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天晚上，商陽的選擇是回高府。
雖然高府里面現(xiàn)在有不少事端，譬如高才死亡，譬如高翠蘭“失蹤”。
但畢竟，豬剛鬣不知所蹤，在他的身上還有著不少疑團(tuán)存在。
守株待豬。
等到回了高府客房，商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自己的手機(jī)查看。
“恭喜你！【牽絲戲偶：暗線1】探索完成！獲得隱藏任務(wù)獎勵——影城特殊建筑圖紙：影迷招待室（獎勵可前往道具欄查看）、五星劇本碎片（可前往劇本欄查看）。”
簡單的拍攝任務(wù)之下，真的有隱藏任務(wù)！
這個結(jié)果自然讓商陽興奮，高府里面最近一頓忙活，不是無用功。
終于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
而且這次的任務(wù)獎勵，一下子兩個。
特殊建筑圖紙，“特殊”兩個字，一下子讓這份獎勵顯得高大上起來。商陽沒記錯的話，當(dāng)初的經(jīng)理辦公室，可是算基礎(chǔ)建設(shè)。
另外一份獎勵，五星劇本！
雖然好像是碎片……但這也足夠讓只見過一星劇本的商陽興奮了。
商陽沒多想，直接用有些顫抖的手指，激動地點開了劇本一欄去查看。
《牽絲戲偶》（五星劇本碎片）：
……
東勝神洲邊陲。
“天蓬，不是我不想幫你，但現(xiàn)在冥府已經(jīng)不歸我管束……”泰山府君面露難色。
“府君，除了你，我再也早不到其他能幫我的人了?！必i剛鬣是一副豬妖嘴臉，苦苦哀求，“我看過她的生死薄，她應(yīng)該還有六十七年的陽壽才對。一定有人在背后動了手腳，她不該病死的，不該……”
“天蓬，你知道的。冥府現(xiàn)在被那群賊禿驢接手，即便我想幫你調(diào)查是誰在背后動了手腳，也動用不了以前的權(quán)力了。”泰山府君嘆了口氣。
“可我連她的魂魄都找不到了，哪里都沒有……”豬剛鬣只是垂著頭，這樣講著。
像是講給泰山府君聽，也像是自言自語。
“天蓬……你這又是何苦……”
這又是何苦。
要從云端上的仙，跌落成爛泥中的妖？
……
豬剛鬣最后還是離開了東勝神洲，泰山府君已經(jīng)不是昔日的冥府主宰，他幫不了豬剛鬣。
不過，豬剛鬣沒有直接回高老莊，而是去了浮屠山。
一棵巨大的香檜樹上，是一柴草窩，烏巢禪師端坐其上。
“老禪師?！必i剛鬣在鳥巢下行了個禮，他想找人說說話。
“天蓬，我知道你來這的原因?！睘醭捕U師離了巢穴，跳下樹來。
跟一個知曉過去未來的人講話，注定不需要多言。
“老禪師，能告訴我她的魂魄去了哪里嗎？”
“不在了?！?p> 沉默。
豬剛鬣臉上的悲愴神色又濃重了幾分。
“……能告訴我，是誰做的嗎？”
“天蓬?！睘醭捕U師雙手合十，“你知道這是誰做的，那一些無論你我都奈何不了他們的人?！?p> 又是沉默。
豬剛鬣長長的嘴鼻，微微抽動了兩下。
“老禪師，你看過牽絲戲嗎？”沉默了許久，也不知道豬剛鬣忽然間想起了什么，這么說道。
同時他伸出手，在后頸處抓扯了一下，拔下了一撮豬鬃來，輕輕吹了口氣。
豬鬃被吹落到地上，變化成了高翠蘭的模樣。
這個“高翠蘭”只是站著，沒有表情，一動不動。
烏巢禪師看著豬剛鬣的舉動，不講話。
“我在高老莊里的時候看過，小小的戲臺，絲線拉著的傀儡，戲臺后邊的唱戲人拉一下，那些傀儡就動一下，挺有意思……說起來，她很喜歡看這個?！?p> 可能是想到了她看牽絲戲的樣子，看向那個豬鬃變化的“高翠蘭”，豬剛鬣木然的臉上，稍稍柔和了一點。
本來是木偶一般站著的“高翠蘭”，慢慢地呈現(xiàn)出一個笑臉來，那是一張像一股能暖酥人心的春風(fēng)一樣的，明朗的笑靨。
是豬剛鬣心中，牽著高翠蘭的手一起看牽絲戲時，她的笑臉。
“老禪師，其實我就像牽絲戲里的戲偶，不是嗎？”豬剛鬣盯著“高翠蘭”的臉看了好一會，才又開始講話。
浮屠山內(nèi)，靜靜的，鳥禽山獸仿佛都止了喧囂，只有豬剛鬣的聲音。
“他們用手里的絲線扯著我，去做這件事，不做那件事，或者打壓這一只戲偶，或者扶持那一只戲偶。他們……總是心里有數(shù)。哈哈……什么天蓬元帥，什么八萬水軍統(tǒng)領(lǐng)！哈哈哈！”
豬剛鬣笑起來，笑得沒心沒肺，笑得很暢快，他應(yīng)該是許久沒有這么暢快了。
但一邊的“高翠蘭”臉上卻是潸然欲泣的悲傷表情，不知道豬剛鬣在心里面想到了什么，給“她”傳遞了這樣的情緒。
豬剛鬣終于不再笑，停下來，又看著“高翠蘭”不動。
“我記得，人間的時候，你生氣起來，愛這樣子?！彼v道。
身為豬鬃的“高翠蘭”，顯然是感應(yīng)到了豬剛鬣的心中所想，“她”把蛾眉緊蹙，杏眼怒睜：“豬！剛！鬣！”
“她的氣量小，每次就算我多看了別人家的姑娘一眼，跟小丫鬟多講句話。她都會在我背后這樣喊著，還揪我的耳朵?！必i剛鬣把眼眉都彎起來，溫柔地笑，應(yīng)該是想到了很快樂的事情。
“她這樣的表情，不管是看多少次，都不會厭，都覺得有趣，都覺得喜歡。”
“阿彌陀佛?！币恢膘o靜看著豬剛鬣的烏巢禪師這時候開口。
“老禪師，可以麻煩你一件事情嗎？”豬剛鬣看了一眼被他晾在一旁許久的烏巢禪師，他心里有一個想法。
一個大膽的想法。
一切都可以先知先覺的烏巢禪師只是點點頭。
“我想把自己的靈根抽出來，老禪師能幫幫我嗎？”
“天蓬，你自己應(yīng)該清楚，你和別的謫仙不一樣，你沒有投胎。如果沒了靈根，你什么都不會記得，會變得和普通人一樣?！睂ωi剛鬣這個有些荒謬胡鬧的請求，烏巢禪師沒有表現(xiàn)出吃驚，只是簡單地這樣提醒。
靈根抽取以后，豬剛鬣便是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哦，對啊。什么都不記得……老禪師，在我醒來以后，還希望你能讓以后的我知道，她是我的娘子，有勞了?！必i剛鬣指了指“高翠蘭”。
“阿彌陀佛?！睘醭捕U師不再講什么。
“我想回高府里面，演一出自己的牽絲戲，和‘她’一起。沒有拉扯我們，沒人控制我們，我們只是在一起?！?p> 老禪師不講話，應(yīng)該就是默認(rèn)同意了。
豬剛鬣又回過頭去看“高翠蘭”，他伸出食指來，輕輕地摩挲過“高翠蘭”光滑的臉頰。
“翠蘭親近相信的人有我、高老頭、還有她兩個姐姐。哦，還有從小那個在高府里面長大，叫高才的下人……”
豬剛鬣還在對這個自己變化出的“高翠蘭”交代著，他努力想讓這個“高翠蘭”，更像高翠蘭一點……
浮屠山里的時間，不知不覺，過了很久。
“天蓬，有一件事情我必須要跟你講。”閉眼許久的烏巢禪師開口。
“什么？”
豬剛鬣回過頭看烏巢禪師，他對著“高翠蘭”事無巨細(xì)的交代，差不多到了尾聲。
“有什么因，就得什么果，老衲剛才看了你可能會種的一千多種因……”
一千多種因，一千多種果。
烏巢禪師差不多幫豬剛鬣看完了所有有可能的未來。
“那最好的果是什么？”
“你會護(hù)送取經(jīng)人去往西天，最后位列凈壇使者?！?p> “哦？那最壞的果呢？”
“你會護(hù)送取經(jīng)人去往西天，最后位列凈壇使者?！?p> 豬剛鬣不講話了。
就像一場牽絲戲，只是戲里面的一個傀儡，無論做什么，無論怎么做，最后的結(jié)果，都會和原先寫好的戲本一樣。
畢竟，只是一個戲偶，只是一個傀儡。
“唯獨你現(xiàn)在的做法?！睘醭捕U師還在講，“我看不到你的未來。”
烏巢禪師看不見的未來，這倒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
“那，還等什么呢？”豬剛鬣剛剛的愁容一掃而光，那張豬臉上只是明朗的一笑。
……
從仙到妖，再到人。
娘子，我又去招惹別的姑娘家了。
再揪住我的耳朵，罵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