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氣氛還未散去,又是第一個月圓之夜。大宋的元宵節(jié),熱鬧程度再次刷新梵宇的三觀。士子揖手、姑娘含笑,花前月下會有多少動人的故事啊。梵宇不免一陣嘆息,如此良辰美景,小丫頭卻要忙生意。
一起拉拉手、逛逛街,這才叫生活嘛。
死丫頭,不懂情趣!
梵宇狗糧吃得太多便有些辣眼睛,干脆放下車窗簾子。外面那些假惺惺看花燈、猜燈謎、放河燈的狗男女,老子統(tǒng)統(tǒng)沒看見。
隨后一陣車馬滴答,梵宇來到了渡口之前。
顯而易見的,此刻又是聚集了數(shù)以萬計(jì)的士子游客。無奈文斗閣發(fā)了請?zhí)?,現(xiàn)在只讓有請?zhí)娜送ㄐ小τ诳礋狒[的人么,不好意思,等有請?zhí)娜说烬R就坐。你們再憑本事對對子,能者通行。
見此情形,梵宇對李清照再次表示佩服。
文化娛樂產(chǎn)業(yè),都要講究‘親民’二字,就這弄得曲高和寡的樣子。士子們竟然還趨之若鶩。要是梵宇沒有收到請?zhí)?,打死他也不會來湊這個熱鬧。前世各種娛樂選秀、選美節(jié)目大行其道,什么美女沒見過。
而且,人家還是穿上泳裝讓你看呢,也沒見這么擠??!
隨后梵宇下了車,遞上請?zhí)?yàn)證,便抱著一個巴掌大的盒子上了渡船。小島上,此刻出奇的安靜。畢竟有請?zhí)闹挥幸话偃耍掖蠖嘀苯舆M(jìn)了文斗閣。此刻夕陽西下,遠(yuǎn)處雷鋒晚照,倦鳥歸巢,竟色倒是不錯。
梵宇便靠在湖邊一處小亭子內(nèi),看了一會兒波光粼粼。
不用看他也知道,此刻文斗閣內(nèi),多半都是士子們在吹牛打屁。相互彬彬有禮,心底卻又防備芥蒂,都怕對方在幽棲面前搶了風(fēng)頭,這便是所謂的君子禮儀。梵宇前世就很討厭這種場合。
當(dāng)初方知薇把集團(tuán)的股份都掛在自己頭上,莫名奇妙就成了集團(tuán)老板。少不得,上市敲鐘、年度董事會、以及各種高級場合,都得硬著頭皮參加,山珍海味、名酒佳釀倒是喝了不少。可實(shí)際上,遠(yuǎn)沒有和王大雷去地?cái)倲]串喝啤酒爽快。
想著舊事,梵宇不免一聲嘆息:“今夕何夕,故鄉(xiāng)他鄉(xiāng)……”
豈知梵宇剛剛嘆息完畢,腳邊湖面卻是嘩啦一聲,冒出一顆光頭來。隨后,便只見一個穿著破爛僧袍、渾身濕淋淋的小和尚爬了起來。尤其,小和尚的嘴里竟然咬著一個雞腿。梵宇便有些懷疑,這不是和尚。
雖然沒有見過和尚,但是梵宇知道,和尚是不吃肉的。
“阿彌陀佛,貧僧道濟(jì)見過施主?!必M知,光頭竟然自稱貧僧。唱了句禪之后,又咬了一口雞腿,這才雙手合什,又對梵宇問道:“如此佳節(jié)良辰、萬家喜悅,小施主為何哀聲嘆氣?”
“施主就是施主,你別加個‘小’字。”梵宇眼見對方,與自己也就差不多大,而且還吃肉,八成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和尚,不免就有些不大待見。隨后回道:“我自賞賞景、看看燈,與你何干?倒是你個酒肉和尚,不守清規(guī)戒律,還敢跑來文斗閣看女子,也不怕你師傅罰你!”
“阿彌陀佛,施主戾氣好重。我?guī)熞训菢O樂,沒人管我了。”小和尚也不生氣,繼續(xù)唱禪。隨后便指著遠(yuǎn)處的雷峰塔,接著說道:“貧僧本是來訪友的。聽聞這里有酒有肉,總是要來看看的??刹皇菫榱耸裁磁?。”
梵宇頓時一臉黑線,這什么和尚?。骸盀榫迫饩屠硭?dāng)然么?”
和尚卻是一臉淡定:“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p> 梵宇頓時無語,黃歷果然沒錯,忌出行。遇到這么個破落和尚,也算自己晦氣。梵宇便是扭頭就走。豈知,和尚卻賴上他了,竟然一陣小碎步跟了上來。梵宇不免有些上氣:“你自管喝酒吃肉去,跟著我干什么?”
豈知,和尚卻是突然一臉正色,合什說道:“施主,我看你氣色不好,今日怕是會有血光之災(zāi),我勸你還是早早回家的好?!?p> “呵,你當(dāng)自己是道士呢,還會望氣算命了。要不要我請你做場法事,幫我消災(zāi)解難???”梵宇頓時一陣好笑,竟然還是個騙子和尚。隨后便是一聲斥責(zé):“你不用浪費(fèi)口舌了,我不信你。也別再跟著我!”
和尚卻是皮厚,合什說道:“阿彌陀佛,這路又不是你家的?!?p> 梵宇無奈,只得任由和尚跟著,自顧去了文斗閣。入得大廳,收到邀請的一百個士子都到了,每人一座,包括家小??蛷d當(dāng)中便只剩下了一張桌子,想來正是留給梵宇的。梵宇當(dāng)即坐下。豈知,和尚也跟著坐了下來。
他也不等梵宇驅(qū)趕,自顧先說話了:“這桌子,也不是你家的?!?p> 好吧,桌上的確沒有標(biāo)示,這桌子是留給梵宇的。
他便只能任由和尚坐著。
一時間,整個大廳內(nèi),士子們的眼光便都落在了梵宇頭上。
人家幽棲姑娘招親,你帶個和尚來算怎么回事?而且這和尚濕淋淋的一身破爛、滿嘴油污,還在喝酒、啃雞腿……
廳內(nèi)便是一陣指指點(diǎn)點(diǎn)、議論紛紛:
“這小子就是唱出《當(dāng)你老了》的梵宇么?怎么與花和尚混到了一起?”
“難不成,這和尚竟也對幽棲姑娘動心了……”
“他敢。褻瀆我家仙子,老子弄死他!”
“就是,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梵宇八成也不是什么好東西?!?p> “可不是!你看他給姑娘的見面禮,才手掌大小,也好意思!”
“禮物輕重倒是其次,都是心意。但他帶個和尚來,這心意……,其心可誅??!”
眾人一陣言語,梵宇多少有些尷尬。
小和尚卻是置若罔聞,該吃吃該喝喝,一轉(zhuǎn)眼便把桌上的兩壺花雕喝了個精光,雞腿也入了肚。甚至,還伸出臟兮兮的爪子,對幾盤點(diǎn)心動手了。那吃相,與餓死鬼幾乎無異。梵宇本想阻止,但是一想到和尚潦倒,還說師傅掛了,竟突然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他便把幾盤點(diǎn)心都推到了和尚面前,并勸道:
“你慢點(diǎn),又沒人跟你搶!”
“哦,謝謝施主?!焙蜕袇s是毫不停手,頭都沒抬。
梵宇無奈,只得耐心等待‘招親’開始。自己的重頭戲,也就是送你這個環(huán)節(jié),隨后便可離去了,沒必要橫生枝節(jié)。而且,那些沒有請?zhí)娜艘碴懤m(xù)被文斗閣放了進(jìn)來。一陣鬧哄哄的四處找位置,沒必要與和尚不痛快。
豈知,梵宇剛剛想通,旁邊卻有人不樂意了。
只聽一聲‘無恥’的責(zé)罵后,便有一個士子跳了過來,還提著佩劍。
正是紈绔,張宗元。
這家伙一貫飛揚(yáng)跋扈,唯獨(dú)對幽棲癡心。此刻突然見道有個和尚跑來混吃混喝、褻瀆女神,頓時就不爽了。當(dāng)即便是‘諍’一聲,抽出佩劍抵在了和尚下頜。絲毫沒有顧忌和尚是不是梵宇帶來的,并呵斥道:
“哪里來的酒肉和尚,給老子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