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此夜流星

　　他們有了第一次意義上的爭吵。

　　nine始終在回避這個問題。

　　他淡淡地說：“還不到時候。”

　　“我的異能究竟是什么？為什么要藏起來？”

　　白水語氣加重又重復了一遍。

　　nine不再說話。

　　“如果我沒有找到空間元素，就這樣走完了無盡甬道。如果你趕到時，我的異能已經(jīng)被所有人知道。你會做什么？”

　　他神色溫柔：“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p>　　“好，你不說，我再申請進行一次試煉。”白水威脅他。

　　nine反問她：“你想讓小小白再使用一次血契召喚？”

　　想到小小白。寧愿付出大代價發(fā)動血契召喚，也不能讓她的異能暴露。

　　白水驀然敗下陣來。

　　她后仰，躺在棧橋上幽幽嘆氣：“nine。我分不清。分不清你。”

　　“帶我來先知院，卻叫我隱藏異能；送白龜保護我的安危，也在用它監(jiān)視我的生活；為我打點好一切，卻很久都不出現(xiàn)；趕回來為我不暴露異能，卻讓巨鯨攻擊我陷我于危險?！?p>　　時而很溫柔很可靠。

　　時而又過于疏離，難以捉摸。讓白水感到他很遠很遠。

　　遠到……覺得nine很危險。

　　“我不是不懂你的苦心。也不是在無理取鬧。只是想知道關(guān)于自己的事，為什么不能告訴我……我不敢信任你?！卑姿酀匦?。

　　nine忽然轉(zhuǎn)身。

　　他雙手撐在白水兩側(cè)棧橋的木板上，將她禁錮在自己懷中。

　　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呼吸可聞。

　　白水感到全身發(fā)麻，就像有電流從身上通過。感到自己軟弱、無力，臉在發(fā)燙，心跳得非常非常非?？?。

　　她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眼前的人，琥珀般地頭發(fā)順兩頰垂下，眉頭微皺，白皙而精致的面龐叫人挪不開眼。眼眸里隱隱星辰流光。

　　他的背后是深邃的黑夜，遍布閃爍的星辰；身邊流光縈繞，將他們環(huán)繞其中。

　　他直視白水的雙眼：“看著我?！?p>　　把頭歪向一邊。白水不敢再直視nine。

　　nine輕抬她的下巴，將她的視線重新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

　　“看著我的眼睛?！彼恼Z氣不容質(zhì)疑。

　　他的眼眸深處，比天空還要深邃，隱隱的星辰很璀璨，也很清澈，透露著無比的坦誠。

　　眼睛能看到心底。

　　白水看進去了。

　　“時機一到，我會告訴你答案，但不是現(xiàn)在?！彼p柔的聲音安撫著白水的情緒。

　　“你的異能很強大。強大到……成為你的罪過?！?p>　　“一旦暴露，你會失去一切。”

　　“會死的?！?p>　　“白水。小水。你要記住。我永遠不可能傷害你。你害怕時，看我的眼睛。”我的坦誠和真摯不變，你再也不許不信任我。

　　“給我個保證?！卑姿⒅难劬Α?p>　　nine放開禁錮她的手，一枚星辰從流砂包繞中飄出。

　　星辰出現(xiàn)的同時，天際一枚流星墜落。

　　晶瑩的藍色，透澈，純凈。有流光在其間流動。如藍寶石鮮艷，如鉆石堅硬。

　　水中巨鯨靜靜浮出水面，送上了一抹輕薄飄逸的透明緞帶。

　　白水坐起身，看著nine將星辰與薄紗融合在一起，聚成了墜著星星的小巧項鏈。

　　他為白水佩戴在脖頸處。

　　“這是保證?！毙浅绞莕ine的力量。他分出了自己力量最純粹的一部分。

　　可以隨時守護白水，白水也能時刻聯(lián)系他。

　　“好?！?p>　　雖然心結(jié)未解，白水已然看到nine的誠摯。她選擇相信。

　　“nine，我信你?！?p>　　《藍色多瑙河》靜靜流淌著。

　　沐書空站在池塘橋上，見流星在空中熠熠生輝。

　　“此刻萬籟俱寂，風兒平息，野獸和鳥兒都沉沉入睡。點點星光的夜幕低垂，海洋靜靜躺著，沒有一絲痕跡?！?p>　　好聽悅耳的女聲，用古老的語言，伴隨著旋律吟誦彼特拉克的詩。

　　詩沒有繼續(xù)，沐書空知道詩的后文。

　　最后一句是：“我離幸福的路程還很漫長。”

　　他前方，希爾維亞坐在花園池塘邊，手中大把大把的雪絨花綻放又零落。

　　足以見她心緒不寧。

　　沐書空幾次抬手，又靜靜放下。

　　“沐，這是第幾次了？”你拒絕我，這是第幾次了？

　　自他們在武神戰(zhàn)中相遇，到現(xiàn)在，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幾十年。

　　異能者的世界，幾十年似乎轉(zhuǎn)瞬即逝。對于感情來說，卻久遠而愈加深刻。

　　“我愛你?！毕柧S亞的愛，赤誠又熱烈。

　　縱使因為沐書空，她變得內(nèi)斂穩(wěn)重，溫柔細膩，不再傲慢驕矜。不變的是，希爾維亞從不掩飾自己的感情。

　　沐書空看著眼前嬌艷動人的希爾，雙拳緊握。

　　“我知道。”關(guān)于她熱誠真摯的愛，他都知道?！皠e等了?！?p>　　希爾維亞將手中花束灑向空中，花瓣零落，她起身離開。

　　“你也一定知道，我會一直等下去。”

　　希爾維亞會讓沐書空明白。雪萊家族的人，勇敢與堅貞，愛一個人，至死不渝。

　　k在窗臺邊，端著紅酒靜靜享用。那枚劃過天際的流星，不知怎得讓他想起了白水。

　　像流星一樣，闖入她地盤的又傻又麻煩的女孩。

　　一雙手撫上他的胸膛，風情萬種流轉(zhuǎn)，手指在他胸前已結(jié)痂的傷口輕輕摩挲?！坝H愛的，你在想什么?！?p>　　k將紅酒一飲而盡，杯子隨意扔在陽臺的角落。

　　他一把抱起眼前身材火熱的紅發(fā)女人：“寶貝，我在想，今晚你只屬于我?！?p>　　在女人的嬌笑打鬧中，k抱著她走向了房間。

　　nine目送白水回到房間，仍舊坐在木制棧橋上。

　　他想起很久以前，有個人把自己壓倒在棧橋上，告訴他自己的愛有多濃烈；或者，有個人在棧橋上，用帶血的兵刃對他惡語相向。

　　無論哪一個，都和白水不一樣。

　　“如果記住就是忘卻?，我將不再回憶。?”

　　“如果忘卻就是記住?，我多么接近于忘卻。?”

　　他默念著白水問她的問題：“如果異能暴露，我會怎么辦?！?p>　　如果異能暴露，那他愿意失去所有力量，愿意陷入長眠，愿意消散在這世上。作為代價，換取白水的生活得以安寧。

　　她，不會知道的。

　　沐書空還站在花園的池塘邊。流星已經(jīng)不見，應(yīng)是墜入了地上。

　　他靜靜看著自己的雙手，淡淡的火焰在手心流轉(zhuǎn)。

　　無法控制。

　　“誰會嫌星星太多，每顆星星都在太空中轉(zhuǎn)動?！?p>　　“誰會嫌鮮花太多，每朵鮮花都洋溢著春意?！?p>　　比鮮花還明艷嬌美希爾維亞，怎會不惹人心生愛意。

　　“希爾，如果我不能牽你的手，如果連擁抱你都成困難?！庇钟惺裁促Y格，接受你賜予我的愛的饋贈。

　　沐書空的自卑與怯弱。

　　她，不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