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酒臉色微變,匆匆制止道:“河清,不要沖動!”
月檀也擔(dān)憂的說道:“阿清,阿姐活到如今,已經(jīng)活夠了,若是沒有這件事,我的壽元可能也就是近日的事情,左右不過是早幾日晚幾日,沒什么大不了。”
“你是我親手養(yǎng)大的孩子,我告訴你滅族之仇,并非是想讓你單槍匹馬去殺了敵人滿門,而是希望等我不在這世上了,還能有人繼續(xù)記著那些事情。當(dāng)做警醒也好,當(dāng)做勸誡倒也罷,總之,要有人記得月氏?!?p> “當(dāng)然,相比較這個來說我和姐姐的心愿都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連帶著咱們月氏滿門的份兒一起!”
月檀不想當(dāng)河清的累贅,所以沒等著含章動手,就想自戕。
只是卻被含章攔了下來。
“好一出姐妹情深啊,我和她本就是一個人,你為了不成為她的拖累,不惜自戕,你這個當(dāng)姐姐的,又為我做了什么?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偏心,所以你就老老實實看著你最疼愛的妹妹和大徒弟死在我手里吧!”
含章的表情已經(jīng)有幾分不正常了,然而她從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都沒正常過,也就沒人注意到她細微的神情。
林稚雖然是個樹妖,但膽子并不怎么大,要不然當(dāng)初拜師的時候也不會在月檀家門口徘徊了數(shù)天,都不敢吱聲,提出自己的要求。
現(xiàn)下這種場面,實在是太為難她這個小樹妖了。
含章是當(dāng)真不曾心軟,在河清眼巴巴的眼神下,悄無聲息的殺了林稚,接著就對月檀動了手。
在她要對我和花酒動手的時候,外面噼里啪啦的響起了驚雷。
我慌不擇不路的躲了起來,看似一盞茶的功夫,其實也僅僅過去了一瞬。
狂風(fēng)大作,飛沙走石,亂糟糟的,讓人看不清外面發(fā)生了什么。
含章變成原型,了結(jié)了花酒,反而給月檀留了一口氣。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這一點的時候,呼吸都要停止了。
“花酒,你沒事吧!你快試試看,是不是能離開這里了?”
前世鏡就是個牢籠,因為我還活著,會強制性讓我走劇情,我想著,真到了這個時候,也只能樂觀點了,萬一死了,可以離開這里呢?
花酒剩下一口氣,眼神幽深的看著我,似乎是想跟我說什么,只是到了嘴邊,卻成了安撫之語。
“阿清別怕,我沒事兒,你的猜測是對的,瀕死之際,確實可以觸摸到前世鏡和現(xiàn)實之間的屏障?!?p> “你別擔(dān)心,我會沒事的。只是阿姐和林稚的事情,很抱歉,我無能為力了,她本就不是跟咱們一起過來的……”
花酒思考問題的時候還是很細心的,在月檀還活著的時候,愣是半點都沒從她嘴里透露出來什么。
但月檀卻從含章的態(tài)度管中窺豹。
雖然她口口聲聲說自己心狠手辣,到底也沒真的殺了月檀,反而只是折磨林稚。
她不知道自己猜測是真是假,但已經(jīng)做好了自戕的準(zhǔn)備,她絕對不允許自己成為妹妹的軟肋。
含章是想看著我一點點陷入絕望,我察覺到了她的險惡用心,卻無力阻止。
我頭一次覺得那勞什子的上神并不怎么好,為了一個上神之位,我和含章非要斗得你死我活的,何必呢!
含章似乎知道了我可笑的想法,大發(fā)慈悲的給我解惑道:“沒用的,因為我是你的心魔,即便是沒有我,你也坐不穩(wěn)神位,所以為什么不能成全我呢?”
“阿姐,之前你就偏心她,我就是想讓你看看,到底誰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一個!”
在含章對我動手的時候,我無力阻止,意識到這劫數(shù)難逃,可是當(dāng)我感受到溫?zé)岬孽r血噴在臉上的時候,還是怔住了。
我意識到了什么,用靈力聚魂,聲嘶力竭道:“阿姐!”
含章笑的眼淚都出來了,看著我哭的淚流滿面,跟個小丑似的,竟然還能跟我聊天。
“月檀是因為你死的,因為你是她的妹妹,她想要保護你??墒?,我也是她的妹妹啊。不論是上一次為了你向我捅刀。還是這一次寧死不屈,死之前也要替你擋劍,這可這是感天動地的姐妹情??!”
“河清,你為什么總是這么好命,不論落入如何境地,總有人前仆后繼為你付出,用性命替你的愚蠢買單!”
我聽著含章憤怒的言語,第一反應(yīng)并不是生氣,而是含章果然是因為恨她,所以才做出來這種事情。
她記得之前聽過一個游方道士留下來的法子,說是想要強留某個人的魂魄,未必需要她們的血脈以及各種物證,僅僅是需要付出自己的一滴精血,半個月的打坐就可以讓她們長明燈亮起來。
我雖然沒試過,曾經(jīng)也覺得這種行為有點蠢,但最終等我走到這一日,我不得不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
我想,如果含章說的是真的,她是斷緣剪,我是建立月老祠的人,那我身上必然也有功德,我希望阿姐死后能有功德金光傍身,不至于被哪里來的孤魂野鬼欺負。
我已經(jīng)失去了花酒,又失去了阿姐,雖然明知有一線生機,但沒有親眼看著他們活過來,這顆心就一直沉甸甸的。
我看著含章得意的眼神,漸漸意識到她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了。魔物,她是個能蠱惑人心的魔物。而更重要的一點是,她是從自己身上撇下來的。
未成仙的修士身上,出現(xiàn)這種情況,那就是生了心魔,仙途斷絕。
河清想了想心魔的弱點,盡量不去想她手上沾染的鮮血,而是潛下心來,啟動一種秘術(shù),勢必要將含章這個威脅,一舉斬殺。
也許是老天爺都在眷顧我,秘術(shù)成功了,含章不可置信的看著我的表情,我覺得我能記個上千年了。
含章消失了,她身上的功德金光重新回了我的身體,我得到了她的全部記憶,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再睜開眼的時候,人已經(jīng)在仙宮了,我看著月老那老頭兒熟悉的模樣,沒顧得上多問幾句,下意識就要往百花園跑。
我想看看花酒為我死了,如今他還在不在。
今日春光正好,百花園里很是熱鬧,花酒懶洋洋的躺在泥土上,紫紅色的長衫鋪在地上,宛如一片璀璨的云霞。
他看著我急匆匆趕來,對我遙遙舉杯,笑著祝賀道:“河清,恭喜你成了四海八荒的唯一一個女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