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著,一邊維持著掰舉石板的動作單膝跪地,用大腿頂住石板,然后慢慢起身。
“真正的敵人是誰,您真的了解嗎?”七郎說道。
在他膝頭的石板因為起身的動作而慢慢地被撬動,袋子被卡住的洞口擴大了一點,但若想將袋子完好無損地拽出來,這個洞口依然不夠大。
“您為之戰(zhàn)斗的人、您曾經(jīng)屠殺過的人——他們的生與死真的是有意義的嗎?”七郎的情緒波動很大,連聲音都有些發(fā)顫。
他的足下,距離袋子通過的寬度,仍差了近半掌寬。
“您不是想知道我所說的‘殺身之禍’究竟是什么嗎?”七郎起身的動作被另一塊石板阻住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大概是十分吃力的。
倒塌墜落的板材互相交疊在一起,想要將其中一塊撬起來,似乎不得不連同其他幾塊的重量一起計算,否則根本沒辦法成功!
“可您也說了,您不信我,”七郎將手肘插在兩層石板中間,用肩膀?qū)影宀姆珠_,幫大腿承擔(dān)了一部分重量,“那么我說再多都沒有用,還有什么比親眼看到更能讓您明白,人類不得不龜縮一隅、茍延殘喘的……真相呢!”
他咬著牙,大吼一聲,雙腿顫抖著將石板撐起,肩膀和大臂似乎不堪重負地發(fā)出了肌肉繃斷的聲音。
但他沒有理會!
他的目光僅僅追隨著卡住手中袋子的洞口,待其可以通過后,立刻將之迅速提起!
取出來了!
心神松懈的那一刻,七郎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層層石板的重量,眼瞅著左臂便要被石板夾在中間!
嚴寬顯然是受到了震撼,他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但隨即便收住了腳。
他看到七郎并無大礙。
是運氣好嗎?
嚴寬有些懷疑地翻閱了一下自己的記憶,卻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七郎是怎么脫身的,他似乎看得不甚清楚。
不對!
自己明明一直盯著他,怎么可能錯過他脫險的細節(jié)?
不不不,等一下……其實自己也并不是全神貫注地在看,剛剛是不是也分神留意了一下周圍的動靜呢……
嚴寬有些困惑。
然而,不等他整理自己的思路,七郎已經(jīng)抱著袋子朝他走來。
他抱著袋子的姿勢有些奇怪,雖然是雙手環(huán)抱,但卻幾乎將袋子的所有重量都壓在了一條手臂上,另一條手臂只是象征性地摟著袋子,只起到了固定的作用。
看來……是剛剛用力過猛,拉傷了肌肉吧?
嚴寬見他這副模樣,情不自禁地想著,便見七郎走到距離他三步的位置停下。
他將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蹲在地上,打開袋口。
“她是克隆人,雖然很虛弱,但還活著……”七郎輕輕地說道。
袋子中的‘她’逐漸露出了本來的樣子。
如果忽略臉上的一抹血色,能看出她是一個白白凈凈的小姑娘。
小姑娘頭上戴著頭盔有些歪,頭盔上延長出來的突觸散落著,身上披著的亞麻布灰撲撲的,唯獨嘴部緊扣著的呼吸裝置完好無損。
她的頭發(fā)似乎從來沒有修剪過,看起來亂糟糟的,身上的汗水混合了排泄物的味道,應(yīng)當(dāng)是許久沒有打理過了。
七郎絲毫不嫌棄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小心地將呼吸裝置從她的嘴上拿了下來。
小姑娘咳嗽兩聲,睫毛顫了顫,睜開了雙眼,看到了站在她面前、表情有些呆滯的嚴寬。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