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總是亮得特別的早。還未見太陽升起,天空早已泛白一片,一掃昨日的黑暗。
今日美琴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起得早,來不及準備早餐的小姨追在已開門離去的她身后,塞了一些零錢。便扭頭離開,輕輕的關(guān)上了門。
不愿等待電梯的她,直接快速轉(zhuǎn)身跑向了樓梯?;蛟S是因為在奔跑的原因,更或許是因為內(nèi)心躲避的心思,她竟感覺到了心臟劇烈的跳動。捂著胸口的她,停了下來,望了一眼樓梯上方,出了神。
那一年,正準備和往常一樣去肖宇家寫作業(yè)的自己,接到了小姨和小姨父都需要加班的電話。一如既往的安排,開門時卻發(fā)現(xiàn),早已不見了肖宇。只有醉酒的肖父。絲毫沒有任何防備的她被一把拽進房間。那一夜是她一生的夢魘。然而,昨晚究竟是什么讓她鼓起那么大的勇氣去他家,看那令人作惡的面孔,她自己竟也難以言明。一直以來,她只知道小姨定是猜測到了什么才搬的家,然而兩人卻從未就此溝通過。只知道時間似乎就是這樣漸漸的在兩點一線中過去。除了警惕鄰居,這么多年來,她們內(nèi)心都怕再次遇見肖家,畢竟,巴掌大的地方,這是真的太容易了。
不好繼續(xù)往下想的她,開始在心里默默的向下數(shù)著樓梯。“一、二、三……兩百二十一”她如釋重負的低頭踩著最后一個梯子。然而抬頭的一瞬間,她卻一頭撞見了肖宇。兩人在美琴忽然倒吸一口氣下,本能的后退了一小步。
“美琴!”美琴的出現(xiàn)對于他來說,如降甘霖。每日他都渴望著能夠遇見她,自從知道她的家在哪里,每日清晨他都起早從老家出發(fā),只為能夠與她偶遇。然而天不遂人愿。這樣都心愿直到正式搬到隔壁,他才堅信會實現(xiàn)。只是未曾想多年未見,美琴對他早已陌生,除了第一日遇見彼此都感到驚喜,之后他的直覺卻在告訴自己,美琴在躲避自己。今日這般遇見,他心想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別悶在心里實在有些堵得慌。
“美琴?!彼俅涡÷暤恼f:“你……在……?”
“什么?”多年來美琴早已忘記了自己與肖宇的一切。這一切本不該怪他,然而,內(nèi)心卻止不住要告訴自己,如果不是他不在家,或許就不會發(fā)生那樣的事情。所以,她不愿想起他,內(nèi)心早在那一日之后大腦就隨之封閉了所有關(guān)于他的一切。橋南一中的相遇,對她而言,簡直就是一場心靈災難。那一日,她根本無法正視他的眼睛,仿佛那里有過去的一切。甚至害怕被他發(fā)現(xiàn)那胺臟不堪的過去。昔日里的好友,那一日之后,早已陌路。此刻,面對支支吾吾的肖宇,她真心害怕他再次問起過去忽然搬家的事件。她低著頭,慌亂的問著,卻也希望這么一問,能夠阻止他想說的話。
“沒……”看著美琴的神情,他敏銳的察覺到此刻似乎問什么都不大合適。他真的太焦慮著彼此的關(guān)系,內(nèi)心急于恢復彼此曾經(jīng)好友的關(guān)系,卻發(fā)現(xiàn)幾年過去,她早已不是那個她,彼此的關(guān)系,也早已不是曾經(jīng)的那般親密無間,也很難再段時間內(nèi)親密無間。再回想起昨日他小姨說的話,他似乎覺察到了什么?;蛟S,真的彼此都長大了,眼下真的應該以學業(yè)為主,不該再花大把都時間去經(jīng)營友誼了。既然如此,那么眼下與美琴一起奮斗、拼搏,爭取考個理想的學校,或許更為合適。
這一路,兩人的心都顯得小心翼翼,生怕誰說了什么打破眼下安靜。不知不覺,兩人就到了學校。肖宇禮貌的問別,就直奔對面教學樓走去。然而,美琴發(fā)著呆走路的美琴,并未意識到對方早已走遠。直到跨進班級的門,她才被班級同眼神學紛紛投來的目光給驚醒。雖然這樣的眼神早在之前的背影照片事件中就已習慣,然而當坐下位子的那一刻??湛盏纳砗蟠祦韥泶巴獾娘L,她才意識到黃強明沒來。往日的這個時候,他早已坐定背書。
時間在分秒鐘消逝,她晃晃的背著書,卻不住的留意著身后。再次舉筆做題的瞬間,她小心翼翼的傾聽著周圍同學的八卦。原來,黃強明被打了,而且竟然是張賀!簡單的推理下,她料想必定與自己有關(guān)。這里一定發(fā)生著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手下的筆開始顫抖,一向以讀書為主的她怎么也沒想到,居然因為她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越想著越無法鎮(zhèn)定下來。明日就是周六了,是否需要去探望。如果去,那會不會加深誤會,加大張賀對他的仇視。早讀課結(jié)束,誰料她一起身,周圍的同學竟又用著打量叛徒的眼神望著自己。
究竟是什么樣的傷,竟讓他連課都無法來上。幾節(jié)課下來,她竟無法集中注意力。老師的多次提問,她都多次出現(xiàn)答非所問。下課間嬉笑打鬧的同學無意間碰了后桌,都能讓她跟著雙腳緊張的縮緊。她的內(nèi)心害怕這樣的交集,卻又不得不承認,內(nèi)心早已牽絆著對方。這樣的想法讓她愈加心神不寧!
雖然平日里與黃強明的交集少之又少。然而,這絲毫不影響自己對于他的認知。在她的眼里,黃強明擁有著樂于助人的品質(zhì),還有陽光般干凈的心靈,不可能主動挑起斗毆。所以定是自己與他的接觸,才導致招來這樣的禍事。
終于,放學的鈴聲敲響。正著急收拾著書本的美琴,被一聲叫喊聲鎮(zhèn)住。聲音清脆、干凈,卻帶著一絲狠勁。不想此刻,教室只剩下掃地的值日生和喊話的人。
“你出去,今天會有人替你值日?!焙霸挼恼莿⒃苹?,從未有人見過她如此嚴肅的表情。平日里的她總是對周圍的同學都笑臉相迎。但凡請教其他優(yōu)生問題,也總是有一副渴望知識的神情,禮貌的問,禮貌的答。本在未入校前就已靠著自己的個人魅力,迷倒了許多男男女女。今日這番神情,倒真的讓眼前的值日生惶恐不已。他知道,一旦惹惱了劉云惠,代價可是昂貴的。不單單意味著被全班同學隔離,更有可能從此在這個學?;觳幌氯?。沒有人敢得罪她,更沒有人想得罪她。他趕忙丟下掃把,一把抓出抽屜里的書包,頭也不回的出去了。正當這個時候,門外也直接進來了兩個外校高年級的男生。他們的身材健碩,哪怕是隔著校服,都能感受到魁梧的身姿。雖然樣貌是磕磣了些,但是絲毫不影響迎來走廊上女生們驚羨的目光。他們分別用桌子頂住了前后門,并將美琴直接逼抵門后。這樣一來,形成的死角,讓外面的人根本無法看見里面的情況。
“狐……貍……精!”劉云惠小小的身子傾向美琴,雙眸近乎擠在了一起。雖然矮了對方一個頭的距離,但是心底爆發(fā)出的氣勢卻直接讓原本膽怯的美琴,抓著書包抱著直貼門后。
“你……們……想怎么樣?”她試著鼓起勇氣表達自己的憤怒,卻發(fā)現(xiàn)竟然是徒勞。長久以來,她早已習慣了壓抑自己內(nèi)心的憤怒。因為只有這樣才不會陷入仇恨的過去。然而此刻,她需要的卻是憤怒,只有憤怒達到一定程度,自己才有機會沖破眼下的局面。只是此刻的她,身體竟然僵直了,無法做出任何回應。除了將自己抱的更緊以外,她已無法多做什么。汗水不斷的往外冒,浸濕了衣背,黏在身上,隨著窗外一陣風的吹拂,后背透起一絲涼意。
“哼!”劉云惠從嘴角竟然沖出一絲冷笑。眼前的這個人內(nèi)心竟如此不堪一擊,這差點讓她提不起勁。從小到大,每每遇到有人需要“教育”,她都早已做好了必贏的對戰(zhàn)準備。在這方面,她從未有過敗績。更別說如今是為強明哥。如果不是因為要照顧她,他怎么會惹上河星集團的大少爺呢?這個連自己平日里都要繞著彎走的闊少。
她攥緊著拳頭,并示意手下端來凳子,站在上面。俯視著美琴低垂間小心翼翼探尋自己的臉,響亮的一拳打在她的臉旁。“接下來的話我只說一遍,你仔細聽好了”。
她彎著腰,逼近美琴的雙眼說道“強明哥是我的,如果你以后,膽敢再靠近他,我會讓你在這個學校體驗到什么是生不如死?我說到做到!”說完再次示意手下拿來了掃把,一把頂在了美琴的胸前,厚厚的書包里的筆盒被壓得嘎吱作響。安靜的教室里面回蕩著這樣的聲音,竟如此清脆!
望著對方遠去的身影,她久久不能平靜。原來自己雖然已經(jīng)長大了,那是內(nèi)心卻如此脆弱,不堪一擊!
打掃完教室,她回望了一眼??粗S強明的桌子上摞得整整齊齊的書本,她的心又不由得開始擔心起來,自己僅僅是受到威脅了,就如此害怕起來。而他呢,被圍攻,還被驅(qū)逐出隊,該是怎樣的痛苦。
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的一瞬間,她忽然看見樓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往自己的方向瞧著,她慌忙蹲下身子。慢慢的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學校的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