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歐陽漓離去的身影,我心口的痛意減了幾分,身上也慢慢了力氣。
云煜饒有深意的看向葉希,剛才他可一直都在,也看到了兩人目光交織時的面容表情,連帶葉希驟然心痛的感覺亦是看了出來。
“你與歐陽少主是舊時!”冷不丁的,云煜居高臨下的對我說道。
我抬頭看向他,半秒,毫不猶豫道:“不知道!”
“哦?不認(rèn)識?”云煜輕笑,手中的羽扇輕輕敲打著手掌,笑道:“本公子可不是問你,而是告訴你,你與歐陽少主是舊時!”
“呃?”我面色一僵,有些心虛的左右顧之,眼神躲閃。
云煜瞅著葉希那左右顧之,不停顫動的長睫,丹鳳眼微微緊了幾分,然,又是無聲扯著嘴角,笑的隨意。
“既然來了,要去嘗嘗那蒼山雪洱嗎?”云煜身子一傾,饒有興致的看向我。
“?。俊钡晚?,心里不知為何又不想去了!
“來都來了,不會因為那歐陽少主,又不敢去了吧!”云煜的話調(diào)侃中略微帶著笑意。
然,此刻在我看來,他那絲絲笑意很明顯是嘲笑。
我愣怔一刻,還是有些糾結(jié)。胸口的痛意還未完全散去,去了一定會遇到歐陽漓,屆時豈不會痛到坐不住,還能喝出蒼山雪洱的味道嗎?
不去?心有不甘?
歐陽漓,我本人與他一定沒有關(guān)系,因為來到這三年有多,我一半的時間都在邊城四村:面朝黃土背朝天。
非也,我一定與他有關(guān)系。我是我,我又不是我?!~?!倌暧螌W(xué)苗圃,聽阿姐說來,十六歲之前一直在苗圃學(xué)藝,漠北城亡前夕才回家的。
歐陽漓又是苗圃的少主,所以‘我’跟他一定認(rèn)識。
不由得我眉頭輕皺,腦中一閃而逝的卻是歐陽漓那一雙墨黑色的眼眸:深沉暗黑又伴著深情的眼神,好似要將我整個人從頭到腳灼燒一遍。
可是,如今的我又不是我。
云煜居高看著葉希擰緊眉頭滿是糾結(jié)的表情,唇角笑意古怪,似悅似不悅,似冷似淡。
低眸,把玩著手上的羽扇,半刻,他狹長的丹鳳眼斜瞟葉希,打趣道:“想好了嗎?”
抬頭,我故作鎮(zhèn)定的看了云煜一眼,轉(zhuǎn)頭對著煙雨說道:“煙雨,走吧,去嘗嘗那千金難求的蒼山雪洱!”
腳進(jìn)船艙之時,我又看了一眼懶懶斜倚在船桅上的云煜。驕陽之下,江風(fēng)微拂,青白袍飛動帶動著黑色的長,他單單站那便成了此刻江上最美最耀眼的一道風(fēng)景。
漠然,云煜忽然瞅向我,鳳眼如絲,勾唇輕笑,笑得那叫一個妖艷。
妖孽。
此刻我是那么覺得的。
“煙雨,你帶她先進(jìn)去,此刻風(fēng)景甚好,本公子在賞片刻,稍后就來!”云煜輕笑沖我挑著眉頭,修長身影一動,已經(jīng)懶散的坐在了船緣上,眉目四移,好似真的在賞沿途景致。
我愣了愣,收回眼神,淡淡道:“煙雨,走吧!”
待葉希與煙雨的身影前腳剛進(jìn)倉之時,一個黑影縱身落在了云煜身后。
云莫頷首道:“公子,風(fēng)之痕快到了!”
“哦?他來得倒是快!”云煜唇角一勾,丹鳳眼中一片寒霜。
“查到了歐陽漓為何來這嗎?”云煜道。
“此次商會,苗圃將代表風(fēng)城參與最后的樂藝之賽!”
云煜眉頭一挑,側(cè)眸看向云莫,“他要換人?”
“嗯!”云莫低頭,道:“好似之前從邊城帶去的樂人技藝不行,因此風(fēng)之痕才千里迢迢派人請了苗圃的樂人!”
“他倒是能耐,仗著那點(diǎn)關(guān)系請出了苗圃的歐陽漓!”云煜修長的手指輕摸著手中的玉扇,丹鳳眼輕瞇,神色淡然。
“公子,苗圃的藝人,樂藝之技響徹整個玄州,葉姑娘這次帶去的都是新人,從挑選到現(xiàn)在才一月不到!”云莫神色凝重,極為擔(dān)心。
云煜輕笑,笑意不明,修長的腿懶懶自船緣上滑下,白皙的手悠閑的整理了下衣袍,半許,才淡淡道:“輸了便輸了,輸了才好呢!”
陡然,云莫眼神一定,有些意外的看向云煜,拱手道:“公子,屬下愚鈍,不知其中深意?”
眾所周知,風(fēng)城若此次商會取得獨(dú)立權(quán),假以時日,必定從一城變?yōu)橐粐瑢脮r六分天下,勢必阻礙公子大業(yè)。
云煜淡淡挑眸瞥了一眼云莫:“東邊出了個高陽公,西邊怎的也要來個風(fēng)城王!”傾身,云煜邪肆一笑,淡淡道:“那樣才公平!”
云莫大驚,看向自己主子那神秘的笑意,“那葉姑娘,,?”
”公子,葉姑娘為了此次商會可是花費(fèi)了很多心血,若是輸了,她,,,?”
“她贏了又能如何?”驀然,云煜眼神一深,剛才還悠閑平淡的口氣沉了不少:“本公子用兩個城與他風(fēng)之痕換下一個城,可不是為了讓她折騰到一城兩制的!”
云莫眸色大動,原來主子一開始就不希望葉姑娘贏?
既然不希望葉姑娘贏,又為何要答應(yīng)助她參賽?
“公子,若是葉姑娘僥幸獲勝了呢?”云莫看向云煜,神色凝重,“葉姑娘本事可不小,短短三年便能將荒漠變?yōu)榱继铮僬?,風(fēng)城一半以上的糧食可都是她上貢的!”
這時,云煜站了起來,不慌不忙的伸了一個懶腰之后,將手中玉扇輕插進(jìn)腰間,淡笑的看向云莫,丹鳳眼深邃幽黑。
“贏?有本公子在,她如何贏?”幽幽話語輕落,云煜淺笑幾許,看了云莫幾眼,拖著悠閑的步子走了下去。
“再讓人查查歐陽漓與她有何關(guān)系?”走到一半,云煜腳步一頓,眼前忽的閃過歐陽漓看葉希的眼神,急切而深情,不禁,他微挑眉頭,側(cè)眸看向云莫,道:“記住,要快!”說完,跨著步子徐徐離去。
此刻晴空萬里,云莫目送那抹修長的身影離開后,抬頭仰望天空,驀然瞇縫了雙眼:他覺得今日的陽光太刺眼了。
申時,也就是北京時間下午三點(diǎn),正是喝下午茶,吃糕點(diǎn)的時候。上官雪不僅人美,面子大,心思也是玲瓏剔透。
船倉的內(nèi)在面積本來就是有限設(shè)計的,她的船從外形看與普通船舫一樣,上下三層,前后是甲板,一側(cè)供人使用,一側(cè)揚(yáng)帆起航。
然,內(nèi)在面積的設(shè)計卻與她的形象氣質(zhì)極為的符合,仙氣飄飄中不缺大氣莊重。
一間居中的待客之廳,里側(cè)織錦垂窗,光影斑駁。茶桌素雅呈門形狀,僅僅有條,此刻熏香肆繞,琴聲悠長,好生愜意。
居中三個位置,下側(cè),左右三個,茶桌上擺滿了各色精致的茶點(diǎn)。我跟煙雨進(jìn)去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很熱鬧了。
“葉姑娘,你來了!”輕靈的一道呼喚,尋聲看去,開口之人正是今日的東道主:上官雪。
她著一襲白色雪緞,黑絲長束,嬌嬌面容僅涂淡淡唇紅,依舊美得猶如仙人。
她的左側(cè),祈天一雙桃花眼看著我,笑的輕佻。只見他穿一身玄色錦繡蟒袍,袖口處鑲著金絲祥云,腰間系紅白腰帶,整個人看上去貴氣逼人。
當(dāng)然,除了腰間那上掛的暗紫色荷包,細(xì)看下去,那荷包陳舊的顏色已經(jīng)有些淺了。
那是我上次送他裝著紫睡蓮的荷包,沒想到這廝竟是一直帶在身上。
“葉姑娘,請上座!”上官雪朝我盈盈一笑,右手輕動,指向的位置卻是右下三排之首。我挑眼看去,哪里已經(jīng)坐了兩人。
歐陽漓與傅陽。正好,我要坐的位置,旁邊就是歐陽漓。
霎時,歐陽漓那深沉憂郁的雙眼又是靜靜注視著我,目光交匯,陡然心頭一陣劇痛,我眼皮一動,微微扭開了頭又是伸手按住了那倍感痛意的地方。
恍惚間,我看向左面,納蘭紅葉與周捷已經(jīng)落座,只剩下最后一個靠邊的位置,我捫思一動,心下大喜:這個位置好!
“別瞅了,那是給風(fēng)之痕留的位置!”一道含笑味十足的聲音傳來,循聲看去,祈天給了我一個好生風(fēng)流的笑意,“沒看你上邊還空著嗎?云煜可是給你留了位置的!”
心中郁結(jié),我對他一笑,皮笑肉不笑??聪蚰强湛盏奈恢?,又是看向眾人看過來的目光,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淺淺一笑,很是艱難的走了過去。
一步兩步,我走得很快,路過歐陽漓時還故意挪開了視線,僅是眼尾掃著一絲淡藍(lán)色。
走近,落座,煙雨立在我身后。此刻,我的心臟已經(jīng)疼的咚咚直竄了,以至于在云煜從后側(cè)走進(jìn)來之時,我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抬手,輕撫胸口,清晰的痛意讓我心如刀割。
下意識,我慢慢扭頭看向了的身側(cè)。只手之距,四目相對,清晰的面容,深沉的眼神,那似曾相識的感覺有那么一秒好似心上的痛意不在了,有的卻是一絲再次重逢的歡喜之色。
“死生契闊,與子成悅;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p>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片刻之間,我眼神空洞似一股電流涌過全身,那股熟悉而陌生的感覺,繞的我那起伏不定的心快要跳出來。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字字誅心。驀然間,一絲清涼跌落,無聲無息。
“故人重逢,喜極而泣,真是讓本公子好生羨慕!”一道熟悉而略帶嘲諷的話語入耳。一思如豆,幽幽的光照之下,我猛的回過神了。
自己這是怎么了?會何對歐陽漓會有如此強(qiáng)烈的情緒?感受到一側(cè)炙熱的眼神,我淡淡看去,觸碰到云煜笑不及眼底的眸色,不期然身子一僵,有些不自然的伸手擦掉了臉上的淚水。
“風(fēng),,,風(fēng)有些大”我悻悻然當(dāng)著眾人給自己找了個蹩腳的理由,有些心虛收回了眼神,慌亂拿起了一塊糕點(diǎn)塞到了嘴里。
“煙雨,把旁邊的窗子給她關(guān)了,這般眼淚汪汪,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公子欺負(fù)她了?”含笑打趣的話語說的朗朗上口,剎那間在座之人都向我看來。
其中,納蘭紅葉與我身側(cè)兩人眼光尤其深。
“呃?”一時之間,迎接眾多神色各異的眼神,嘴里那一塊點(diǎn)心,茶點(diǎn)卡在喉嚨之處。
就在氣氛十分壓抑之時,一道清晰的聲音格外悅耳。
“風(fēng)城主到!”下一秒,咽了半截的糕點(diǎn)直接卡在了中間,我驚訝的看向來者,心中一萬個疑問飛過:他來這干嘛!
風(fēng)之痕大步流星的走了進(jìn)來,只見他穿著一身月牙色的衣袍,青絲繡案。身高八尺,面容清俊,劍眉斜飛,目光清冷。
“之痕百里迎賓,來遲了,待到風(fēng)城定為各位同窗好友再次濃重的接風(fēng)洗塵!”口吻清冷端重,風(fēng)之痕拱手笑意,冰冷的眼神淡掃諸位,在看我之時,眼底好似生出一絲笑意。
“阿雪才要多些師兄賞臉!”上官雪起身,沖著風(fēng)之痕盈盈一拜,輕言道:“白芷,給師兄看茶!”
“是,小姐!”上官雪身后的丫鬟去給風(fēng)之痕沏茶了,與之同時風(fēng)之痕落落大方坐在周捷身側(cè)。
絲竹聲悅耳,在座個人亦是昔日同窗,奈何在一起那冰點(diǎn)的氣氛卻是讓我這個局外人覺得格外尷尬。
我很是艱難的咽下了糕點(diǎn),舉目四望,幾人皆是有下沒下的喝著茶,偶爾閑聊一句,亦是極短的談話。
無話可說,還是不想說,定義不同。
既是同窗數(shù)年,相處之道該是:把臂同游,談笑風(fēng)生,喝酒暢意,不醉不歸!
然,非也!他們端坐其中,個個臉上都是笑意,相繼逢迎,笑的那叫一個假。
哪怕最寒暄的相互問候也極少!究竟是心有丘壑,還是心照不宣。
權(quán)利,地位,金錢,才富,領(lǐng)土,難道才是這些人所追求的?
“淡中有味茶偏好,蒼雪一杯情更真!”山官雪娓娓之言,起身,酌杯,含笑吟吟,“久別重逢,阿雪這廂又禮了,各位師兄師妹安好!”
上官雪酌杯輕嘗,眾人皆是舉杯輕酌。我心緒不寧的身處其中,怎的都覺得有那么一丟丟濫竽充數(shù)的感覺。
舉杯輕酌,茶香四溢,入口香甜,一股子清涼伴著那似蓮之味沁人心脾。不禁,淡品之下,一飲而盡,一杯落還不忘又自主給自己倒了一杯。
千金難求的蒼山雪洱果真非名不虛傳。捫心大動,我毫不猶豫的拿起了一塊綠色的抹茶糕點(diǎn),總覺得這般配起來,定爽口。
一側(cè),云煜風(fēng)眼含笑,目光灼灼的盯著吃的正好的女子,長眉輕挑,唇角笑意漸濃。
“許久未見師傅他老人家,師妹,師傅身體可還安?”開口之人,是祈天。
只見他身子斜倚,似笑非笑,一雙妖艷的桃花眼卻是難得的伴著幾絲真意。
上官雪輕坐,側(cè)眸,對著祈天微微頷首輕扣,輕言細(xì)語,道:“爺爺甚安,最近老是念叨著師兄師妹們,尤為想念祈皇與云師兄!”上官雪淺笑吟吟,俊靈的眸子輕動,眼尾掃過右側(cè)之影,眼底的笑意柔了幾分。
“師傅歷來偏心,怎的就只想念你二人!”一股子嬌柔嗔怨。納蘭紅葉著一襲淺綠色長裙,秀發(fā)簡束,只見她紅唇輕嘟,眼簾靈動,華貴嬌艷的面容上多了一絲平常沒有的嬌憨天真之色,更襯的她那張完美的鵝蛋臉另有一股動人氣韻。
“可不是,師傅他老人家素來偏心,云師弟可是最受師傅照拂的!”陰冷清寒的口吻,說話之人正是風(fēng)之痕。
只見他輕眸含笑,盯著云煜,一雙深寒的眸子笑得很不自然。
我淡淡瞥了風(fēng)之痕一眼,不禁腹誹道:這廝今日究竟是哪根筋搭錯了,竟是明目張膽挑釁到云煜頭上了。
遙想三年前,他因設(shè)計抓我,給明月服用禁藥之舉,愣是讓云煜笑著一張臉,云淡風(fēng)輕的丟了一把火將他那寸土似金的齊悅樓給燒了。
如今,他還要作死,究竟意欲何為?
云煜淡淡挑眉,視線從一側(cè)那忙碌的身影上撤回,挑眸之時,深邃的丹鳳眼中笑意盡去。只見他抿唇而笑的看向風(fēng)之痕,嘴角掛著一絲邪魅。
“風(fēng)師兄這話有點(diǎn)酸呢?師傅素來大度,一碗水端平,若是非要說他偏心于我,風(fēng)師兄為何不理解為師傅顧惜人才,才對云煜多加照拂!”輕描淡寫的懶惰之意,云煜眼皮一動,盯著風(fēng)之痕的丹鳳眼中閃過一抹戲謔,徐徐道:“畢竟,有些東西可不是長了那顆腦子便能懂的!”
一語落,四座驚。眾人皆是看向云煜,眼中深意各自不同。我自那堆美味的糕點(diǎn)中抬頭看向云煜,目光落在他嘴角的邪肆挑釁之色上,驚恐的睜大了雙眼。
云煜那人除了長了一張人神共憤的臉,性情亦是猖狂不羈,換句話說就是:睚眥必報!然,我卻是不知道他已張狂到這般目中無人。
風(fēng)之痕倒是有見識的人,比起眾人的虛偽笑意下的驚慌,他那雙寒霜盯著云煜,已經(jīng)冰凍三尺了。
這時,總有看熱鬧又喜歡火上澆油的人。
“天下第一的云公子,天賦異稟肯定非比常人,風(fēng)師兄,你那顆腦袋也不全是白長了,放心,師傅博愛,對你一樣看重!”祈天那廝不開口到好,一開口,眾人的神色亦是青白相間,不能自抑。
我不敢置信的看向他,只見他無比的親切的沖我眨了一下桃花眼,眼底的笑意奸詐而腹黑。
一語雙關(guān),他抬杠的同時不免將云煜跟風(fēng)之痕一起罵了,這人才是狠角色。
云煜挑眉輕笑,眼神淡掃我一眼,笑的隨意好似不在意祈天的明嘲暗諷:畢竟這幾年,兩人的較量不管是明著斗來還是暗地打,他云煜皆是占的上風(fēng)。
反觀,風(fēng)之痕的處境就極為難堪了,腹背受敵,來者身份還不低。
祈天已不在是那個紈绔不恭的少年太子了,如今身居高位,玄州第一大國的皇帝,他風(fēng)之痕惹不起。
云煜,表面乃一貴族氏家公子,實(shí)則的身份大家心照不宣。并且性情素來怪異不按常理出牌,如此場合,僅是同門相聚品茶敘舊,實(shí)則不易撕破臉。
“如此看來,倒真是師兄愚不可教,才討不得師傅的歡心了!”風(fēng)之痕雙手緊攥,雙眼幽黑布滿寒霜,看向云煜,太陽穴隱隱有著青筋蹦起,想來被兩人氣得不清。
看向風(fēng)之痕那般隱辱自嘲,不禁,我快速看了一眼祈天與云煜一眼,目光落在兩人那深沉的笑意之上,眼眸輕瞇:風(fēng)之痕最近究竟做了何種大事,竟是同時惹得這兩尊大佛不悅。
“師兄快別自落,爺爺從未偏心!”上官雪是多聰慧,見著氣氛不對,連忙出來打著圓場。我瞥了一眼笑意吟吟她,嘴角亦是一笑:看來蒼山一脈的地位真是高,如此時刻,她竟是能說上話。
在座之人,何人不是出身高貴,龍髓鳳裔。然,卻沒有一個人敢在云煜與祈天發(fā)言后敢說話。
納蘭紅葉那般身份,亦是笑的表面,低頭飲茶。
“風(fēng)師兄,你最喜茶點(diǎn),許久不見,阿雪的手藝精進(jìn)不少,師兄賞臉嘗嘗!”上官雪含笑吟吟,口吻輕柔。
她話一落,隱匿僵硬的氣氛好似有些緩和。風(fēng)之痕清冷的雙眸掃了幾眼祈天與云煜,嘴角扯著笑意,驟然淡定的伸手真真的拿起了一塊糕點(diǎn)吃了起來。
前后如此大的落差,實(shí)在讓人猜不透風(fēng)之痕此般自取其辱之舉意欲何為。
我悄悄抬眼撇了風(fēng)之痕一眼,微微沉思:他素來淡定隱忍,今日為何這般沉不住氣?究竟是故意挑釁以舒一時之快還是另有所圖,真真讓人不解??!
祈天笑而不語,一雙桃花眼盯著風(fēng)之痕,淡定的神色那才是赤裸裸的挑釁。反觀云煜,拄首托腮,懶懶把玩著玉杯,臉上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讓人看不出喜怒。
其余幾位,品茶的品茶,吃糕點(diǎn)的吃糕點(diǎn),看熱鬧的看熱鬧。我在上官雪那句手藝精進(jìn)不少之后,亦是津津有味的繼續(xù)吃著糕點(diǎn)。
不對別人之是非嗤之以鼻,不對自己之見解喋喋不休,那叫做個人的道德與修養(yǎng)。
“師姐,如此難得之雪洱,定是要好生品。素知苗圃樂聲猶如天籟之音,自下山之后,歐陽師弟常居苗圃,今日難得歐陽師弟也在,可是愿給師兄師姐們湊一曲!”納蘭紅葉適時開口,笑意盈盈的看向歐陽漓,滿臉期待。
眾人在納蘭紅葉的話落之下,紛紛朝著歐陽漓看了過去。
“也是,想當(dāng)年歐陽師弟一首相思,愣是讓棠花乍開,一別數(shù)年,亦是余尤未盡!”附和之人,定是周捷。
云煜和祈天一直高高坐在上座,兩個人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不贊成也不反對!
納蘭紅葉出言相邀,周捷附和,風(fēng)之痕已經(jīng)在剛才的言語交鋒中失了話語權(quán)。
傅陽一雙鷹眼淡淡掃視一周,唇角笑意幽深。
蒼山八人受教,今日這里除了樓魅與阿姐,其余六人都在,還多了個新起之秀。而我,身處其中,越俎代庖了他倆的位置,場面實(shí)屬滑稽。
“歐陽師弟可愿?”這次,說話之人又是上官雪。只見她眸眼含笑,看向歐陽漓,口吻似詢問并非剛才那兩位生硬的變相’邀請’。
歐陽漓負(fù)身而坐,一身淺藍(lán)色長袍微微輕動,眸如星辰卻內(nèi)涵深沉,整個人的猶如一朵傷感而耀眼的薔薇,讓人灼目。
片刻,在位數(shù)不多的視線之下,歐陽漓微微一笑。側(cè)眸,狹長的眼尾淡淡瞥向身側(cè)之人,目光灼灼。
霎時,周圍一片寂靜。
我嘴角輕嚼,驀然感受到頭上的炙熱,徐徐抬眸,四目相對,看向靜靜注視著我歐陽漓,剎那間,心口炙痛之感席卷全身。
“呃,,,”驟然的痛意流竄在全身,我忍不住疼出了一聲。察覺之下,我快速伸手捂住了嘴巴,雙眼驚慌掃向四周,看向眾人異樣的眼神,下意識,我視線落在云煜臉上,感受到他雙眸上驟然騰起的一抹邪氣之色,雙眼一定,麻溜的扭回了頭,又慌又亂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
剛才就是因為喝了蒼山雪洱,清香之甘甜之味緩解了痛意。這會子我依然想要用它來壓制心里的痛意,果不其然,一杯下肚全身的痛意好似慢慢在減少。
我深深一呼吸,又是連著斟了好幾杯下肚,心口上的痛意在慢慢減少。
歐陽漓眸如深潭,灼灼的盯著面色蒼白,低著頭不斷灌著茶水的女子,眼底倘著深深的愛意,眷戀而傷感。
“莫不是此次商會歐陽師弟當(dāng)年所作‘相思’之曲的那位青梅竹馬也來了!”風(fēng)之痕謔笑一聲,目光亦是沉沉落在了我身上。
風(fēng)之痕一句謔言,眾人的眼神皆是有意無意投向的我。祈天微微一笑,眼底一絲暗意閃過。
云煜笑而不語,一雙丹鳳眼底確是漆黑一片。
我的身份對這里的人而言,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相思’!我低眸一顫,心上的痛意又似在慢慢加深,疼的雙眼都在發(fā)暈,恍惚的伸手摸索著紫玉茶壺,故作鎮(zhèn)定的又是連著倒了好幾杯蒼山雪洱灌下了肚。
歐陽漓,難道他與葉?!媸乔閭H關(guān)系!微微搖了搖有些發(fā)暈的腦袋想讓自己冷靜些。
不對,三年了,她的記憶里從未有過他的片刻記憶。
自從我穿到葉希的身體里,大腦的記憶對這個時代都是一片空白,有的都是我自己的記憶。
我咬了咬唇,定了定神,伸手提起茶壺斟茶,傾盡之際才發(fā)現(xiàn)壺里已經(jīng)沒有沒了茶水。
“沒了?!?p> 正當(dāng)我雙眼迷離,費(fèi)勁對著杯子里倒著茶水之時,一雙白皙細(xì)長的手輕輕滑進(jìn)了我眼中。紫玉壺傾斜,杯中亦是飄著絲絲熱氣的茶水。
驀然,仿若周圍頃刻靜止,我徐徐抬眸,入眼之人藍(lán)袍錦衣,身形消瘦,容貌儒俊,眸色溫柔,說不出的儒雅雍容。
“謝,,,,謝,,,,謝謝?”吞吞吐吐,斷斷續(xù)續(xù),許久我才察覺到自己竟是無意識的說出這兩個字,語氣是那么的柔,多么的輕。
歐陽漓目光灼灼,寵溺而炙熱。
“何須多禮!”輕柔地口吻,似問,似答!
我眼神一滯,近在咫尺,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淡雅之味充窒在心尖,伴著心上的疼意,剎那間,臉上一抹溫?zé)帷?p> 我淡笑著微微扭開眼,捏著杯子得手卻不由得微微收緊。
歐陽漓微微一怔,眸色一深,傾身,湊近我些許,雙目似水似火,說不出情愫在眸中交織:“你心里可還記得有我?”口吻輕柔,柔的好像只有我能聽到這句話。輕言苦笑,滿眼的落寞與傷感。恍惚間,一只白皙的手輕輕劃過我的臉頰,頰間一絲溫?zé)峄^,我身子不著痕跡的顫了顫。
頓時,他手一僵,幽深的雙眸中皆是壓抑不住的落寞與自嘲。隨即,他淡淡開口,吻輕而淡,道:“失禮了!”繼而,起身,他微微頷首,道:“身子不適,歐陽漓先行告辭了”
話落,歐陽漓徐徐起身,深沉的眸子又是掃了我一眼,冷不丁的苦笑一聲,繼而拖著失魂落魄的身影徐徐走了出去。
江風(fēng)乍起,漣漪迭起,恍若無旁人。瞅著那徐徐消失在眼前的消瘦身影,我心如刀絞。我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如今的我被云煜拿捏的死死的,錯過今日,日后再難有機(jī)會與歐陽漓見面。
霎時,在眾人意外的目光中,我輕吐出道:“我也有些暈船,先走了!”話落,人已經(jīng)小跑了出去。
斑駁似錦,驕陽正好。青色的身影消失在眾人眼前之際,唯獨(dú)聽聞到一句驚訝的小聲呼喚:“姑娘,慢點(diǎn)?”隨即,小丫鬟也頷首跟了出去。
仿若時光驟停,云煜雙眼一定,幽黑的丹鳳眼深深絞著那抹頭也不回隨著歐陽漓跑去的身影,眸色似火。
須臾,低眸,雙眼緊緊鎖在自己左手之上那抹銀白色,遲遲未曾挪開視線。
一場小的插曲,眾人面面相覷,心思具異。
“看來歐陽師弟還真有段露水情緣!”滿堂皆靜,祈天淡笑開口,眾人面色各異。
納蘭紅葉妖艷的眸子掃了云煜一眼,目光掠過他黑沉的丹鳳眼,紅艷的唇角一抹詭異的笑意,“歐陽師弟當(dāng)年彈奏相思一曲便說過那曲子乃是為相思所愛之人所著,據(jù)傳聞,歐陽師弟所思所戀之人,正是在苗圃學(xué)藝之漠北葉氏的二小姐!”
周捷看了一眼納蘭紅葉,嘴角一絲嘲諷。隨即,道:“漠北葉氏一族,嫡出兩女。豆蔻之年,一南一北,長女葉靈蒼山學(xué)謀術(shù),幺女,送往苗圃學(xué)樂。想來漠北二小姐與歐陽師弟緣起苗圃學(xué)藝之時!”
周捷徐徐淡談,口吻誠懇,并無半點(diǎn)嘲諷之意。然,他唇角的嘲諷之色屬實(shí)笑的或許是自己。
“青梅竹馬之情最是真切,想來葉姑娘是有話要與歐陽師弟說吧!”上官雪淺笑一語,看向身側(cè)自葉希離開便低眸不語的男人,眼簾輕動,紅唇淡笑。
虛偽的笑意在任何場合都是最佳的偽裝工具。
傅陽在此次場合,便將這般偽裝之態(tài)表演的淋漓盡致。他從頭到腳一句話也不曾插言,品茶,吃糕點(diǎn),他好似真的是來相赴茶會的。
一場閑論,碎言幾語,一堂具靜,品茶嘗食,再無人開口。
許久,一道低醇磁性的話語打破了再次的寧靜之氛。
“本公子乏了,你們自便!”話音未落,青白色的身影已然翩翩離去。
“呵呵!”一道戲謔含笑的冷嗤,祈天亦是微微起身,桃花眼掃視了余下的人一眼,薄唇輕揚(yáng),繼續(xù)道:“茶不醉人心自醉,蒼山雪洱也沒什么不同!”說完,祈天亦是含笑離去。留下幾人相視一眼,神色各異。一場茶中盛會,兩個大人物走了,自是宣告沒了意義!
待祈天離去之后,上官雪臉上的笑意已經(jīng)是掛不住了,好好的一場茶會,就這般搞砸了。
“師姐,看來那葉二小姐面挺大的,竟是在師姐之上了!”納蘭紅葉今日一反常態(tài),再無平日的含蓄端莊,字字句句皆有那么點(diǎn)尖酸之味。
對于納蘭紅葉的陰陽怪氣的暗諷,上官雪僅是淡淡一笑,好似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兩位師兄走了,我與師妹也許久不見,蒼山雪洱素有美容養(yǎng)顏的功效,師妹可要多喝幾杯!”上官雪輕靈含笑的眸子輕輕盯著那看紅葉,笑的從容,隨即又是看了一眼留下的人,含笑道:“風(fēng)師兄周師弟與高陽公亦是要多喝幾杯!”
風(fēng)之痕幽冷的眸子笑看上官雪,舉杯示應(yīng)。由始至終看戲的傅陽亦是沖著上官雪頷首應(yīng)允。
歷來,納蘭紅葉在的地方,周捷便一定在。她不走,即便此次茶會喝個一年半載,周捷應(yīng)該都會相隨。
“師妹定是要多喝幾杯的!”納蘭紅葉此刻心情極好,即便眾人皆下來的人都走了,她亦是能獨(dú)飲游江。
上官雪眸珠輕挑,深看了納蘭紅葉幾眼:數(shù)年同窗,她這個小師妹的性子多少自己還是知道一點(diǎn):陽奉陰違,刁鉆古怪,怪癖邪謬,面相多重。
素來心系云煜大于天,只要是云煜身邊的女人誰都是她的敵人。自己是,當(dāng)年僅是繡了一個荷包贈與云煜的葉靈亦是。
如今看來跟在云煜身邊葉希,便是成了自己這個小師妹的眼中釘了!
不禁,上官雪心生一抹擔(dān)憂:納蘭紅葉為了得到云煜,什么事做得出。如今,納蘭國與云國聯(lián)姻在即,葉希身份特殊,恐不怕自己這個小師妹嫉妒之意蒙蔽初心,傷了那葉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