擔憂,宋家必得保桂山不愁吃喝,那才叫人做的事兒嘛?!?p>  趙鳴鶴這才明白她的用意,只道:“雖要立威,卻也要握好分寸,別逼得宋家此時就對趙家不利?!?p>  “我就嚇嚇那姓宋的?!彼肿煨Φ?,“父親說了,日后咱們趙家不跟他們宋家爭的,他們想封侯拜相,向皇上討去就是,咱們才不要?!?p>  趙家在朝中實力一時無人能撼,而今楊家剛倒,要穩(wěn)定朝局,必然要先穩(wěn)住自己。這是齊潄當初的意思,如今父親和祖父也正好是此意,也省去了她在其中游說的功夫。

  如此可見,黨爭權(quán)謀之術(shù),祖父和父親確實更有遠見,倒是她一直在瞎操心。

  不許出府,趙慕鳶便安心養(yǎng)傷。

  這兩日在院子里賞雪煮茶,看看賬本,雅俗兼得,也正好約了嚴芶和程目他們前來閑聊。

  “南方口味多以清淡為主,孜然口重,在北方確實更吃得開?!眹榔a說道,“永壁剛剛落戶,諸事繁多,你們年后可有的忙累了?!?p>  “累倒不累,只是忙了才有錢賺嘛?!背棠啃Φ靡荒樰p松,他可不怕忙。

  “嫂子近來可還好?”趙慕鳶就著火爐剝瓜子兒。

  “都好,她今日原想來的,天兒冷我怕她著風寒就沒讓跟來,三小姐還見諒。”

  “嚴大哥是對的,懷了身子的人是該處處小心?!彼澋溃瑖榔a真是居家事業(yè)兩手抓的好男人?!暗冗^幾日我能出府了,咱們也趕緊把年會辦了,讓各地的掌柜們在京城耽擱了許多日,我真挺過意不去的,到時候嚴芶你們也去,議表哥前日回的京城,他也得過去。”

  “小姐過意不去什么啊,那些人開懷著呢?!笔Y六兒插話道,“程目天天安排了喝酒蹴鞠,逛戲園子聽唱曲兒,個個都樂不思蜀的?!?p>  “你還真是都給安排的明明白白啊?!壁w慕鳶沒忍住笑出了聲,“也好,只要別整那亂七八糟的,這銀子我全給你報銷了。”

  “那敢情好啊?!背棠垦鄱剂亮耍炅舜晔值溃骸百€牌....算亂七八糟的事兒嗎?”

  “蹬鼻子上臉呢?!笔Y六兒踢了他一腳。

  正說著,余嬤嬤從外面進來,通傳道:“小姐,齊家三公子來了?!?p>  齊邕?楊琇有消息了?她忙道:“快請進來?!?p>  言罷,齊邕匆匆進屋,大呼道:“趙慕鳶,你怕是要死了?!?p>  “你這人怎么說話呢!”魁川一聽就來氣兒,他這才把慕鳶的傷治好,這人亂說什么呢?

  “不是?!饼R邕一看屋內(nèi)眾人目露兇光,忙擺手,遂上前幾步小聲道:“楊琇從前在朝堂的黨羽,為自保遞了封密函,我這還熱乎的消息,聽說是告發(fā)你與當初四皇子之事?!?p>  “還老東西果然還是不肯放過我?!壁w慕鳶咬牙,雖然皇上心中有數(shù),但這事若是此時再提起,說不準他還真能和趙家翻臉算舊賬;畢竟天子喜怒無常,過河拆橋,史書之上比比皆是。

  換自己是皇上,不想朝堂再出個楊家,那也絕對是要一萬個警惕著剩下的宋家和趙家。

  “你都知道了?”齊邕目露訝異,這消息自己可是剛從內(nèi)閣打探來的,怎么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這就知道了?

  “楊琇在獄中的時候,我去見過他一面?!彼@才將那晚的對話,與他講了一遍。

  “難怪你要我親自把守城門?!饼R邕恍然大悟,原來一開始是準備劫走楊原陽啊。

  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亂。

  “怎么回事?”她皺眉高聲問道。

  “小姐,是圣旨到了,召您進宮的。”紫檀站在門外答了一句。

  糟了糟了!她驚坐而起,眉宇凝重。

  “是不是皇上要和你問罪了?”賽罕擔憂道,間接謀害皇子,捅到臺面上可不是小事兒。

  “嚴芶,蔣六兒?!彼酒鹕恚凵耖W過一絲堅定,“將年會就定在明日,不去春西樓,去京中最大的白華居,聲勢造的越大越好,最好讓所有人都知道,醉霄樓和茗香館的大東家要在白華閣設(shè)宴招待手底下的掌柜們,還要把這個大東家的身份散播出去,最后一定要說,就是這個大東家發(fā)現(xiàn)的孜然?!?p>  “你要讓陛下沒法殺你?”齊邕忍不住勸她,“協(xié)民望威脅天子,四皇子那時你就用過了,再用只怕真要觸了皇上逆鱗?!?p>  “我現(xiàn)在除了這樣做還能有別的辦法嗎?那楊烷謀反都能不死,我憑什么死在他前面?!彼龖崙嵅黄降?。

  齊邕說的縱然不錯,可她別無方法,國戰(zhàn)未停又經(jīng)歷皇城之戰(zhàn),朝廷正是要用銀子的時候,老皇上想要紅利,只要自己把控孜然商行的身份暴露出去,他就不能輕易動自己。

  “陛下體恤三小姐重傷,特意賜了四抬宮輦來接。”黃余站在門外,見到那身影出來,諂媚道:“三小姐請吧?!?p>  “我可真是謝謝他啊?!彼呛莾陕暎@是看自己要死了,先讓自己舒坦一會兒嗎?

  “小姐慎言?!秉S余臉色一變,小聲提醒她。

  轎輦一路順暢,進了城門,往御書房而去。

  趙慕鳶看似神色淡定,實則心中忐忑不安,這一進宮,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出來....她這個主角才十二歲呢,還沒成親,按照套路應(yīng)該先來個薄情皇子王爺什么的虐一虐,然后再來個追妻火葬場吧?要是現(xiàn)在就死了,那故事還怎么繼續(xù)?

  不對,回首自己作的這些惡,萬一她真拿的是反派劇本呢?如果自己這個時候死了,豈不是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那誰才是真正的主角?

  縱觀來到這個朝代的十幾年,除了自己以外,她覺得有主角光環(huán)的,習武奇才衛(wèi)青,百毒不侵龐魁川,落難公主賽罕,造反不死楊烷.....如果劇情狗血一點,難道自己身邊有臥底????!

  賽罕跟在轎輦旁,突然感覺頭頂一涼,抬頭就看到趙慕鳶以一種詭異莫測的眼神看著自己。

  “怎....怎么了?”

  “你緊張什么?”趙慕鳶看她這反應(yīng),更懷疑了,“你個西涼人?!?p>  “???”賽罕一頭霧水,“這是新的罵人方式?你個大周人?”

  “三小姐,到了。”轎輦停下來,正是御書房外,皇上也真是給足了面子,讓她乘轎輦直接到了這里。

  經(jīng)中毒一事,皇上倒是清減不少.....趙慕鳶跪在地上悄悄打量一眼,心中如是想道。

  “起吧。”皇上停下手中批的折子,順手將另外一個折子扔給她?!白约嚎础!?p>  趙慕鳶眼珠子轉(zhuǎn)了一轉(zhuǎn),“臣女不敢?!?p>  “聽說宮門一戰(zhàn),你出了不少力?”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她謙虛道,說完察覺到皇上臉色不佳,忙又道:“臣女乃是大周子民,忠君護國是為民之本?!?p>  “和楊烷你都敢打,看個奏折你不敢?”

  “那.....”她作出勉為其難的模樣,“臣女就卻之不恭了?!?p>  趙慕鳶慢慢打開那奏折,看了一眼發(fā)覺不對啊,這不是楊琇的告發(fā)信,這是.....彈劾二伯的?

  督察司雖然人少,但為行督察之便皇上還是撥了三百將士過去,平時的名義上自然都歸二伯這個掌司來管,但實際上沒有圣旨,任何人都不能調(diào)動督察司之人,而楊烷殺進京的時候,二伯擅自調(diào)動手下之人前去支援五城兵馬司了。

  本來這非常時期,大家都是為了保護陛下才不得已而為之,但楊烷現(xiàn)在為自己洗白了,害的二伯等人落了個“想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莫須有罪名。

  她咳嗽兩聲,“二伯這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嘛.....”

  “你覺得你二伯,對朕可還算忠心?”

  “日月天地鑒君心!”她斬釘截鐵,毫不猶豫的回答。

  “那為何會有人彈劾他?”

  為何有人彈劾?那您該問您自己為啥要給楊烷洗白啊,還不都是你害的?。∷滩蛔“底苑籽?,嘴里卻義正言辭道:“這分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趙府給你請夫子了嗎?”皇上突然轉(zhuǎn)了話題。

  “沒...沒請啊。”

  “是該請個了?!被噬蠏咚谎郏俺酥揖o國那一句說的不錯,其他都是什么跟什么?。俊?p>  “咳咳咳,無才便是德嘛.....”她尷尬道。

  “商行的事辦的如何了?”他忽然又想起這事兒,“別以為朕這些時日病了,你就能糊弄過去了,該送來的銀子趕緊都補上來?!?p>  “這不是最近事兒多,耽擱了幾天,我也才拿到賬本....”她訕笑,“待會兒我就讓人給陛下送來?!?p>  “行了,那你就回去吧。”皇上把批好的折子往桌上一丟,開始趕人了。

  “這就讓臣女走了?”她有些不敢相信。

  “想留下?”

  “不敢不敢?!彼呛切Φ?,伴君如伴虎嘛。

  “對了,剛才王誠郡從牢里遞了封密函上來,說是和四皇子之死有關(guān),他是楊家的黨羽,你知道吧?”

  “我....”趙慕鳶腳步僵住,緩緩回頭答道,“怎么會知道呢?陛下您真會開玩笑。”

  “老四已經(jīng)病逝?!彼贸瞿欠饷芎?,直接丟進火中,“朕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過往之事既已翻篇,便不會重提?!?p>  鬼信??!真不會重提干嘛非要當著自己的面燒密函,這分明就是要徹底收服她,好讓她和趙家一起,忠心為皇室做事。

  “臣女謝陛下隆恩,日后自當提攜玉龍為君死!”

  “這句倒是不錯。”皇上微微點頭贊賞道?!捌鋵崡钔橹\反一事,你立了不少功?!?p>  您心里也清楚他是造反???!那還要放過他??。。?p>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被噬媳尺^身去,看著書案后的輿圖,“有些人要殺很容易,不容易的,是在殺之前,能拿到多少自己想要的東西。”

  楊烷現(xiàn)在所能為皇室?guī)淼睦?,遠超過此時殺他泄憤安撫人心的利益大。

  “陛下是一國天子,您的決定,自有您的道理?!北鹿茉撛趺创?,馬屁先拍起來總不會錯的。

  “你就不怕你也是?”皇上突然轉(zhuǎn)身,嘴角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這意思是.....趙慕鳶雙手暗自攥緊,皇上現(xiàn)在不殺自己,也是因為想先從自己身上拿走他想要的東西?錢嗎?這東西要拿多少才算夠???是想讓自己表忠心嗎?

  “臣女是陛下的子民,臣女的一切,都是大周的?!彼侠蠈崒嵉馈?p>  “你記住今日之話就好?!?p>  黃余見御書房的門打開,趙家三小姐有氣無力的走了出來,忙迎上去將她扶到轎輦上,“送三小姐出宮回府——”

  待人走遠后,他才進御書房內(nèi)伺候。

  “走遠了?”皇上眼也不抬得問了一句。

  “是?!秉S余答道,“陛下何苦嚇她一個小姑娘?!?p>  “朕不嚇她,只怕她要當?shù)诙€楊烷。”他伸手,從奏折下抽出另外一張真正的密函,遞給黃余,“和傳位詔書一起鎖起來吧?!?p>  黃余雙手接過后退進內(nèi)室,皇上靠在椅背上,閉眼按了按太陽穴。

  朝圣殿那晚,其實他是有意識的,也聽到了來救自己的人就是她和她身邊的龐魁川,若非如此,他今晚確實是打算要重提舊事,翻臉不認賬的。這小姑娘的手伸的實在太長,若不能真正馴服,再過幾年又是一個威脅。

  不過.....女子畢竟是女子,想到這里,他忽然笑了笑,問:“六皇子近來書讀的可還用功?”

  “回避下,六皇子天資聰慧,讀書更是一直十分用功....”黃余才出來,又聽他問起六皇子,忙回道。

  “那便好?!?p>  老六雖然比她小了幾歲,可往上五皇子實力不足,怕是壓不住她,往下七皇子還要小些,性子也不夠強,更壓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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