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莊七里外,一片杏林中。
五人騎馬跟在一名少年身后,領(lǐng)頭之人須發(fā)斑白,長長的胡子垂到馬背上,他問前面的少年:“董師侄,你已走遍小半個中原,見過你師父的影子嗎?”
董聰靈回頭瞧他一眼,道:“我?guī)煾附^不會騙我,倒是你們,既師出同門,為什么使的兵刃各不相同?”
老者左手邊是個裸露雙臂,其上肌肉虬結(jié),背負鐵制長棍的男子,他道:“金剛門、破玄宗一個在南,一個在北,間隔何止百里,你說自己一天之內(nèi)從聆淵山莊趕到金剛門,這期間他無論如何到不了破玄宗,還說他不會騙你?!?p> “董師侄近日才出垂枝山,他師父留信大抵許久之前的事,彼此錯開了,也不是不可能?!?p> 一道清鈴般的聲音送來,董聰靈望向男子身后的說話之人,那是位身穿絲質(zhì)紅色衣裳的女子,她皮膚偏黃,雙手手腕處各戴一串鈴鐺。
老者右手邊,一男一女共乘一匹馬,女子緊靠男子,親昵地摟住他的脖子,看上去恩愛異常,二人異口同聲道:“我們找尋卜天機又非一旦一夕了,只要有一點蛛絲馬跡,哪怕機會渺茫,都不能放過?!?p> 董聰靈道:“我還沒問過,你們找我?guī)煾缸鍪裁矗俊?p> 老者道:“師門里出了個逆徒,殺了我們師父和師母,大家回去報仇,卻不是他的對手,唯有向卜天機求援?!?p> 董聰靈蹙眉道:“你們五個合力尚難抗衡那人,我?guī)煾溉チ擞惺裁从谩!?p> 拿棍之人道:“你師父取走了后山佛像下的神功,上面記載的功夫神妙無倫,十余載過去,如今武功該遠遠超過我們了。”
董聰靈卻道:“不然,神功里的功夫晦澀詭僻,我最后一次見師父,他仍未參悟透徹,現(xiàn)在八成也是如此,他幫不了你們?!?p> 鈴鐺女子道:“幫不幫得了,你師父本人比你清楚,你帶我們找到他即可。”
董聰靈嘀咕:“要不是你們曉得我?guī)煾傅拿?,我才不相信你們是他的師兄弟?!?p> “我們也想不到他有了個師侄?!庇H密男女一起道。
董聰靈奇怪道:“我和師父共同離開良生門,你們沒見過我?”
老者解釋:“我們是帶藝從師,大多數(shù)時間不在師門內(nèi)?!?p> 董聰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拿棍之人不耐煩道:“你問東問西,文家莊怎么還沒到?識得路嗎?”
董聰靈道:“路邊那老大爺說直走就對了,他沒理由騙我?!?p> 眾人說話間,聽前方傳來動靜,老者縱馬過去,見一人拿劍揮砍草叢,嘴里叫著:“混蛋,給我滾出來!”
董聰靈等人趕上來,拿棍之人喝道:“嘿!干什么的!”
那人轉(zhuǎn)過身,董聰靈驚呼:“是你!”
蔣泛舟見到他也是大感訝異,道:“你來得正好,顧長行和你一伙的吧,把他交出來!”
“你認識我?guī)煹埽俊倍旍`大喜過望,“他在哪兒?”
蔣泛舟冷笑道:“現(xiàn)在可能還藏在某處,不過總歸會下九泉?!?p> 他一路追殺顧長行至此,論腳力蔣泛舟不輸他,但顧長行的內(nèi)力高他一截,時間一長,蔣泛舟跟丟了他,于是氣憤地砍草擊石發(fā)泄,正好給董聰靈等人撞見。
老者問道:“口氣不小,你是什么來頭?”
董聰靈道:“他叫蔣泛舟,誅邪劍派的人,昔日垂枝山奪取我?guī)熓宓纳窆?,他也有參與,碰上你們之前,我還見過他一面。”
頓了頓,他又問道:“喂,你的另四個幫手呢?”
蔣泛舟道:“我?guī)煹芴热粼谶@兒,你豈有機會活到說出這句話。”
拿棍之人不屑道:“中原武林人人都是絕頂高手嗎?小心風(fēng)大閃了舌頭?!?p> 蔣泛舟聽他口氣狂妄,又瞧他面相陌生,不敢輕舉妄動,發(fā)問道:“可否請教閣下高姓大名?何人門下的高徒?”
拿棍之人一躍下馬,走到蔣泛舟丈外站好,道:“我叫高自健,無甚有名出身,只是在良生門學(xué)過幾年藝?!?p> 蔣泛舟腦中搜羅良生門這個名字,最終一無所獲,但眼下形勢眾寡勢殊,不宜激怒高自健等人,便道:“原來是高自健高大俠,失敬,失敬。”
高自健拂然道:“但凡聽過我的名字,決計不會稱我為大俠,我生平最痛恨你這種故作深邃的虛假小人。”
蔣泛舟被他嗆得滿臉通紅,隱忍不發(fā),問道:“是我孤陋寡聞了,你想怎樣?”
高自健道:“你們聯(lián)手戕害董師侄師叔的事我聽他說了,我們并非替他尋仇,只想問你一句,你們可有拿到神功?”
蔣泛舟淡淡道:“我不曾拿到神功,否則第二次那小子,何必對他下手?!?p> 高自健道:“口說無憑,你敢讓我搜身嗎?”
蔣泛舟眼神一冷,心想他八成無法安然離去,誅邪劍派的弟子更不能任人侮辱。
思及此節(jié),蔣泛舟已打定主意拼死一搏,他還劍入鞘,道:“我問心無愧,又有何妨。”
“好?!备咦越∪∠卤成系拈L棍,拿在手上,一步一探,謹慎地走向蔣泛舟。
臨到近前,高自健手伸往蔣泛舟的懷中,蔣泛舟猛地發(fā)難,手腕翻轉(zhuǎn),劍鞘刺他的臂彎。
高自健早有防備,長棍橫掃,與蔣泛舟的長劍碰擊,不料其上附著的內(nèi)力之猛悍,高自健虎口一陣發(fā)麻,長棍被彈開。
沉吸一口氣,高自健長棍上挑,劍鞘飛向空中,蔣泛舟順手抽出劍,橫削他的脖子。
高自健矮身避過,蔣泛舟一擊不中,倏忽間再度攻上,高自健來不及收棍,無奈撒手后撤。
失去兵刃,高自健僅剩一雙肉手,在三尺長劍的攻勢下,全無反手之力,蔣泛舟又進招緊湊,直指他的要害,起初還應(yīng)付得來,往后愈發(fā)勢頹。
落紅劍法使到絕妙之處,蔣泛舟大喝一聲,鎖定高自健的頸骨,手上力道加大,如若命中,勢必砍掉他的半個身子。
“叮!鈴!鈴!鈴!”
驀地,一串和悅的鈴聲響遍四野,蔣泛舟聽聞,雙腳陡然定住,眼神變得迷離,但手上的劍仍往高自健身上招呼。
這時,一條紅綢卷住劍柄,運力搶奪,長劍刮高自健的頭發(fā)過去,雖然削掉大半,好在救下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