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天終于過去,春風(fēng)吹綠了大地,也吹動了無數(shù)春閨少女的芳心。
三月,百花待開,唯有杏花一枝獨秀,率先開放。
京城中,寒泉寺的杏花最為有名,且只向名門權(quán)貴開放,花妍自記事以來,每年都會來賞花。前些年是隨著母親一起來,近兩年,年歲漸長,且熟門熟路,興致來了,便偕同太傅之女柳苒一起去賞花。
這一時節(jié)賞花的人很多,花妍和柳苒一路上還遇到好些熟人,像裴尚書家的千金,劉翰林家的小姐,顏太尉家的公子……
一陣風(fēng)吹來,杏花紛紛飄落,有的吹落到花妍頭發(fā)上,身上,花妍就高興的跳起來,一邊跳一邊轉(zhuǎn)圈,全然不管別人異樣的眼光。
而柳苒是真正的淑女,安靜的走在花妍的后面,一邊賞花,一邊看著蹦蹦跳跳的花妍,笑著搖搖頭。
突然,花妍眼睛發(fā)亮,撒腿就往前跑,一邊跑還不忘喊著:“柳苒,到這邊來,這邊有一棵好大的杏花樹!快來呀!”轉(zhuǎn)眼間,花妍已經(jīng)跑出去一大段路了。
柳苒一邊加快腳步去追花妍,一邊喊道:“妍兒,你慢點,等等我!”
可是花妍早已跑遠了,所以沒有聽見柳苒的話。
柳苒急著去追花妍,沒看清腳下的路,一個趔趄,眼看就要摔到,千鈞一發(fā)之際被人從身后扶起。
扶起柳苒的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當(dāng)朝大將軍韓銘的獨子韓燁。
四目相對,柳苒的臉一下子紅了,趕忙從韓燁的手中掙脫出來,鄭重的行了個禮,柔聲道:“多謝公子”
韓燁愣愣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并沒有回應(yīng),柳苒以為韓燁沒有聽見,再次道謝:“多謝公子。”
韓燁這才回過神來,朗聲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姑娘不必放在心上?!?p> 柳苒向韓燁行禮告辭后,快步去追花妍。
韓燁注視著柳苒離去的背影,久久不動。
微風(fēng)拂過,只有杏花在空中飄落。
柳苒追上花妍的時候,花妍正在那棵粗壯的杏樹底下,用手接杏花。
此刻的花妍一襲紅衣,天真爛漫,笑顏如花,明媚如這春日的陽光,耀眼的讓人羨慕又嫉妒,更是忍不住的喜歡。
花妍雙手接滿杏花之后便向空中灑去,然后在飄落的杏花中轉(zhuǎn)個圈,烏黑的發(fā)絲隨風(fēng)飄揚,紅色的衣袖肆意舞動。
柳苒看著杏花微雨之中的女子,這個從小到大的玩伴,真希望她能一直如此的快樂下去。
花妍看到柳苒之后,飛快的跑到柳苒身邊,拉著柳苒的手臂,一邊搖一邊笑著說:“柳苒,柳苒,你怎么才來?”
柳苒點點花妍的鼻子,笑道:“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腳下踩著風(fēng)火輪?!?p> 花妍大笑起來,把柳苒拉到樹下,使勁的搖杏樹,杏花紛紛落到柳苒的身上,柳苒忍不住在原地轉(zhuǎn)了個圈,青綠色的衣裙,在杏花雨中,煞是好看。
花妍先是拍手叫好,一會又跑到柳苒身邊,與柳苒笑著鬧著,這一紅一綠的身影在這飄落的杏花中,仿若仙子。
半道折回去拿食盒的小眉和小青兩人,看著自己的兩個主子玩的正開心,相視一笑,然后站在旁邊靜靜等候。
待兩人玩夠了,小眉和小青便鋪上桌布,擺上食盒。
在這杏花微雨下,花妍與柳苒一邊吃著精致的糕點,一邊說笑,好不快哉。
吃完糕點,天色已不早了,柳苒便道:“咱們花也賞了,糕點也吃了,玩的也盡興了,是不是該打道回府了?”
花妍雖還有些意猶未盡,但看天色不早,也只得答應(yīng)。
四人便開始往回走。
因著花妍說回去的路上想看看不同的風(fēng)景,于是便選了一另外一條人跡較少的小路。
這小路上滿是落花,走在這花徑上,春風(fēng)拂面,別有一番情致。
柳苒靜靜的感受著這種美,而花妍則是拂動衣袖,邊走邊跳的感受這種美。
花妍在前,柳苒在后,花妍一邊走,一邊用寬大的衣袖拂動地上的落花,開心的不得了。
突然間,花妍停在原地,一動不動,彷佛呼吸都停止了。
杏花飄落的小徑上,他緩步而來,像謫仙一般,云淡風(fēng)輕,不染俗事;又如芝蘭玉樹,獨立于世間。
花妍呆呆的看著這白衣公子向自己走來,周圍的一切彷佛都消失了,只剩眼前這個人。
柳苒見花妍突然停下,便問道:“妍兒?你怎么停下了?”
見花妍不應(yīng),柳苒走至花妍身邊,輕聲問:“妍兒?你怎么啦?”
“嗯?”花妍這才回過神來,轉(zhuǎn)頭看著一旁的柳苒,微微一笑道:“沒事。”隨即又轉(zhuǎn)頭看向迎面而來的白衣公子。
柳苒順著花妍的視線,看著迎面走來的白衣公子,也是驚艷不已,隨即目光又轉(zhuǎn)向走在后面的玄衣公子,心中暗自驚訝,這不是剛剛扶起自己的人嗎?
白衣公子與玄衣公子越走越近,花妍也發(fā)現(xiàn)了跟在白衣公子身后的玄衣公子,花妍看著這玄衣公子,總覺得在哪里見過。
忽然,花妍一拍腦袋,想起來了。
花妍試探的叫了一聲:“韓燁哥哥?”
兩位公子相互對視一眼,停下腳步。
玄衣公子便是韓燁,只是韓燁心想自己多年未回京城,認(rèn)識的自己的人并不多,這女子怎么知自己的姓名?
于是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正是韓燁,近日才回京城,不曾記得見過姑娘,不知姑娘是如何得知在下的姓名的?”
一聽此話,花妍笑盈盈的說道:“韓燁哥哥,你可還記得曾經(jīng)有只小烏龜跳進水里了?!?p> 韓燁忽然想起童年往事,因為母親與丞相夫人交好,小時候經(jīng)常跟著母親去丞相府,便和丞相的女兒小花妍混的很熟,小花妍整天跟在韓燁屁股后面韓燁哥哥長,韓燁哥哥短的叫著,叫的韓燁心里很有成就感,覺得自己真的是大哥哥。
有一次,韓燁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睡著了,花妍便在韓燁的臉上畫了個烏龜,然后搖醒韓燁說,自己的手帕掉進旁邊的湖里了,要韓燁去幫忙撿起來,韓燁二話不說跳進湖里,只是哪有什么手帕,只有花妍在湖邊拍手笑道:“小烏龜跳進水里了!小烏龜跳進水里了!”
韓燁低頭一看,水面上映著的自己的臉赫然畫著一只烏龜,著實滑稽,還沒來的及生氣,自己先笑起來。
想起這些童年趣事,韓燁不由微笑起來。
花妍看著微笑的韓燁,笑問:“韓燁哥哥,你想起來我是誰了嗎?”
韓燁笑道:“要是在想不起來你是誰,那我的記性可真的是太差了?!?p> 花妍見韓燁胸有成竹,便開玩笑的說:“韓燁哥哥你要是答錯了,回頭我就去找韓伯母告狀,讓韓伯母罰你!”
韓燁笑道:“那要讓你失望了,妍兒,好久不見!”
花妍這下笑的開心了,說道:“韓燁哥哥,你可算想起來了,要不我真的找韓伯母告狀,連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都不認(rèn)得了,可不得罰你?”
韓燁連忙抱拳道:“是是是,都怪我眼拙,連妍兒妹妹都不認(rèn)得了,還請妍兒妹妹見諒,不要放在心上。”
花妍見韓燁態(tài)度如此誠懇,也不再為難,笑道:“雖然韓燁哥哥比以前高了好多,變化也很大,但是我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韓燁哥哥,咱們這么多年沒見,我當(dāng)然不會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了?!?p> 韓燁笑道:“那就好?!?p> 韓燁跟花妍說話的時候,余光一直關(guān)注著站在花妍身旁的柳苒。
花妍轉(zhuǎn)頭見柳苒也看著韓燁,便對柳苒說:“苒兒,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從小一起長大,后來去邊關(guān)參軍的韓燁哥哥。”
柳苒嫣然一笑,福身示意。
花妍又對韓燁說:“韓燁哥哥,這是柳苒,柳太傅的孫女,我最好的朋友?!?p> 韓燁燦然一笑,抱拳道:“柳姑娘好!”
柳苒與韓燁早就認(rèn)出了彼此,卻都默契的沒提剛才相遇的事情。
花妍將目光轉(zhuǎn)向韓燁身旁的白衣公子。
韓燁見狀,對身側(cè)的白衣公子抱拳道:“世子,今日與這兩二位姑娘相遇實屬偶然,花妍乃是花丞相的嫡女,微臣小時候的玩伴,所以甚是相熟?!?p> 被稱為世子的白衣公子目光淡然而又不失溫和的掃過兩人,然后微微點頭。
花妍忽然見他目光掃過來,臉頰瞬間紅了起來。
韓燁又說道:“這位是景王府的景世子?!?p> 花妍先是一驚,隨后又與柳苒福身行禮。
景世子景清名滿京城,京中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景王爺是當(dāng)今圣上唯一的胞弟,戰(zhàn)功赫赫,威名遠播,而世子景清是景王爺?shù)奈ㄒ坏膬鹤樱巴醺ㄒ坏睦^承人,身份尊貴自是不必多說。
然而真正讓景世子聲名遠播的是他的絕世才華,傳聞他天賦卓絕,三歲識字,六歲能詩,八歲能文,他做的詩文,滿朝大臣都稱贊不已,再加上景清相貌出眾,不知有多少大臣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景清,好攀上這根高枝。
景清雖然名滿京城,但是為人低調(diào),除了必要的宮廷應(yīng)酬,其他邀約一概不應(yīng),幾乎稱得上足不出戶,所以見過景清真容的人并不多。
花妍雖然沒有見過景清本人,卻是聽過景清的大名,不過,花妍不相信京城中還有比自己爹爹更有才華更英俊的人,都是傳言而已。
所謂傳言不過是世人以訛傳訛,夸大其詞而已,并不可信。
但是今日見到景清,便覺得有時傳言也并不都是假的,因為空穴不會來風(fēng),每一個傳言的背后都是以一定的事實為依據(jù)的。
花妍突然心中有些懊惱,多次進宮竟然一次也沒有見過景清本人,都怪自己貪玩,沒有一次正兒八經(jīng)的參加過宮廷聚會,每次都是以各種借口開溜,所以今天竟然是第一次見到景清本人。
花妍正暗自懊惱的時候,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二位,不必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