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不知道的朋友
光明會被折射,黑暗卻會吸收,就如鏡子般。這就是人性。
......
幽暗而長的通道,彎彎曲曲,不斷延綿而去。
走了一會,蕭七心中算了算方向,低聲道:“這秘道通往城外?”
“嗯,城外樹林有一座空墳,那里正是出口?!?p> 李南音按著記憶,在一個(gè)分路上直接轉(zhuǎn)左而行,開口道:“另一條路就是往城外,這里則是通往貧民區(qū)的一間木屋,中途有一個(gè)小房間,那里有很多書籍和兵器。”
“兵器?”蕭七訝然。
一座富貴人家的大宅有秘道不意外,可怎會藏有兵器,書籍?
“你沒想錯,這座大宅是前朝一位將軍的私人大宅,曾經(jīng)用作復(fù)國之用?!崩钅弦籼媸捚呓忾_心中疑惑。
寧國不過百余年的歷史,有些前朝遺臣,很正常不過。不是所有人都會為了生存,為了高官厚祿而忘掉國破家亡。
這座大宅的主人便是其中一位,當(dāng)年官至驃騎將軍的他,因?yàn)檫h(yuǎn)在塞外來不及揮軍回京,最后斷糧的他為了部下,迫不得已投降解散麾下,可卻從沒有忘記復(fù)國。
只是一兵一卒都沒有的人,怎可能敵得過寧國開國之帝,落得了抄家滅族的結(jié)果。
蕭七望著李南音的背影,心中不知想些什么,一言不發(fā)。
“到了?!?p> 兩人的行走速度不慢,很快便到達(dá)李南音所說的小石室,點(diǎn)燃幽幽燈火,蕭七才發(fā)現(xiàn)這石室其實(shí)一點(diǎn)也不小。
想想也是,能擺放兵器,書籍,糧食,用作復(fù)國之用的地下室,再小又能小到那里去。
蕭七輕撫過那些銹跡斑斑的長刀,長槍,心中輕嘆了一口氣。他之所以入江湖,就是希望看到義與俠,如今看到了忠義,可忠義的人卻早已逝世,成了游魂野鬼。
李南音沒蕭七那么多想法,徑自走到最左方擺滿書籍,地圖的殘舊木架前,在一卷卷的地圖中抽出一卷刻著一朵梅花的卷軸,左手一揚(yáng),整個(gè)中原九州的駐軍圖瞬間出現(xiàn)在眼前。
“果然是他,我們走吧?!崩钅弦糨p嘆了一口氣。
“怎么說?”蕭七疑惑問道,他實(shí)在不明白怎么突然就知道是誰了。
“我在這卷軸內(nèi)放有數(shù)頁薄紙?!崩钅弦魢@了口氣。
“紙里記載了你的輕功?”蕭七恍然大悟。
“不錯,紙張上寫的就是“飛燕”。”李南音把卷軸重新放好,苦笑道:“但還是有一個(gè)問題,我知道是他,卻不知道他現(xiàn)在是誰?!?p> 年幼時(shí)的玩伴多年不見,李南音如今又如何會認(rèn)識,兩人已經(jīng)快二十年沒見了,二十年足夠一個(gè)人發(fā)生無數(shù)變化。
蕭七沒有問李南音為什么會在這里留下自己的輕功,這是很私隱的事,他相信定是有足夠的理由。
“知道是他卻又不知道他是誰?李浪子不認(rèn)識這人?”
“認(rèn)識,但那是十七年前的事,自從離開這里,我便再沒有見過他?!?p> 這一次,不單李南音苦笑,蕭七也只能苦笑,苦笑得很無奈,他終于明白那句繞口令般的話是怎么回事了。
兩個(gè)幼小的玩伴,十七年不見,能知道是誰,能認(rèn)出是誰就奇怪了。
“那他叫什么名字?或許我有辦法找到?!笔捚呦肓讼?,以自己背后的勢力去找一個(gè)有名有姓的人,雖然仍像大海撈針,但卻總比一點(diǎn)頭緒都沒有來的好。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叫樂,就像他只知道我叫小乞兒一樣?!?p> 面對蕭七的問題,李南音摸了摸鼻子,扯出一個(gè)無奈的笑容,他真的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就只知道一個(gè)樂字。
“樂嗎?李浪子這是為難人啊,天下這么大,叫樂的女子恐怕沒有一萬,也有九千?!笔捚咦チ俗ヮ^,翻起一雙白眼。
“女子?應(yīng)該是男的,當(dāng)年我們兩人很親密,男女我還是能分辨得出?!?p> “但那位紅衣明顯是女子,這點(diǎn)絕不會錯?!?p> “我知道,所以我才無奈?!崩钅弦粲^察了一下四周,發(fā)現(xiàn)和上一次來時(shí)沒什么變化,抬步往回路走去。“走吧,他們既然想阻止我們追尋“九龍卷書”,那一定會再出現(xiàn)。”
沿來路走到分叉路,李南音沒有往城外出口走去,這時(shí)侯再追毫無意義,反而是先回去看看情況才是正確的選擇。
而且再一天時(shí)間,便能找到此行的目標(biāo),李南音相信有公孫柔在,無論那些人是刺殺,還是用毒都毫無機(jī)會殺死那位老人。
從那位老人口中,李南音相信自己會得到一些答案,盡管他不希望心中的猜測成為事實(shí)。
秘道很長,卻有終點(diǎn),如人生一樣。
李南音步出秘道便看到柳隨云與南宮煌準(zhǔn)備入內(nèi),顯然他們二人找到這里亦花費(fèi)了一些時(shí)間。
“我們走吧,先回客棧看看?!?p> 李南音輕聲道了一句,便一躍而起,徑自往客棧的方向而去。
“李浪子怎么了?”
李南音語氣中的疲倦,柳隨云聽出來了,但他卻不明白一刻鐘前還意氣風(fēng)發(fā)的人,怎么突然便疲倦了。
蕭七攤了攤手,整理好衣裳道:“那位紅衣女子用的是“飛燕”?!?p> “飛燕?”
“怎么可能?”
面對柳隨云與南宮煌同時(shí)開口的疑問,蕭七依舊攤了攤雙手:“別問我,但李浪子說是“飛燕”,幕后之人似乎是他的童年好友。”
蕭七的話讓柳隨云只能苦笑,這種事他還真不懂處理,比男女感情更是麻煩。
“童年好友?”南宮煌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他實(shí)在沒想到李南音的童年竟是在這里渡過,這一點(diǎn)都不李南音。
寶馬,美人,名刀,一擲千金等種種富貴的詞語都可以套用在李南音身上,不管誰都不會覺得奇怪。
李南音出道江湖多年,雖然是一個(gè)居無定所的浪子,但他歷來所用所花都是富貴之物,有些更是有錢也買不到。
像是停在城中客棧的兩頭拉車大馬,有錢就能買到?如果有人敢這么說,南宮煌一定噴他滿臉口水。
那兩匹軍中悍馬,如果不是何嘗的原因,南宮煌肯定再多的錢,陳績都會直接讓人拍走他,連見一面都不可能。
但這種馬對李南音來說卻是正常不過,不管去到那里,只要需要馬,他總有辦法弄出一兩匹好馬給自己。
不需要的時(shí)候就賣給官府,就如現(xiàn)在那兩匹悍馬,到了白下城李南音肯定直接賣掉,那位守將定然賠著笑臉?biāo)蜕香y子,給他拿來一擲千金。
馬是如此,刀呢?衣裳呢?衣裳不必細(xì)說,他李南音穿得再粗再素,亦是江南手織緞綢。而刀,他手上的金銀細(xì)平脫橫刀就是稀罕之物。
金銀細(xì)脫的工藝雖尚未失傳,但會的人也不多,不多得屈指可數(shù),就連兵器司那些大匠都不見得會這種奢華的工藝。
美人?李南音身邊的美人連柳隨云都要忌妒。
柳隨云的女人是多,也都很不錯,但絕對沒有李南音的精。江湖有十大高手榜,自然有一個(gè)美人榜。
美人榜同樣只有十位,但無一不是傾國傾城的女子,第一位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柳隨云的二姐。
這不是因?yàn)榛屎蠖蹬酰悄俏幻既缧略?,眸若星辰,膚比白玉,天生兩個(gè)小酒窩的女子一笑一盼間,都能牽動人心。
更重要的是,琴棋書畫,針紙女紅,彷佛就沒有她不會的東西,說一句集天地之靈秀都不為過。
除了這位寧國皇后,余下九人卻或多或少都與李南音有些交情,只在于多或少,第五位的莫孤煙,第七位的公孫柔更被江湖中人懷疑有過不淺的“情緣”。
當(dāng)然,這種問題從來沒有人問李南音,更沒有人去問莫孤煙或者公孫柔,找死的事只有笨蛋中的笨蛋才干。
有權(quán)有勢的人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李南音身為一個(gè)浪子卻全達(dá)成了,試問這樣一個(gè)人,誰能想像得到他小時(shí)候竟是在貧民區(qū)渡過?
絕對沒有人能想像得到。
李南音回到客棧的時(shí)候,李季常與燕北已經(jīng)離開,同時(shí)帶走了所有尸體。
“何老,這兩位是?”
李南音步入客棧,看到何嘗與一灰一白的兩位中年男子在談話,抱了抱拳開口問道。
“這位是客棧老板,姓張?!焙螄L指了指灰衣中年,開口道:“這一位則是本城城守朱大人。”
“侯爺客氣了,在下朱孝,這位想來就是李南音李大浪子了。”朱孝微笑接過何嘗的話。
“給朱大人帶來麻煩了?!崩钅弦裘嗣亲?,轉(zhuǎn)頭對灰衣人道:“也給白掌柜帶來損失了?!?p> 灰衣人爽朗的笑道:“能夠認(rèn)識聞名天下的李大浪子,這損失值,太值了?!?p> 朱孝接道:“李浪子別以為白掌柜在說笑,他早就想拆毀客棧重建,只是此事極為擾民,如今你們一鬧,正好如他所愿了?!?p> 灰衣人顯然與朱孝極為熟諗,對此曬然一笑:“朱大人說得不錯,為此我都抓破頭顱了,畢竟一但重建,四周百姓出入定然不方便,如今正好,正好。朱大人也不能為難我吧,總不能家破了,還不讓人修理吧?!?p> 灰衣人的話讓朱孝不由苦笑,自己那里有為難他了?這座小城自己為難誰都好說,但怎敢為難他這位不差錢的大善人。
李南音看灰衣人的神情就知道他沒有說謊,而是真不在乎這些許錢財(cái),于是也不再多說,否則便是虛偽了。
“那白掌柜可還有酒招待李南音?”
“有!李浪子要喝酒,又怎能沒有?小李,給我到地庫里取十瓶貼有紅紙的酒上來?!被乙氯藢h(yuǎn)處站著的小李喊叫完,轉(zhuǎn)身笑道:“百年女兒紅可對胃口?”
“對,太對了,可惜沒有牛肉?!崩钅弦艨戳搜垡黄墙宓乃闹埽瑖@一口氣。
“牛肉真沒有了,我讓掌廚的老四回家了,一時(shí)三刻真沒辦法,不過有酒有朋友不就行了?”灰衣人笑了笑,一臉的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