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HK區(qū)車站。
雖然才早上九點,車站里早已經(jīng)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了。他們一個個行色匆匆,有的正在和親人依依惜別,前往未知的遠方;有的剛剛下火車,正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對他們來說全新的世界,暗暗發(fā)誓要在這里闖出一片天地。
而在這嘈雜的人群中卻有幾個人,在韓靈韞眼里顯得格格不入。他們眼神兇狠,帶著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每個出入的人,緩緩地在人群中穿梭。
一名身著灰色長衫的男子神色緊張的望著來人,等到確認來者身份后,急忙從包中掏出一本書遞給眼前的男子。
男子剛想接過,卻瞥見人群中的一抹亮色,是她。他改變了主意,對灰衣男子說:“你把這本書丟在那名穿紅色旗袍的小姐身邊。”
“這怕是不太穩(wěn)妥吧,這可是密碼本啊,要是出了什么差錯這么多年的努力可就毀于一旦了。”
“相信我,按我說的做。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暴露了,需要馬上撤退,接下來的事就交個我。”
灰衣男子想了想,時間刻不容緩,只好帶上禮帽朝韓靈韞的方向走去。
韓靈韞此時正在詢問葉凱之關(guān)于他和陸靜怡的事,他們兩個肯定有些特殊的情況,這一個才子,一個佳人,又是青梅竹馬,她覺得兩人有戲,若是能成一對也是不錯的。
“凱之,你剛剛的意思是讓我好好照顧小怡?說,你是不是喜歡她?!?p> 葉凱之沒想到韓靈韞竟然問的這么直接,一時漲紅了臉。支支吾吾的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韓靈韞一臉戲謔的笑容望著他,等他開口承認。這時肩膀被人輕輕地撞了一下,她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只看到一個灰色的背影。韓靈韞回過頭發(fā)現(xiàn)腳步多了一本徐志摩的散文集,她剛想舉起手中的書喊那灰色的背影,一只手卻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壓了下來。
“我親愛的未婚妻,你這是準備去哪???”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的笑容,語氣也仿佛是冬日里的寒風(fēng)一樣,冰冷。
嚴墨寒腦中回想起她剛剛的笑臉,還有她身旁男子現(xiàn)在還微微泛紅的臉頰,臉色更冷了幾分。
韓靈韞看著那臉色降到冰點的俊美男子,揚起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如果我說我是來送同學(xué)的……你信嗎?”
“你覺得呢,我親愛的未婚妻?!眹滥畬χn靈韞的行李箱挑了挑眼。
能不要強調(diào)未婚妻這三個字嗎?韓靈韞在心里吶喊。明明那么親密的詞語,卻用在兩個幾乎陌生的人身上。說的人冰冷而沒有溫度,聽的人心虛又別扭。
韓靈韞莫名有些心虛,這怎么看都是捉奸現(xiàn)場啊。她轉(zhuǎn)頭看了看身旁的葉凱之用眼神示意他想想辦法。手腕上的力量又大了幾分,抓得她有些痛,韓靈韞用力將嚴墨寒的手甩開,一臉憤恨地盯著嚴墨寒。
在韓靈韞的示意下“奸夫”葉凱之只得開口說道:“嚴少怕是誤會了,韓小姐與在下不過是偶遇,知道我要離開上海,便好心來送送我?!?p> “哦,偶遇?你們倆還真是緣分不淺哪?!眹滥f的很慢,一個字一個字卻深深地敲打在韓靈韞心上,讓她打了一個冷顫。
“你愛信不信?!?p> 韓靈韞聽著他陰陽怪氣的話,火氣蹭蹭的往上漲。她知道今天怕是走不成了,拎起行李箱便想往外走。
“靈韞,這就是你不對了,來送這位先生不送點離別禮物就算了,怎么還好意思拿別人的?”嚴墨寒依舊不緊不慢地說道,仿佛在和不懂事的小孩子講道理。
韓靈韞只得把手中的箱子放到葉凱之身邊,滿了心疼,那里可是有她最喜歡的衣服啊,還要剛買的首飾。
“現(xiàn)在可以走了吧。”
這時幾個人影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朝他們聚集起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嚴少怎么在這?莫不是知道我們在執(zhí)行公務(wù)特來探望?”一個像是領(lǐng)頭的人帶著特殊的口音問道,言語之間帶著試探之意。
韓靈韞一看,這幾個不是之前她覺得舉止奇怪的人嗎?原來和嚴墨寒認識。聽口音像是日本人。
“怕是要讓高橋先生失望了,我和靈韞只不過是來送送朋友,沒想到高橋先生也在?!眹滥χf道。
高橋健一目光在他們?nèi)松砩洗蛄苛艘环V暗膶υ捤采陨月犚娏诵?,嚴少的這頂綠帽子可是戴的結(jié)結(jié)實實啊。
“嚴少,我們這次奉命捉拿抗日分子,這位先生看著有些可疑,需不需要我們……”高橋暗示嚴墨寒可以將這個給他戴綠帽子的人一點教訓(xùn)。
葉凱之聽后心里一陣慌張。這算出師未捷身先死嗎?
韓靈韞一把握住了嚴墨寒的手,手掌微濕,輕微的顫抖著。嚴墨寒回握住她的手,溫暖而干燥,不由得讓她的心安定了下來。
“高橋先生說笑,這位是我和靈韞的朋友?!?p> 高橋健一一想也是,要是就這么抓回去明眼人稍稍一揣摩便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那嚴墨寒這頂綠帽子可是人盡皆知,甩都甩不下來了。
“嚴少說的是?!?p> “諸位,車來了,我就先走一步了?!比~凱之想要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提起箱子向他們告辭。
“等等。”嚴墨寒的聲音讓葉凱之腳步一頓,“還有一個箱子,你忘拿了。”
葉凱之只得提起韓靈韞的箱子,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向嚴墨寒道了聲謝謝,轉(zhuǎn)身匆匆離開了。
嚴墨寒目送他離開,轉(zhuǎn)頭去看見韓靈韞一臉心痛的望著葉凱之手里的箱子,臉色緩和了不少。看來那個男人還沒有箱子里的東西重要。
“嚴少,不知是否有發(fā)現(xiàn)可疑之人?”高橋健一問道。
不知為何,韓靈韞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個灰色的人影。他們要抓得抗日分子不會是那個人吧?她不由得將手中的書抓緊了些。
“這倒沒有。只是怕我這一點小事驚擾了諸位,妨礙到高橋先生的工作了,下回等高橋先生有空我再好好的給你陪個罪,你看可好?”
“那就一言為定,我們還有公務(wù)在身,就不和嚴少多聊了。”
“高橋先生慢走?!?p> 高橋覺得這次雖然沒有抓到抗日分子,但是得了嚴墨寒一個丑聞,也算是不小的收獲。
“走吧,我送你回家。”嚴墨寒說道。
“不要。我自己回去,就不麻煩嚴先生了。”
韓靈韞繞過他徑自向外走去,卻被嚴墨寒一把抓住,并將那本徐志摩的書搶了過去。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還有這書還是少看為好,免得哪天又為愛奮不顧身?!眹滥f完便抬腿向外走去。
韓靈韞只得快步跟了上去,聽他的口氣要是不跟著估計綁也會被綁回去吧。關(guān)于那本書她也懶得解釋了,反正不是她的,拿走就拿走吧。只是想到自己的行李箱又是一陣肉痛,衣服首飾可都才買不久,都是錢啊!哎,算了,就當(dāng)支持抗日大業(yè)吧。
“這是要去哪?”韓靈韞原本不想開口,可是這不并是去她家的路。
“買點東西,買完送你回家。”
一路無言。
車子停在了永安百貨門口。嚴墨寒下車后走到副駕駛將韓靈韞拉了下來。
“你干嘛?要買東西就去啊,拉著我做什么?我在車里等你就好了?!?p> “讓你待在車里找機會逃走?”嚴墨寒一臉看穿一切的表情。
“別拉拉扯扯的,我自己會走?!?p> 嚴墨寒放開她的手,拿出手絹擦了擦手,然后將手絹往旁邊垃圾桶里一丟。仿佛害怕沾染上什么病菌。韓靈韞看了看靜靜地躺在垃圾桶里的手絹,它正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這手絹少說也要好幾塊大洋,真是浪費。
嚴墨寒走到一家賣禮服的柜臺前,看到韓靈韞慢慢悠悠地走過來,竟奇跡般的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等著。
韓靈韞看著他那修長挺拔的身軀,英俊的面容,那潘安、宋玉大抵也不過就是如此??上а矍拔皇莻€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
“去試試?!眹滥哉Z有些局促,拿起一件粉色禮服丟給她,“下周的舞會你是我的女伴,可不要給我丟臉。”
“我又不會沒有禮服。”雖然衣服是韓靈韞喜歡的樣式,但她不想被人擺布。
“從你看男人的眼光就能推斷出你的品味有待提高?!彼戳丝错n靈韞氣得漲紅的臉心情突然好了很多,“既然不想試,那便直接包起來吧?!?p> 隨后他又給韓靈韞買了和禮服配套的首飾和鞋子。韓靈韞看著自己手里提的大包小包,覺得那個被葉凱之拿走的行李箱丟了好像也沒什么關(guān)系。嚴墨寒回頭望著她那洋溢著喜悅的笑臉,嘴角不自覺的跟著上揚了起來。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離在韓公館不遠處的路口。從百貨公司出來到現(xiàn)在,兩人都都未開口說過話。
“下車?!眹滥鏌o表情的說道。
“既然都到這了,怎么不索性送佛送到西?”韓靈韞不解地問道。
“莫不是你還想我和你父親好好說說我們的偶遇?我聽說最近伯父身體不太好,還是改日再登門拜訪吧?!?p> “你!”韓靈韞氣急,立刻摔門而去。原以為借著這事能解除婚約,可是她想到父親的健康狀況只得打消了這個念頭。剛走兩步又折了回去,拿起剛剛被氣得忘記帶走的大包小包,對著嚴墨寒輕聲道了個謝,飛快地跑回了家。
韓如海見她居然這么快便回來了,心中很是驚訝,以為是陸靜怡說服了她。還是陸家的小丫頭可靠,不像自家這個這么任性。若是韓靈韞知道她父親心中所想肯定呵呵一笑,他眼中靠譜的小姑娘可是幫助自己逃跑的幫兇,要不是嚴墨寒橫插一腳,恐怕她現(xiàn)在都到蘇州了。
待韓如海走后韓靈韞急忙給奶奶打了個電話,告知她臨時有事不能去蘇州看她了,并且答應(yīng)過段時間有空了再去,而且一定會去多住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