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沒錯是她
當(dāng)院中木蘭花開的時候,袁悟的傷已大好。
這處院子是“小鄒忌”的,說是為了答謝他那日的救命之恩,這個理由自然相當(dāng)牽強(qiáng),但袁悟最終還是接受了!
他沒有那種“不食嗟來之食”的清高個性,要在洛陽待下去,他們總需要一個棲身之所,客棧不能長久,單是自己一個人也就罷了,哪個溝渠草棚不能放下他那不足二百斤的肉,可還有慢慢,她是個女孩子。
養(yǎng)傷的這一個月袁悟也沒有閑著,準(zhǔn)確的說他是沒讓長久閑著,如今長久整日里一副家奴打扮,加之沒有內(nèi)力,不會武功,這樣一個人并不引人注目。
長久雖然性格活潑,但他的長相卻不能彰顯他的性格,甚至是年齡。
他有著黑黢黢的皮膚,身形瘦弱,眼睛小而有神,本是十八九歲的年紀(jì),硬是叫人聞出了中年老油條的味道,還帶著賊眉鼠眼的壞人像。
這袁悟認(rèn)識的第一個讀書人,因為長久,他漫長的一生里對讀書人的認(rèn)識就停留在長久那張黑黢黢的臉上,他甚至還固執(zhí)的認(rèn)為讀書人必須要擁有長久那樣的氣質(zhì)。
根據(jù)長久從各路商販,街邊乞丐,以及賣豆腐的孫二娘那里搜集來的消息,他又花了三天整理推斷,最終得出這樣一個結(jié)論:百殺門最近有些動蕩。
百殺門的安危袁悟并不關(guān)心,當(dāng)然,若它能遭遇什么不測也不賴,而對于對于薛騰,這個人他必須要讓其血債血償,以慰母親的在天之靈,還有沈風(fēng),通通都要送去祭奠母親的亡魂!
…………
洛陽的集市,人頭攢動,一個人突然飛出人群,越上磚墻,踏至街邊房舍青瓦堆砌的懸山頂上,砰砰砰!腳下的瓦片被震碎,他身后五十米處跟著一個負(fù)劍的少年。
他萬萬沒有想到對方敢在這樣熱鬧的地方追殺自己,又提了一口氣繼續(xù)往前奔去。
前面是薛騰,后面是袁悟,人群中還有一雙望著他們的小眼睛,小眼睛摸了摸懷中的東西,呵呵一笑。
薛騰加快速度,袁悟跟著加快速度,當(dāng)薛騰略微緩緩想要喘口氣的時候,袁悟也收了收步伐,總之,他和薛騰一直保持著大約五十米左右的距離。
就這樣薛騰連奔了二十里地,終于在洛陽城郊外的一處樹林里停下,想著就這么逃也不是辦法,還會將自己的體力耗盡,那便更不是袁悟的對手,不如停下來,況且自己還有血蟻這個殺手锏,這樣偏僻的地方沈風(fēng)一時也趕不過來。
在薛騰看來,此處正適合他為所欲為。
袁悟持劍立在一棵樹的枝干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薛騰,像看著一條野狗,就在此時,這條野狗還以為自己是匹惡狼,為了顯示出不弱于對方的氣勢,真正表現(xiàn)出惡狼的兇猛,薛騰竄上旁邊另外一棵大樹。
他從背后拔出大刀,然而并沒有選擇主動出擊,他知道自己的實力,主動出擊必然討不到便宜,所以,他要等對方先出手,若是這一次足夠幸運(yùn)能讓他找到對方劍法上的破綻,他或許還可以不必使用血蟻。
畢竟使用血蟻對他自身也會有一定傷害。
袁悟冷笑一聲,似乎看出對方的想法卻又十分不屑,腳在樹干上輕點兩下,騰身而起,一個翻身手中的劍向?qū)Ψ降男厍按倘ァ?p> 薛騰立在樹上,本欲待劍刺過來時,趁其不備俯身攻對方的下盤,卻沒料到對方尖峰一轉(zhuǎn),再一個翻身,竟攻向了自己下盤,幸虧自己反應(yīng)得快,向上一躍,成功避開!
袁悟迅速斬斷薛騰落腳的樹干,薛騰提氣,身子一斜,先是踹向袁悟的腰間,落空之后一個轉(zhuǎn)身手中的大刀朝袁悟劈過去,袁悟向下一縱,轉(zhuǎn)身長劍刺向薛騰的后背。
已經(jīng)受傷的薛騰忍痛向前方奔去,停在更遠(yuǎn)的一棵樹上,袁悟并沒有急于追過去取對方的性命,他只是看著對方,他想看到對方那絕望的表情,那種生命最后一刻深切的無望。
就如當(dāng)年他的母親葉霜花死的時候那般。
果然不出袁悟所料,薛騰的手伸向懷里,準(zhǔn)備使用血蟻,作為藥引的那包東西一直揣在他的懷里,看來,這個人此刻還以為自己能夠故技重施!
然而,他最終也沒有找到藥引,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看向袁悟,用手擦了擦嘴角一抹鮮紅,
“你早就知道有人偷走我的藥引,所以你是故意逼我來到這偏僻的城外,我即便想去找回藥引也來不及,對不對?”
袁悟沒有說話,也不想聽對方說話,他已經(jīng)讓對方感受到臨死前的恐懼和絕望,而對方的這種恐懼和絕望也讓自己感受到了無比的暢快!
所以,這就夠了,薛騰該死了!
袁悟騰身而起,這一次他沒有給對方半點絕地反擊的機(jī)會。
薛騰一口血噴出來,咚!重重的砸在地上,他那雙眼睛死前仍是努力的睜著,仿佛只要睜著他就不會死!
這時,林中響起一陣蕭聲,婉轉(zhuǎn)凄涼,和著腥甜的血氣,還有那些隨風(fēng)而起的沾著血的樹葉,詭異至極!
伴隨著簫聲血蟻從薛騰的身體里緩緩爬出,見狀袁悟立馬飛出老遠(yuǎn),然而它們并沒有朝袁悟的方向爬去。
這些血蟻都朝著另外一個方向,整整齊齊的,宛如一直訓(xùn)練有素的軍隊,闊步前行,在斑駁的陽光下形成了一條血紅色的帶子,伸向遠(yuǎn)方。
簫聲郁急,它們爬得越快,看來它們真正的主人來了。
在紅色帶子的盡頭站著一個紅衣少女,她的腳下放著一個古銅色的寬口瓶子,血蟻正在陸陸續(xù)續(xù)的鉆向里面。
簫聲止住,紅色絲帶徹底消失,紅衣少女將玉簫別在腰間,彎下身捧起那個古銅色的瓶子,再將瓶子蓋住,放在身后的背簍里,背簍里還有一條盤桓而臥的細(xì)蛇。
不慌不忙的做完這一切,紅衣女子抬頭看向遠(yuǎn)處立著的袁悟,緩緩走過去,整張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此刻,袁悟的心中已經(jīng)有了某種猜測,為了驗證這種猜想他沒有立即離開。
終于他看清楚了那張臉,沒錯,就是她!
“我說過,叫你要記得我的名字!”女子在說這話的時候笑了,她的冷漠和她的笑之間似乎沒有任何過渡,而且她的笑聲是那種空蕩蕩的,如漂游在地獄里的惡靈,沒有任何感情。
白鹿兒,當(dāng)年他轉(zhuǎn)身之后聽見了這個名字,并且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