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我的佳佳?!蓖跏贤蜅i缴系男」媚?,只吐出了這樣一句話,可不停絞動的雙手還是暴露了她內(nèi)心的不安。也就是這樣一句話,讓荊盈盈的臉色更加難看。眾人圍坐在桌旁,只有死一般的寂靜醞釀在空氣中。
“這小姑娘也有癆病?!奔腻麛蒯斀罔F,荊盈盈看她一眼,隨后低下頭盯著面前的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還是君無憂開了口:“我和道盡搜遍了藥鋪,只有這一個姑娘。現(xiàn)在想那么多也沒有用,先去歇著吧,等天亮了再做打算?!?p> 眾人聽了點點頭,都各自回了房間。君無憂躺在床榻上,卻翻來覆去的思量,盈盈她去了藥鋪回來之后,神情一直有些恍惚。念及此處,君無憂干脆起身去了她的房間。
“進來。”荊盈盈還沒有歇息,屋里也沒有點燈,她站在窗口,涼風(fēng)習(xí)習(xí),不停地撫動她溫柔的長發(fā)。君無憂推開房門后,入眼的便是這樣一副落寞的畫面,易娘不在房里,也不知去做什么了。
“盈盈,”君無憂不懂她的情緒從何而起,想要將她擁入懷中,卻最終還是黯然著放下雙手。
荊盈盈背對著她,連聲音也覆蓋了一層憂傷:“你要不要聽一個故事?”
從前的時候,有一個小孩,她很小就離開了家,在外面求學(xué),她回家的路很遠,很遠。她一個人在外面很害怕,總是想家總是哭,但是還好她有一個小姑姑,跟她在一塊兒求學(xué),姑姑對她很好。
后來姑姑被人召回家了,幾個月后,她也回到家中,可姑姑不再對她笑了,總是冷冷的,看誰都冷冷的。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就跑去問母親,母親只是責罵她,叫她回房看書。
再后來,她偷聽父母的談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無憂,”荊盈盈突然轉(zhuǎn)過頭來,眼眶里有著淚光閃動,“五年前,江南大疫,是我姑姑一手策劃……”
這話好似當頭一棒,砸中了君無憂,她愣在那里,無法動彈。她知道這場大疫,她有位伯伯,就在當時沾上疫病去世了。她記得武林盟還曾組織人手去幫忙,她爹也去了,而在后方指揮疫情防控的正是荊家。
“這是在殺人,在作惡,”荊盈盈閉上眼睛,不再去看她,“這是荊家,我生在那里,活在那里,長在那里,現(xiàn)在姑姑死了,將來我也有會死在那里?!?p> 她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無憂,我和他們一樣,是個罪人。今晚在藥鋪里的人,是我的堂哥,荊二房的嫡子。”
忽然間,君無憂從背后緊緊擁住她:“盈盈,你不是罪人,更不會死在那里。”她摟住荊盈盈的肩,將她轉(zhuǎn)過身來,“你是盈盈,是下凡的天仙,是我的好妹妹,專程來救我,將來,你還會救更多人,百年之后,人們只會記得你的好?!?p> 荊盈盈淚眼婆娑,比祖母離世時哭得更加悲傷。君無憂一言不發(fā),只是將人帶進自己的懷里,輕輕拍著她的后背。許久,哭聲停歇了,荊盈盈垂著頭,好似折了腰的春柳,沒精打采。
君無憂仔細的替她拭去眼淚:“盈盈,我以前常常闖禍,總是觸犯家規(guī),一次又一次,被我爹懲罰。每次結(jié)束,我都會號啕大哭。這時候我娘就會把我抱進懷里,她說,以后無論我犯了什么錯,只要我愿意,都能躲進她的懷里哭,她會永遠保護我?!?p> 君無憂接著嘆了一口氣:“可惜我娘去得早,不然,她知道我認了妹妹,肯定也會這樣安慰你。我有時候也在想,我娘那么溫柔,我卻學(xué)不到半分。我現(xiàn)在有些明白了,我娘溫柔是因為她有我爹,現(xiàn)在我有你了,所以,將來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會護著你,你永遠都能躲進我懷里哭,好嗎?”盈盈,以后將你的眼淚和痛苦都留給我吧,我也會學(xué)著溫柔,試著將它們都當做你送給我的珍寶,我的雙臂永遠為你展開,我的懷抱永遠都會屬于你。
君無憂想著,不由得收緊了手臂,荊盈盈重新抬起頭來,而后她化開一個笑容:“無憂……姐姐。”真好啊,現(xiàn)在她有了一個姐姐,不再是無依無靠的荊家人了。離家之后連日來悲傷惶恐與不安,此刻都在笑容中漸漸化開了。困意漸漸襲上心頭,她在君無憂懷中打了一個哈欠,君無憂拍了拍她的后背:“睡吧?!?p> “好……”
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易娘端了藥給她:“小姐,這是妍姑娘用翎雀調(diào)制而成,服下之后,大概就能穩(wěn)住桃花笑了。”
荊盈盈點點頭,端了藥碗一飲而盡,濃黑的藥汁,卻還帶著一股清香的氣息,正是荊家所用的駐顏丹上的氣息。
半刻鐘之后,她臉上的花紋漸漸開始消退,易娘十分開心,為她準備了素色的面紗,也總算是不用帶著那令人煩悶的帷帽了。而后,易娘跟著她出了客房,大廳里君無憂正在點菜,看見她下來,眾人面上都添了喜色。
“讓我瞧瞧,”君無憂起身拉住她,道盡默默地將徵涯從君無憂的身側(cè)拽過來,給荊盈盈騰了一個位置。
荊盈盈將面紗揭下來,臉上的花紋已經(jīng)很淡了,幾乎微不可察:“妍姐真是厲害,這藥很好用。”
寄妍聽了,心中躍上幾分得意:“荊姑娘真是客氣,我不過是按照方子熬制的?!闭嬉f起來,這方子還是荊盈盈寫給她的。
“吃飯吃飯,”君無憂一不小心又多點了幾個菜。
荊盈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無憂,你讓徵涯待會兒去打聽一下,看附近有誰丟了孩子,以及,荊家最近有沒有傳出什么消息?!?p> 君無憂頭也不抬,只顧一個勁給她夾菜:“沒問題?!?p> 晚間道盡和他帶回來了不少的消息:“少主,你猜猜我們打探到什么了?”
彼時,君無憂正在和荊盈盈下棋,一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的模樣。荊盈盈瞧見了,又抬手給了她一記爆栗:“徵涯,情況如何?”
“城西那邊有個賣魚何大嬸昨天早上丟了孫女,巧的是她家孫女也有癆病,今年七歲。”徵涯說完又踢了道盡一下,“接下來你說?!?p> 道盡斜他一眼:“今天世荊堂沒有開張,以及,前些日子,荊二房的嫡小姐跟著西南王回了滇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