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證據(jù)呢
這是一次失敗的談話,雖然她和葉章都沒有以怒氣沖沖收場,但這種平靜的沒有任何情感宣泄的方式反更讓人心力衰竭。
姜曉躺在床上,回想著葉章的那個問題。
“你有男朋友?”這雖然是個疑問句,但很顯然葉章在問出來時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姜曉聽到了兩種意思。
一種是嘲諷,那是葉章最擅長做的事情——“你有男朋友,但他卻對你這樣的狀態(tài)不聞不問?你真是失敗啊?!?p> 還有一種是威脅,“如果你不乖乖地說出我要的答案,我會讓你男朋友代你付出代價?!?p> 姜曉百分之一千確定,如果駱修文知道她現(xiàn)在的處境,他一定會奮不顧身地過來找她,帶她走??墒撬碾娫挻虿煌?,她每天都要神經(jīng)質(zhì)地撥十幾次,每次都是那個冷冰冰地提示音。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p> 有一次,那是葉章不在,吳管家也不在的時候,她為這個機器女聲的拒絕發(fā)了火,她對著電話大喊大叫,“為什么是空號?為什么!”
然后她把手機摔在床上。
在她的夢里,除了追趕她的怪物,就只剩駱修文了,但他的臉通常也是模糊的,可能是太久沒有見面了,她竟然漸漸想不起他的面孔。
當葉章問她那個問題時,她的回答是,“已經(jīng)是前男友了。”
事實上,她還在思念著他,雖然他們吵了架正在冷戰(zhàn),但他們還沒有走到那一步,通常,他們各自冷靜兩三天,就會重新回到那種甜蜜的狀態(tài)中去。
所以她撒了謊,為了掩飾駱修文,這個在她處境艱難時,忽然從人間蒸發(fā)了的混蛋。
他注銷了電話號碼,連一通試探的電話都沒有打過來,所以她現(xiàn)在只能等待,等待著接到一通陌生的電話,然后傳出來駱修文明朗的聲音。
第三天,姜曉仍然待在別墅里,葉章的態(tài)度沒有任何松動,但吃早餐時,他也沒有再說什么刺激她的話。
吃完了早飯,他就上班去了,留姜曉在這個空空蕩蕩的大房子里,和不公的命運、源源不斷的絕望做斗爭。傭人和警衛(wèi)都當她是空氣,不和她說一句話。
除了吳管家。
她想從吳管家那里了解更多事情,他們認為的“她”和黎白秋的關(guān)系,“她”和葉章的關(guān)系。
但吳管家只是溫和一笑,說:“姜小姐,”他現(xiàn)在都這么叫她了,“少爺個人生活方面,我知道得并不清楚,如果您有疑問,建議直接問少爺?!?p> 傍晚,葉章回來了。
姜曉沒有上去問他。他們坐在一張桌子上,沉默地用餐,然后各自回了房間。跟前兩天相比,葉章似乎沒有那么急迫了。
又或者,他可能在謀劃更大的更復(fù)雜的、能把人一擊即潰的策略。
姜曉不愿意多想,她躺在床上,這是現(xiàn)在唯一能給她一點安全感的地方。那個證明她是黎夏的東西就放在左邊床頭柜上,她望著天花板發(fā)了會呆,然后眼睛落到那個藍色的文件袋上。
她只打開過一次,因為多看一次她都受不了——這個東西大張旗鼓地提醒她,她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一切都是真實發(fā)生的。
她拉開拉鏈,慢慢地拿出那個硬硬的小卡片似的東西。她翻來覆去的看,看照片,看名字,看地址。
在她即將要把卡放回文件袋時,她的視線從那一長串數(shù)字上掠過,她愣了一下,驚坐起來,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再看了一遍。
沒有錯,身份證號碼最后兩位與她的記憶有差錯!
她沖出房間,手里拿著那張身份證,她要馬上告訴葉章,他們確實認錯了人。就算身份證照片看起來是她,但那又怎樣呢?世界上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出現(xiàn)長相完全一樣的極端例子,也并不是沒有可能發(fā)生。
她胡亂地在葉章房門上敲了三下,一次比一次聲音大。不等人開門,她扭動把手,一把推開門,沖了進去。
葉章不在房間。
旁邊傳來水流砸到地上的聲音,姜曉站在他房間,這是她第一次進到這里。她沒有心情好奇地四處打量,于是坐下來,在腦海里組織著自己的語言。她朝向床頭的方向坐著,思考的時候,眼睛下意識地慢慢移動。
她在床頭柜上看到一個倒放著的相框。
能夠被人擺在床邊的照片,說明這對他有著特殊的意義。“特殊”兩個字進入腦海,“黎白秋”三個字幾乎是觸發(fā)式地蹦了出來。
她覺得自己很有必要知道這個人的長相——雖然她已經(jīng)在視頻里看過,但并不十分清晰。
水聲還在繼續(xù),姜曉毫不猶豫地站起來,朝前方走過去。
她很少做這種事情,所以當手指快要接觸到木質(zhì)邊框時,她有片刻的猶疑,但她很快說服了自己。她的一切都是“黎白秋”引起的,她有了解她的資格。
她毫不猶豫地讓手指完全貼住相框,然后曲指。
浴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了,一個不悅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你在干什么?”
脫離桌面幾毫米的相框再度與床頭柜緊緊相貼。
姜曉挺直背,轉(zhuǎn)身。
葉章只在腰間圍了一塊長浴巾,其他地方都裸露著,所以她馬上又扭頭看向一邊,有些不太自在地說:“我只是想看看她的樣子?!彼龘恼f出“黎白秋”的名字會刺激到他,那不是她想要的。
葉章似乎沒有覺得任何不妥,她就這樣朝她走過來,越過她,浴巾掃到了她的腿,然后打開抽屜,把那個相框輕輕地放了進去。
你不配看她的照片。
雖然他沒有這么說,但他的動作已經(jīng)代替言語,非常到位地傳遞了這個意思。
姜曉僵在原地。
“你私闖我的房間,只是為了看她長什么樣子?”他坐在床沿上,像一個審判犯人的法官,氣勢凌人。
姜曉感受到他言語中的刺激,反而充滿了勇氣。
“在這件事情里,我是受害者,我有權(quán)了解更多信息。”她看著他的眼,一字一句地說?!斑€有,這張身份證并不是我的?!?p> 她報了一串數(shù)字,葉章注意到最后兩位數(shù)字與這張身份證上的不同。
“證據(jù)呢?”他拿著身份證扣了扣床頭柜,“我只看證據(jù)。”
姜曉的勇氣忽然如潮水般迅速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