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曾想到,一直平淡如水的比試,會在最后時刻突變。隨著‘統(tǒng)一天下的,卻非我大宋’這幾個字落下,眾人盡皆驚訝。秦檜父子趕緊想要阻止,可惜已經(jīng)來不及了。梵宇此刻手順,兔起鶻落之間,便又有數(shù)字落下:
“至于誰能問鼎天下?大宋偏安,茍且而歿;金人內(nèi)亂,不成氣候;遼人腐朽,怕是連金人都打不過;至于西夏,只是笑談;吐蕃大理,更是下不了高原。唯有蒙古鐵騎,有王者之相,他日必定踏破中原……”
“夠了……,孽子停筆!”
林一飛終于反應(yīng)過來,冷汗連連的一聲呵斥。
而秦檜和湯思退等權(quán)臣,則是全被這幾句言語,給嚇呆了。
這算什么?這是赤裸裸的示弱啊,赤裸裸的污蔑,赤裸裸的宣揚大宋滅亡論啊。要不是梵宇一貫癡傻,也沒有出過臨安,只怕眾人都要懷疑,梵宇就是蒙古人的奸細吶。秦檜父子兩,均是嚇得肝膽色變。這要是被有心人拿到高宗面前誹謗一番,還不得認為這傻子是他兩教的啊,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直到林一飛一聲呵斥,秦檜這才從驚訝之中反應(yīng)了過來。
一生大風(fēng)大浪,想不到差點被個傻子嚇著了。
隨后,秦檜故作鎮(zhèn)靜的問道:“立恒,這些言語,都是誰教你的?”說完之后,秦檜還特意看了陸秀才兩眼。
陸秀才當即也是色變,士子再有風(fēng)度,也怕殺頭啊!
梵宇自然也看出來了,秦檜這老東西,剛才就有些看不管秀才,此刻怕是想要栽贓了。他便趕緊胸膛一挺,信誓旦旦的說道:
“沒有誰教,我自己想出來的!”
整個秦家學(xué)堂,六十幾人鴉雀無聲,此刻都只是想要離梵宇遠一點。就連湯思退和張俊等二十幾個權(quán)臣,也已經(jīng)連連后退,想要閃人。我剛才看見了什么?我什么都沒有看見!今天這天氣,不錯啊,哈哈……
這群人精,已經(jīng)打起哈哈談?wù)撎鞖饬?。腳步卻是一個勁的往外挪。
秦檜頓時有些急了。
這要是傳到高宗耳朵里,少不得要脫一層皮。他便想要出聲,挽留住湯思退等,少不得敲打一番,讓眾人保密。但是,林一飛卻突然對秦檜眨了一下眼睛。隨后,他便突然站了出來,指著梵宇說道:“混賬,大逆不道!
我秦、林二府,此后再沒有你這等孽子!”
隨著林一飛的呵斥聲落,湯思退等人頓時停住了腳步。這是要斷絕父子關(guān)系啊,為了保住秦、林二府的聲譽,林一飛你夠狠。湯思退等權(quán)臣一見有瓜可吃,還是相爺府的大瓜,便紛紛轉(zhuǎn)身,又走了回來。
反正已經(jīng)惹得一身騷,吃個瓜,壓壓驚先。
梵宇自然也聽出了林一飛話里的意思,尤其還看到他說話前,特意給秦檜眨眼,梵宇便想起了文試之前,秦檜父子兩在花園里討論‘阿拉伯1、2、3’,還說,要把自己趕出林家,并讓自己‘意外’死掉。
這林一飛倒是很精明啊,竟然因勢利導(dǎo)、將計就計,干脆趁此機會就把自己趕出林家,而且還是名正言順。就連梵宇,都不得不表示佩服。果然都是官場老油條,這反應(yīng)速度,絕對比蒙古鐵騎還快。
不過,這也正合了梵宇心意。
反正早晚都要出林家,此刻正好。他便站了出來,對著秦檜問道:
“相爺,你們這是要和我斷絕關(guān)系么?”
秦檜瞪了梵宇一樣,沒有說話,只是‘哼’了一聲,表示默認。林一飛則不想秦檜為難,趕緊插嘴進來,并大聲呵斥道:“少廢話!你要不是我兒子,本就與相爺沒有關(guān)系。現(xiàn)在是我要逐你母子出門,自今日起,無論生死富貴,你我再不相關(guān)。
此生,恩斷義絕!”
林一飛這‘恩斷義絕’四字,說得咬牙切齒、斬釘截鐵。就連秦檜都有些動容,更不用說湯思退等人了。一時間,眾人紛紛感嘆,這是要多狠的心,才能與親生兒子說出如此決絕的話來。
梵宇卻是不以為意,這狗東西,早有預(yù)謀而已。隨后他便站了出來,并且伸出了右手手掌,說道:“好!咱兩就此,
恩斷義絕,擊掌為盟!”
豈知就在梵宇話落,兩人即將擊掌之際,梵氏突然跳了出來,淚流滿面、宛若瘋癲,并一把抱住了林一飛的大腿,哭求道:
“老爺,您不能不要自己兒子呀。”
“滾開!”林一飛卻是毫無憐憫,一腳踢開梵氏,并大罵道:
“我不但不要兒子,連你這個廢物,也不要了!”
梵氏一愣,隨后竟突然磕起頭來,一邊哭泣,一邊請求道:“老爺,那‘恩蔭’名額呢?宇兒剛剛贏了,您不能說話不算話呀!”
“名額?哼,你倒是異想天開!他都不是我林家的人了,還憑什么要名額?”林一飛再次踢開梵氏,大聲呵斥:“實話跟你說吧,我從沒想過要把‘恩蔭’給一個傻子。就算是給一條狗,我也絕無可能給他!”
梵氏頓時一聲凄厲,聲淚俱下:“老爺,你……”
可惜,林一飛哪里理會梵氏,而是舉起手臂,朝梵宇的手掌拍了過來。
啪,啪啪……
隨著巴掌相擊,梵宇和林一飛的父子關(guān)系,就此終止。
此生,恩斷義絕!
梵氏瞬間跌坐在地,癱軟猶如稀泥。一雙眼睛里,全是絕望。對未來、對美好,對曾經(jīng)所期望過的一切,都在瞬間崩塌、絕望。這是怎樣一副生無可戀的眼啊,梵宇仿佛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隨后,梵宇趕緊跑去攙扶母親。
可惜他的身子太過瘦小,竟然一時扶不起來。
現(xiàn)場倒是人多,可卻沒有一個人出手。湯思退倒是想要幫忙,只是一番猶豫后,終究還是退了回去。好在,還有陸秀才。士子風(fēng)度,終于在一個秀才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他沒有搭理秦檜父子眼神中的狠戾,伸手抱起梵氏,便徑直出了秦府,甚至還主動叫了一輛馬車,將梵氏放了上去。
等到梵宇出來,秀才已經(jīng)安頓好了一切。
梵宇趕緊打恭,一鞠到底:“先生,立恒感激不盡!”
“唉……,你啊,今日哪里來的這番胡話?!毙悴艆s是嘆了口氣,隨后說道:“只怕日后,你就是中了進士,官場也難混吶。”
梵宇不免一愣,陸秀才為自己,不惜得罪秦檜父子,此刻還一門心思擔心自己。梵宇不免又是一陣感動,再次對秀才鞠了一躬,說道:
“先生今日之恩,學(xué)生他日必報!”
說完之后,梵宇也不待陸秀才回答,上了馬車就走。秀才則是搖了搖頭,啥恩不恩的,你娘兩先活下來吧。
而就在此時,秦檜父子已經(jīng)進了書房,只聽林一飛問道:
“父親,我現(xiàn)在就去,殺了那個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