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大師兄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有十來個人從大殿里互相寒暄著走出來,他們站在臺階上往下望,廣場上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居中有一位面色端肅的男子往前邁出一步,從面相上看,年紀應(yīng)該和玉京仙尊差不多,淡藍底袍外罩青色長衫,黑發(fā)短須。
他環(huán)視了一遍廣場上的人,聲音不疾不徐,從容沉穩(wěn),卻讓廣場上的每個人都聽的很清楚,可見修為之深。“歡迎諸位仙友來參加我正一宗法會,今日又是我們南經(jīng)山五宗弟子的論劍之日,所謂理不辯不明,因此無論是仙術(shù)道法,亦或是劍法劍招,都可以相互探討和切磋,如此才能有所精盡……”
洋洋灑灑的一番話,讓下面的年輕子弟聽的是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找對手過招演練一番。
琉璃悄悄的探頭往臺階上看,果然看到師尊現(xiàn)在正威仙尊身側(cè),他身后跟著的竟然是大師兄道致、十一師兄道吾和十二師兄道以。
琉璃趕緊縮頭,乖乖站好,再不敢東張西望。
大師兄最是嚴肅不過,比起師尊來,琉璃反倒是最怕他了。
從前,每到他回山議事,她都是能躲就躲得。
他對琉璃倒不是嚴厲,反而非常有耐心,說是長兄為父最貼切。
只要被他抓住了,那就是從行走坐臥禮儀規(guī)范,到考教功法和功課,這道理講起來一講就是一兩個時辰,都不帶重樣兒的。
她又時犯錯,師尊從不罰她。只讓十三師兄道觀一一給她記著,攢在一起,待道致回山直接把賬本交給他。
琉璃想到這些就頭大。
她那時時常盼望大師兄對她能像是對十四師兄道復(fù)一樣,犯錯了就狠狠挨頓打或者跪祠堂之類的。
玄麒也知道玉京仙尊來了,他不是看到的,是感覺到的。他在無上殿住了這么久,對玉京仙尊的氣息自然熟悉。
他發(fā)覺琉璃臉色變得有些古怪,應(yīng)該不是玉京仙尊的原因。這小東西對她師尊那叫一個掏心掏肺信賴孺慕。
那又是為何呢?
他陽臺上看去,只一眼就看到玉京仙尊,一一掃過緊跟在他身后的幾個人。這幾人有著和琉璃相似的氣息,應(yīng)該是她的幾個師兄。
他看向其中面色最是端肅的那個,難道是琉璃這一輩中的大師兄?之前在無上殿經(jīng)常聽琉璃和她那個不太靠譜兒的道復(fù)師兄提起。能讓琉璃見到就頭皮發(fā)麻的也就只有他了。
玄麒見那人往下面人群一一看過來,琉璃慢慢磨蹭到他身后。他嘴角露出笑容,果然是他——道致。
琉璃在外的幾個師兄他還未曾見過。
法會開始,無論臺上還是臺下,眾人皆坐在蒲團上,主要是各派仙長在論道。
這是難得的取經(jīng)的機會,下面的小輩都認真在聽,聽到不明白的就先做好記錄。
琉璃盤腿坐在玄麒靠后點的地方,看似正襟危坐,實際卻是在偷偷打瞌睡。
這是她自幼在大師兄的摧殘下練就的本事,簡直百試不爽。
足足三個時辰,才勉強結(jié)束。下面很多年輕弟子都有些坐不住了。
正威仙尊作為東道主,談笑風(fēng)生的做了個簡短的總結(jié)。才讓大家散去。
正一宗侍童呈上來的茶水點心,大家各自用了一些。
琉璃此時不便去見師尊,就拉著玄麒找了個僻靜地方窩著。
她有些無精打采。
玄麒嗤笑一聲,“你就這么怕你那個大師兄?”
琉璃看著這廝毫不掩飾的幸災(zāi)樂禍,沒好氣的沖他呲牙。
玄麒又是一笑,用折扇敲了敲她,“放心,我自會護著你?!?p> 琉璃無力的翻了個白眼,大師兄手底下,師尊都護不住她,他又如何護得??!
玄麒戳戳她的發(fā)髻,“你又沒犯錯,干嘛要怕他?”
琉璃恍然,對呀,最近又沒有犯錯,她怕什么?大師兄雖然嚴厲了些,可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真真是被念叨的怕了。
琉璃剛要說話,便聽到不遠處有女子氣憤的抱怨道:“大師姐,那個云洛真是不要臉,整天端著一副目下無塵的清高樣兒,剛才當(dāng)著那么多人就纏著華央師兄說話,當(dāng)誰看不出她的心思呢?”
另一個女子聲音聽起來就溫和多了,“云玲,云洛是我們這一輩中修為最高的,她也只是練劍心切,好不容易見到華央師兄自然要解惑了,我們是同門師姐妹,相互之間理應(yīng)多理解多包容。”
那個叫云玲的急切的道:“師姐,你怎么不明白呢,那云洛只是借著討教之名接近華央師兄罷了,師尊想與正一宗聯(lián)姻,一直是有心要你嫁給華央師兄的,可自從這個云洛冒出來,師尊出來進去的就只帶著她了,師姐你自己好好想想,再不想辦法,師尊哪里還能看到我們?”
大師姐的聲音雖然有些低落,但依舊溫和,“得失與否,皆是吾命罷了,我知道師妹是擔(dān)心我,只是今日是我們南經(jīng)五宗的盛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p> 云玲頗有些恨鐵不成鋼,“華央師兄是正一宗這一輩里修為最高的,深得正威仙尊的器重,下一任的宗主位非他莫屬了,與我們云仙宮聯(lián)姻的話,好處自不必說,可這人選,我定然是希望是大師姐你的,若是那云洛,我可是不服?!?p> 聽到這里,琉璃忍不住撲哧笑出聲,這種事,還有不服的?
那兩個女子中的大師姐以與剛剛溫吞性子完全不符的敏銳看過來,琉璃見躲不過干脆就大大方方站著任由那二人看。
云玲見自己說的話被人聽到,且被嘲笑,羞惱的怒聲叱道:“你們是何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這里,可是有什么陰謀?”
“陰謀?”琉璃玩味的重復(fù)這兩個字。
那個大師姐阻止了云玲的繼續(xù)叫囂,輕施一禮,溫聲道:“仙友勿怪,我?guī)熋玫男宰有闹笨诳欤а灾庍€請包涵,不知二位仙友因何在此處?可是哪里有需求?我們南經(jīng)山五宗同氣連枝,若有需要也可同我二人說?!?p> 琉璃見她說話還算有禮,雖說看不慣云仙宮之人,但在別人的地盤上,師尊和師兄們又都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也不想為難二人,“無妨,我們二人只是在此躲個清靜罷了?!?p> 大師姐了解的笑了笑,依舊客氣的道:“我們是云仙宮弟子,我是云容,這是我?guī)熋迷屏?,不知仙友??p> 琉璃笑笑,她這是要探自己的底嗎?這個云容可沒表面的和氣,“哦?云仙宮?真是久仰。我二人不過散仙罷了,我們還要再清靜一會兒,你們請便?!?p> 云容面上依舊是溫和有禮面帶笑容,云玲怒意難掩,剛好說話卻被云容攔下。
她帶著云玲又向琉璃二人行禮,“那我等告辭,仙友請便”。
待她們走后,琉璃忍不住嗤笑一聲,“這個云仙宮,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