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華洞位于妙月山山腰處,走了多半個時辰,景色漸變荒涼,隨處可見坍塌的鳥窩,頹壞的墻壁,沒有一絲活氣。
四處蔓生著野草與充滿煙雨遮繞的毒瘴,為了抵御這片迷魂毒氣,洞靈真人事先吩咐眾人服下妙月特制金丹,如果換做常人誤入此地,早已是一命嗚呼。
走入深林更深,沿路可見森森朽骨,許多尸身上還插著各家兵器,姿勢猙獰像是地獄爬出的行尸,這時,突然刮來一陣陰風,仿佛要喚醒這些死去的靈魂。
夏寒不寒而栗,口念佛經(jīng)以寧慰孤魂,一旁舒洛兒卻不以為意仍與陳曼沙聊得火熱朝天。
“到洞口了!”一人說道。
見洞前矗立一巖,上窄下寬,巖上刻寫著南天一洞,四字筆走龍蛇,清瘦秀逸!洞口綠藤蔓蔓,一眼探不盡洞內(nèi)是何景。
五師父金星道長取出火折子,呼的一聲短促有力吹亮后,轉(zhuǎn)身沖眾人兇道:“準備進洞,都跟上,別瞎跑了啊!”
進洞后是一條狹長的石道,渾然天成,夏寒手碰到兩側(cè)濕漉山壁,不由心生抵觸,念叨趕快通過這條線道。
眾人前后搭肩形成一條人龍,摸摸索索行了一會兒,聽見洞深處漸漸傳來水聲,像似從高峰瀉落深潭,泠泠作響不絕于耳,再慢慢往里走,水流聲越來越大,道具前竟有一束光亮,挨個出來一看,眾人只覺一股清涼撲面而來,竟是別有洞天。
直入眼簾的是一汪綠潭,潭中座立一道長雕塑過分惹眼,雕塑半身爬滿青苔卻完好無損,應(yīng)矗立有百年時間,仔細看去雕塑面孔,不難猜測是先祖南華真人,他面上微笑猶如身下滌蕩的潭水般清澈,散亂飄逸的頭發(fā)仿佛是云中的飛仙,快活自在。
夏寒又抬頭朝大洞仰望,只覺自己仿佛從雄獅血口望出,只見潭崖上一泓清水順著水霧飛濺而下,轟隆隆不斷落入綠水響潭中,走近潭邊,潭水不朽不臭,又朝潭底看去,雖水清無雜,卻是見不到底。
眾人皆嘆洞中有洞,圍著潭水四處觀賞,環(huán)顧潭面四周,巖壁上多有鳥巢,下方側(cè)洞圍繞,仔細數(shù)來,算上眾人入內(nèi)的窄道,巖壁上共有五道洞門。
這時,胖臉二師父咚咚敲響銅棍示意大家集中,眾人聚攏后五師父厲聲道:“靠近的石室油燈已亮,大家可自行觀摩,切記不可破壞石室內(nèi)壁經(jīng)文,有發(fā)現(xiàn)故意生事者,可不容辯解,直接沉潭!”
七師父御劍道長不知從哪走上來說道:“集中一下,洞內(nèi)四通八達猶如迷宮,我簡單替大家說一下這里的構(gòu)造。”說罷拔出一劍在地上畫出一圖。
“中心,就是現(xiàn)在我們所處飛潭的位置,這東南西北呢,則代表著巖壁上的四口大門,東邊,就是青龍門,西呢,就是白虎門,北玄武,南就朱雀,”七師父說罷分別指去洞口說道。
“接下來呢,就是關(guān)鍵,各位仔細聽清楚了。”
“東南西北每一個方位,例如我身后東方的青龍門,從青龍門進去會有一間石室,而這間石室又有七條小道通去更深的七間石室,那么更深的七間石室呢,每一間又可通往最后的若干石室,最后左右兩邊的石室能通往北方南方最后的石室,就這么簡單,各位明白了嗎?”七師父微笑看著眾人道。
“明……明白了。”眾人抓耳撓腮顯然一團云霧在頭。
嚴今初把目光投向了舒洛兒,舒洛兒翻了翻白眼道:“蠢貨!”
“那你聰明絕頂可否明白這里構(gòu)造?”
“哼,當然!”舒洛兒傲嬌道。
“還請舒大人詳細道來,小的洗耳恭聽?!眹澜癯跻桓碧O(jiān)腔調(diào)惹得夏寒與陳曼沙咯咯直笑。
“其實啊,很簡單,這里的石室是按照四象二十八宿的方位設(shè)立的!”舒洛兒一句說完,夏寒三人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那二十八宿的方位你可記得?”嚴今初小心翼翼問道。
“蠢材!這是大師父布置給武當學徒的基本課,嚴今初你是怎么混上武當劍宗大弟子的?”舒洛兒一臉嫌棄道。
“這不是因為有你這么個冰雪聰明的師妹嘛?!?p> 夏寒與陳曼沙忍不住又笑起來,這歡樂師兄妹的戲碼一路上真是百看不厭。
“明白就行了,快去吧,三日時間!”金星道長一臉不耐煩說道甩了甩浮塵離去。
眾人皆諾,禮拜南華像后各自散開。
“我們先去哪?”陳曼沙問道。
“挨個看吧,時間尚且充裕?!眹澜癯蹩谏想m說得風淡云輕,眼已是在四處尋覓。
“就去這個吧!”舒洛兒指著身后一洞門說道。
“青,龍,門!”嚴今初逐字念道。
四人轉(zhuǎn)身朝青龍門就近走去,入洞后又是一條狹窄小道,嚴今初走最前頭,再到舒洛兒,夏寒則在最后,四人順著微弱橘黃亮光進入一間石室,這石室呈橢形,丈高三四尺,約摸六十余尺大,容納四人綽綽有余,石室左右又是兩扇小門,左側(cè)門楣寫著角木蛟,右側(cè)寫著亢金龍,探頭往里看去卻幽靈深邃卻不知通往何處。
石室內(nèi)略微可聞洞外水聲,還有直沖而來的風,呼呼往里不知吹往何方,嚴今初護著油燈朝石壁照去,只見上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經(jīng)文,仔細研究,所刻經(jīng)文皆為豎行,共二十四行,每行大學五十來字,字跡飄逸,古樸蒼勁!
“此功推崇修時體、氣、息之鍛煉,共計十六式,其式攻中有防,防中有攻,以攻為主,自前進攻,攻守反之一體,進攻可為,而攻為又是于守成之基上才能成之,亦即無守之功,則不有攻,二者,所因之;以攻為主,必先學投技、徇技、踢技……”嚴今初邊照亮讀道。
“這套近身術(shù)實在精妙,小師妹,你能記住嗎?”嚴今初道。
“依我看,這套近身術(shù)是以心法為主,其招式繁多,手足腰身皆有應(yīng)用,師兄讓我記招式,還不如記這心法?!笔媛鍍旱?。
“算了,你還是留著腦子記靈劍子吧!”嚴今初裝出失望樣子道。
過完一遍,這套功法夏寒已了然于胸,正呆坐在角落入靜與青衫和尚較量。
嚴今初見夏寒坐在角落,時不時嘴角上揚并發(fā)出奇怪笑聲,納悶道:“江老弟,你在做甚么古怪?”見夏寒沒理睬自己,便繼續(xù)讀念壁經(jīng)。
只見夏寒入定中,與青衫和尚斗得旗鼓相當,且都大口喘息,看上去體力皆已消耗殆盡,夏寒心想這套近身術(shù)真乃神技,先前在他手下走不過十個回合,現(xiàn)竟可以打成你來我往,那剩下輸贏只得心理與意志力較量。
一瞬間,兩人快步?jīng)_向?qū)Ψ?,只見夏寒橫空側(cè)倒身體,雙腿絞住和尚腰部,全身發(fā)力傾斜側(cè)扭,嘭的一聲,重重將那僧摔倒在地,嗖得一聲化成青煙,夏寒喜出望外,口中喊叫道:“浮落!”
“……謂之浮落!”
嚴今初與夏寒兩人異口同聲念到此這句,三人滿眼困惑朝夏寒投去,卻只見夏寒還在墻角傻樂。
“江公子,醒醒!”舒洛兒上前晃了晃夏寒肩膀關(guān)切道。
夏寒睜開眼見舒洛兒竟與自己近在咫尺,臉蛋刷的一下漲得通紅,心撲通撲通上躥下跳,轉(zhuǎn)念想好在石室里光線昏暗,不然在洛兒心中又是失禮。
“我……我聽嚴兄念經(jīng)念得有點困倦,就席地而坐稍微歇息?!毕暮γ忉尩?。
“沒事就好,可兩公子你剛突然傻……傻笑,實在詭異,嚇得我們不輕,還以為這洞中有些不干凈的東西?!币慌躁惵撑闹乜诰彋獾?。
“江老弟,你怎知這一式喚作浮落?”嚴今初還是滿臉困惑問道。
“其實剛嚴兄念的時候,我已在你身后看完了!”夏寒憨憨笑道。
嚴今初聽罷驚喜呼道:“我只知江老弟擅長內(nèi)家武功,卻不知你竟有這一目十行的本事,江老弟,只要咱們走完這些個石室,你就是本移動的南華經(jīng)啊!”
“嚴兄莫要打趣,這石洞曲折彎彎繞怎知它有多少這樣的石室,別說一目十行,我便是一筆十行也是夠嗆的!”
“古往今來記憶超群的先輩數(shù)不勝數(shù),所以南華洞部分石室經(jīng)文內(nèi)容早已不是江湖秘密,只不過南華經(jīng)文實在晦澀難懂,且領(lǐng)悟它需要一定的內(nèi)家修為,更談不上學以致用,所以江公子不必為記而記,有緣自然會開悟,只有蠢材才得靠記!”舒洛兒一旁說道。
“你說誰蠢材?我……我這幾日就與這近身之術(shù)死磕到底啦,學給你看!”嚴今初暴跳如雷道。
“嚴大俠看不懂可選擇放棄,不丟人,有天下一刀美譽的雁蕩先祖,曾也像你這般天資愚鈍,不過后來他勤奮鉆研,幾年時間都醉心于其中一間石室,所以……”
“所以他后來就成了刀雄!真是勵志??!”嚴今初突然打斷興致勃勃道。
“不,后來,他……暈倒了,不過沖虛真人被他的精神所感動,便收他為弟子又傳他內(nèi)家刀法,所以雁蕩山歷代掌門都是刀雄!”舒洛兒微笑說道。
“哼!那……那沒什么好看的了,不如直接了當找靈劍子經(jīng)去!”嚴今初像三歲小孩一般置氣往左側(cè)洞里走去,留下夏寒三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