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霏和清風打鬧一番后,累得四肢像散架一樣,休息不到一個時辰,外邊鬧哄哄的一片。清風又把他拖出去喝酒。
周三娘和李四娘是愛熱鬧的,又生長在鄉(xiāng)野,雖然不參與其中,可也忍不住在賬外看他們嬉鬧。
幽蘭可不一樣,她想休息,外邊有太鬧騰;想要去學女工,又沒人教她;想要看書,更是看不進去。走來走去,也偷偷地出去旁邊看看。
“聽說沒,將軍營子里的那位娘子才貌是上好的,你可瞧見過?”一位男兵的聲音傳來。
“咋沒聽說?我都見過,那可是一等一的美人?!绷硪晃徽f。
“嘻嘻,也不知,將軍還會不會犒賞我們這些小的?!币晃宦曇羯n老一點的說。
“可能不?”第一位問。
“你可不知道,先前有一位娘子,也是將軍帶回來的。后來為了振奮士氣,最后還不是犒賞我們小的。那個滋味,過了那么幾年,我現(xiàn)在還記得?!弊詈笠晃焕媳f。
最后的一句話,聽得幽蘭背部發(fā)寒。
她在家中,也是聽到一些閨閣外的笑話,也是聽說有軍妓這一回事。
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置于這樣的地步。
這段時間,這里的環(huán)境算是艱苦,可林霏的關(guān)心,還有他的保護,尤其是在城墻上的舍命相救,讓她一點一點地沉淪。
也許,她天生就不是和順的命運,正如出身將門,卻自小喪母,長于林舍之間。
幸好,一切還來得及,她有機會去逃脫這錯覺。
聽了那一番醉話,她害怕歸害怕,可在外人面前,還是與平常無異。
大約過了三天,清風這邊又收到朝廷的催促。
他這位近期怠工的將軍,上有朝廷的壓力,下有部署項上人頭要顧及,不得不發(fā)動第二次戰(zhàn)爭。
這一次,他沒有帶幽蘭,已經(jīng)鐵了心要將她放在身邊。
洛云征一生精忠為國,為此,寧可犧牲自己的性命也不愿意放棄城池換回自己的女兒。
上次又看到清風那么舍命相救,他更是沒有那么緊張,一門心思全撲在戰(zhàn)事上。
“我要出去。”幽蘭終究坐不住,想去戰(zhàn)場一趟。
現(xiàn)在又被士兵攔在帳營里。
“將軍有令,沒有他的許可,任何人不得踏出營地半步,娘子請回吧?!睘槭椎氖勘阉龘趸厝?。
“蘭妹,我們回去?!币恢睂λ绮讲浑x的周三娘勸道。
夜里,外出征伐的部隊還沒回來,守門的士兵,再怎么警惕也有瞌睡打盹的時候。
幽蘭在白天特意睡了一整天,就是想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逃出去。
到了下玄月時分,終于等來守衛(wèi)打盹的機遇,悄悄地從小白狐之前逃出去玩的地方鉆了出去。
那是通往山上的小道,幽深且路近。
抱著小白狐,背著一個小包袱,走了一段路,她便后悔了。
迷路了。
黑夜中,來來回回走著,還是在原地兜圈子。
此時,她無比的懷念家里的小窩,即使是清風那里的溫暖,她現(xiàn)今是無比地想要得到。
現(xiàn)在,前進無方向?;仡^,無路。
試著原路返回,還是走不出來。
“小白,怎么辦?我們走不出去了?!?p> 她累得坐在路邊,就著月光把亂跑的小白狐抱回來。
小白狐的腿還沒完全好,也走不久,便乖乖地呆在她的懷里。
忽然,隱隱約約聽到一陣馬蹄聲。
“天爺啊,不會是山匪吧?”幽蘭自語,慌忙找一處隱蔽的草叢躲起來。
剛躲起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越過面前的山路。
正當想要松一口氣時,感覺身后有一雙眼睛看著她。
回頭一看,嚇得雙腿有些發(fā)軟,是野豹子。
月光并不是很亮,不知該不該動。
過一會兒,她緊張地抱緊小白狐,許是把他的腿抓疼了。
小白發(fā)出一聲哀鳴,不大不小,但足以驚動遠處的豹子。
“救命?。 ?p> 她喊著一聲,飛快地跑起來。
真后悔,這幾天賭氣,拒絕清風邀請去練一練射擊的提議。
她漫無目的,無助地奔跑著,叫喊著。
突然,腳下一滑,身子飛一般,滾下了山坡。
野豹子的速度,比她想象的還快,還沒爬起來,便快要往她那里撲來。
腳踝被拉扯到,動不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她松開雙手,把小白拋了出去。
祈禱他能逃命成功。
她閉上眼睛,趴在帶著露珠的草叢,認命地等待死神的到來。
那一瞬間,她又想起清風。
居然在這生死未卜時,還幻想他會突然出現(xiàn),像上次在城墻那樣,能及時地救下她。
她,一定是瘋了。
過了一會兒,還等不到豹子的到來,倒是聽到一聲凄慘的哀嚎。
她依然不敢動,繼續(xù)裝死死在那里。
記得看過某個文段,說有些攻擊性的動物,不吃死尸。
反正,現(xiàn)在是不能跑,不能躲,只能搏一搏,裝作死尸算了。
時間又過去了一會,她依然不敢動。
“再躺下去,該是狼群都來了?!?p> 咦?這聲音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聽過?好像是那個冰葫蘆的?難道,她已經(jīng)死了?
“狼來了?!?p> 那人說完,輕輕踢一下她的手臂,“起來吧?!?p> 腳下的傷,開始傳來疼痛。
會痛?那么還沒死?
抬頭,天爺呀,居然真的是他!
“我很害怕!”她激動跳起來,抱住他的脖子。
“喂喂喂,手往哪放?”林霏一手把那只野豹子拖過來,笑著說,“這狼頭山,居然還有只野豹子,真是奇了,扒下這一身皮,夠我做一件褥子過冬了。”
幽蘭還在萬分恐懼中,沒有回過神,沒聽清他的話。
清風被這樣抱著,很不自在。想要推開,聞著她身上傳來淡淡的沉香味道,很好聞,又舍不得放開。
“唉喲,我的妹妹,你好歹也是大家閨秀出身,矜持點?!?p> 林霏一手捂住眼睛,從指縫中擦看到清風無處安放的雙手。
他的一只手握著弓,一只手拿著箭。
僵硬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你們嚇死我了!”
幽蘭緩過神,發(fā)現(xiàn)自己這種反應,有些不大自在。
松開清風后,全身的力量壓在雙腿,左腿的腳踝一陣疼痛。
在跌倒的那一刻,清風扔下手里的弓箭,及時接住她。
太險了,幸好敏捷。
“哎呀,你們要在這陪那些狼群賞月,那就繼續(xù)這樣,我先走一步。”
林霏看不下去了,把手里的野豹子扔馬背上,一步跳上馬,走了。
為了避免麻煩,只有他們兩人來這里。
沒有大部隊,她才沒那么尷尬。
緩和一下,急忙松開那溫暖的懷抱。
“我能走?!?p> 話還沒說完,就被清風抱在了馬背上。
之后,她又在眾人的眼光下被抱進賬營。
她被抓回來,不奇怪。
她被抱回來,更不奇怪。
但被將軍抱回來,那是一大件奇聞逸事。
太奇怪了!
士兵看得幾乎要掉大牙!
“給她看看。”清風對身后的林霏說。
林霏卻先對身后的韋孝寬大喊,“阿寬,記得把皮毛留給我?!?p> 軍中人,喜歡把獵物剝皮削骨后,烤起來,就著白酒吃。
“你再不趕緊看病,一根毛也不給你!”
清風有些惱怒,這個節(jié)骨眼上,有個活生生的人受傷等他醫(yī)治,他卻一心惦記著那頭死豹子。
在山里,因為黑,沒法看清。
回到營子,才發(fā)現(xiàn)她的臉上,脖子,手背等能看到的地方,都有不少劃傷。
衣服又臟,又破,要不是親眼看到她滑落山坡,也會誤會她遇到了惡人。
“你不是很生氣?”林霏看得出他的擔憂,卻故意逗他。
回來時,是誰氣得踢翻半個帳篷,揚言要把人一口吞的?
現(xiàn)在,見著了,怎么一句重話也舍不得說?
林霏笑了,笑他幼稚。
剛才在山上,他聽到她的驚嚇聲,騎馬到上坡。
馬還在跑著,他便跳下來,拉開弓箭,遠遠地射死那頭野豹子。
看到那張臉現(xiàn)在很黑,他不敢再說玩笑話,用心查看起傷口。
“放心,只是點皮外傷,留下一兩個疤痕也好,你日后也不用擔心她再跑了。”林霏檢查了一遍,“喲,這腳怕是要好好休養(yǎng)一陣了?!?p> “痛!”
“唉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