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藍走了沒兩步,身后忽然傳來一聲狐貍叫。
她回過頭去,看見了瘋狂舔舐自己前爪傷口的涂山穗穗。
原來,涂山穗穗見燭藍走了,也想跟著一起,只是她爪子的傷口有點大,一邁步就扯到了,一時沒忍住,痛得她“嗚嗚”叫出了聲。
燭藍看著渾身是傷的小狐貍,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把她抱起來。又催動了靈力,涂山穗穗的傷口正在迅速愈合。
涂山穗穗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她沒想到少主竟然愿意消耗靈力來為自己治療。
她感動到不敢動,蜷縮著身子,舒舒服服地閉上了雙眼。
只是,她隱隱約約好像感受到外界幾道灼熱的目光。
涂山穗穗的感覺沒錯,確實有三個人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一道來自青古,是憤恨中帶著殺意的目光;一道來自小姤,是拈酸吃醋的目光;還有一道則來自大羿,飽含著濃得化不開的深情,可又流露著徹骨的悲傷。
大羿的那道目光越來越濃烈,且變得愈發(fā)不安、焦灼。
沒錯,他正腳步沉重的向燭藍走來。
燭藍見此,心想:來的好,我這沒找你呢,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于是,她定定地站在一旁,等著大羿過來。
終于,大羿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下,深陷的眼眶里,布滿了紅絲,憂郁深邃地望過來:
“小狐貍,我終于找到你了。”
聞言,燭藍一驚,徹底怔住了。她的眼神有些迷茫:感情這大羿,是來找涂山穗穗的?
未等她回過神來,大羿又道:“小狐貍,你睜開眼看看我呀。我找了你好久,可你怎么,怎么……”說完,燭藍面前的壯漢忽然兩腿一軟,攤在了地上。
“沒有你,我要這功德有何用?”良久,他自顧自地拿起了手中的彤弓素矰,看起來像是要做傻事。
燭藍木頭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動,楞著兩只眼睛發(fā)癡地看著大羿的一舉一動。
這位兄臺是打算做什么?
正當燭藍胡思亂想時,涂山穗穗忽然“嗚嗚”叫了一聲,大羿猛地抬頭。
她沒死!
涂山穗穗在燭藍懷里甚是舒服,便沉沉地睡了過去。只是,傷口恢復地太快,被薅禿的尾巴長毛時,生了幾根倒刺,扎得她痛地叫出了聲。
“你沒死!”
大羿再次激動地站起來,向燭藍快步走去。燭藍愣愣地釘在那里,她不知大羿在想什么,他的話震得燭藍處于半癡半呆的狀態(tài)。眼看著大羿離自己越來越近。
這時,忽然一道強風吹過。
這風很強,吹迷了大羿的眼,等他再度睜開時,身前多了小姤的身影。
小姤的眼神很是冰冷犀利,帶著一絲戒備。
原來,見大羿步步緊逼,一向處變不驚的小姤早已捏了一把汗:小九,她怎么不躲開呢?
難道,小九真的對這大羿有意思?
他又聯想起燭藍剛剛醒來時,大羿在就翠山大鬧前庭,還傷了腓腓,可燭藍非但沒有發(fā)怒,甚至對他處處包容,連句埋怨都沒有說。
這么想著,小姤愈發(fā)覺得燭藍對大羿很不一般。再看大羿的樣子,他更為激動。
一瞬間,小姤忽然感到一陣落寞,似乎亙古的孤單又重臨身邊。
就這么成全吧??伤麑嵲诓桓蚁耄晳T跟在燭藍身邊,沒有她以后,該怎么撐住。
因而,看到大羿先是如一攤爛泥一樣跪下,又激動地向燭藍走去時,小姤再也忍不住了。
對不起,小九,我一定要拆散你們。
不過是一個瞬間的念頭,小姤就迅速做出選擇,立即把想法付諸行動:如一陣風般橫在了兩人之間。
此刻,大羿看著一臉不懷好意的小姤,語氣頗有些急切:“小姤仙人,還勞煩你讓一下。”
“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小姤冷著一張臉,聲音十分冷漠無情。
“這,這……”大羿有些為難。
他的話還沒說完,小姤忽然身形巨變,化為巨獸的樣子,把他頂出去老遠。
見此,燭藍忙道:“聽小姤的,你有什么話,就在那里說吧。”
燭藍不知小姤為何對大羿變臉,但她還是選擇相信他。而且說起來,大羿的眼神,奇怪到讓她厭煩。
見燭藍也發(fā)話了,大羿更加為難。
難道,要隔著這兩位,吐露心聲?他正猶豫時,看到了小狐貍不知何時睜開的雙眼。眼神雖然懵懂無知,但閃耀的光芒再次讓他心動。
就是這個眼神!
終于,大羿放下矜持,將內心的話傾瀉而出:“小狐貍,當年對不住了。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因丹朱受傷。我……”
大羿還在不停地說些什么,可涂山穗穗已經聽不清了。在她聽到丹朱這個名字時,突然的切齒心痛讓她喘不過氣來。
丹朱,這個名字好生熟悉,可他是誰?
想起自己曾在就翠山一覺醒來卻渾然不知的經歷,涂山穗穗察覺到了什么。自己的過去,一定與丹朱有什么關系。
少主,大概會知道?
糾結了片刻,她還是打斷了大羿的滔滔不絕,有些小心翼翼地對燭藍問道:“少主,丹朱是誰?”
聞此,燭藍一驚。
而大羿有些絕望:涂山穗穗記住的,竟然只有丹朱,那明明是傷她最深的人啊。
對于燭藍來說,她絲毫不怕涂山穗穗會記起前塵往事,因為有欲桃在,這幾乎不太可能??闪钏龥]想到的是,這涂山穗穗竟然對丹朱有如此執(zhí)念。
如今雖已失憶,只是聽到了這個名字,竟還去糾結。
一想到那只噴火的金烏,燭藍就打了一個冷顫。他有什么好?
燭藍有些心疼這癡情的小狐貍了。因而,她的聲音很是溫柔:“一個故人?!?p> “我認識嗎?”
“嗯。”
“可我不記得他了,少主?!?p> “你想記起來?”
“可以嗎?他很重要嗎?”
“于我無感。于你,順從自己的心罷?!?p> “我想?!?p> “若是你想,可以去南海?!?p> 涂山穗穗想了想,重重點點頭:“好,少主,我去?!?p> 未等燭藍回答,突然一陣凄厲的聲音沖入她的耳朵:“穗穗,你說什么?”
這聲來自純狐紅壺。
剛剛,狐族長老們終于發(fā)現了結界的徹底消解,青丘狐族迅速聚在一起,前往靈力異動的白骨洞一查究竟。
沒想到少主竟然在這里,剛想驚呼,就聽見涂山穗穗與燭藍的對話。
因而,此刻純狐紅壺沖上前來,眼里蓄滿了淚水:“涂山穗穗,你給我再說一遍?!?p> 聞此,涂山穗穗從燭藍懷里跳下來,迅速變作人形,倔強地對著紅壺昂起了頭。
涂山憑虛一邊捂住自己妻子的嘴,生怕她因為激動又跟女兒吵起來;一邊又對女兒好言相勸:“穗穗,你胡說什么呢!好端端的,你去南海做什么?!?p> “有些事,有些事……我一定要搞清楚!”涂山穗穗的語氣更為堅定。
燭藍見狀,有些無奈。她想到之前哭訴著找自己幫忙的涂山穗穗,不禁想問:若是知道你以后一定要再找到丹朱,干脆當初就只給你喝碗孟婆湯得了。這樣的話,記憶想回來就回來。
“可那是南海啊,你就是一只三尾幼狐,去哪里做什么!”
聽到父親的質疑,涂山穗穗不作聲了。只是,她愈發(fā)堅韌的眼神,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南海,你非去不可?”涂山憑虛松了口。若是穗穗執(zhí)意如此,他也不好再做阻攔。
涂山穗穗點點頭。
“那你便去罷?!蓖可綉{虛忽然改口,氣得純狐紅壺狠狠咬了他的手。
涂山憑虛強忍著痛,但還是沒有放開掙扎中的妻子:穗穗去了南海,不知多久才得以再見。若是紅壺一怒之下說出什么傷人的話,日后回想起來,恐怕只有悔念。
見此,燭藍又無奈又不忍。
終于,她開口道:“事情畢竟也與我有關,我說過會保護涂山穗穗,這趟,我陪她一起?!?p> 聞此,紅壺瞬間放棄了掙扎,怔怔地看著燭藍。
然而,涂山穗穗聞此卻搖頭:“少主,這件事我想憑借自己的力量來。我不想再做一個靠別人的廢物了?!?p> 她的話一說完,純狐紅壺就別過頭去,眼淚再堅持不住,大顆大顆地落下。
沒想到涂山穗穗竟然有這種魄力,燭藍一方面有些吃驚,一方面又想起幼時的自己。
她能體諒同樣先天不足的穗穗,況且,若不是因為自己,穗穗本可以不用忍受這種痛苦。
因而,燭藍再次問道:“你真的想要一個人去?”
涂山穗穗沒有回答,只是堅定地點點頭。
“好。”燭藍一邊說著,一邊舉起了涂山穗穗的小指頭,與她的指頭合在一起,一根紅線就隱隱約約地出現了。
“若是以后,你有難處,只消動動這跟手指,我便能知道?!?p> 涂山穗穗看著那根逐漸隱匿的紅線,怔怔道:“多謝少主。”
而一旁的純狐紅壺與涂山憑虛,也是含淚對燭藍拜謝。女媧一族這根紅繩的秘密在九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鮮少有外人可以得到此種優(yōu)待。
少主一再護住自己不成器的女兒,他們自然是感動萬分。
因而,接下來的幾天里,狐族又是設宴,又是幾次痛哭,涂山穗穗才在純狐紅壺的萬般挽留下,踏上了征程。
大羿也隨她一同去了。燭藍對此并未阻止。因大羿的癡情,讓她有些動容。甚至,她也有些羨慕涂山穗穗。
何時何地能有人如這般對待自己?
燭藍嘆口氣,拍拍小姤的腦袋。不知為何,小姤又與她置氣,變作巨獸的樣子,遲遲不肯變回來。
也罷,省的因他這張禍國殃民的臉,再起什么爭端。畢竟,青丘的民風很是開化。
此刻,燭藍修補完結界也想離開了。她在搜尋司命的身影,是她履行諾言的時候了。
忽然,一個娉娉婷婷的狐族女子向她走來:“少主,我……”
看著她一番忸怩姿態(tài),燭藍心道不喜,但面上,仍不顯山露水道:
“你誰啊?”
聽了燭藍自以為良善的語氣,那女子當場哽住。
而燭藍則有些沾沾自喜:
我這隱忍情緒的能力,是愈發(fā)見長了。
琋瑚
嗚嗚今天是感謝咸魚書友和藏在月亮兩位朋大手筆的一天!所以俺這個一更兩千獸加把勁寫到三千字(*=*)再次感謝一直堅持投票票的朋們和看俺書的朋們(orz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