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凌迅即抽出腰間的繡春刀來,輕輕一抵,“嗆啷”一聲響,將唐越兒手中的鐵劍削成了兩半。
唐越兒氣得跺腳,將光禿禿的劍柄向地上一扔,拔腳就走。
韓凌拉住了她,笑呵呵的,“哄你玩呢——這么不經(jīng)哄么?”
唐越兒用力甩開韓凌的手,“少動手動腳的,跟你又不熟!”說完,拔腳繼續(xù)往外走。
韓凌緊跟著她,“我還你,還你,好不好?”
唐越兒心中一喜,將手向韓凌面前一攤。
“拿來?!?p> 韓凌向腰后摸了摸,一拍腦門兒,“不好,今兒忘記帶了.....”
“哼!”
唐越兒狠狠瞪他一眼,快步走到門外去了。
韓凌趕緊喚那幾個打鐵的壯漢,“快把我上回要的那一把劍取出來!”
話音未落,已有個壯漢將劍捧了上來。
韓凌接了劍,追出門外,堵在唐越兒面前。
將劍向她面前一送,輕挑眉頭,笑道:“拿這個換匕首,可還行?”
唐越兒滿不在乎的瞟過去。
烏漆麻黑的劍鞘,丑死了......看一眼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兵器。
韓凌似看透她的嫌棄,笑了笑,握了劍柄抽出劍來,唐越兒便只覺有一道雪光明晃晃在眼前閃過。
斜著眼睛一瞥,只見那劍身寸寬,刃口打磨得輕薄鋒利,光可鑒人,分明不是俗品。
韓凌顯擺似的晃了晃劍身,一時間,如有數(shù)點細(xì)碎雪光在唐越兒眼前流動飛舞。
此時心里才喜歡,知道是一把好劍,接過來,捧了手里瞧個不住。
越看越喜歡。
韓凌頗有眼色的將劍鞘奉上。
唐越兒喜滋滋地問他:“這是什么劍?”
“呃....”倒把韓凌問住了,想了想,“你看劍身晃動時如有雪花飛舞流動,就叫流花劍,怎么樣?”
“這名字好聽!”唐越兒就手舞起劍來,陽光明烈,照在劍身上泛起點點耀眼光芒,似有數(shù)點雪花凝于劍身之上,翩然飄舞。
絲毫不遜色于師父送給她的那把劍。
收劍入鞘,唐越兒對韓凌笑道:“原來這鐵器鋪子都將尖子貨藏著呢,只賣給你們這些穿官袍的!”
韓凌微笑凝眸,看著眼前的少女。
......嗔怒的樣子很可愛,一笑起來,靈動的眼眸格外明亮,像蘊(yùn)著夜晚繁空里的星子,閃閃發(fā)光的。
唐越兒伸手推了韓凌一下,“發(fā)什么呆呢?”
韓凌笑了,抿了抿唇,“我送了這么一把好劍給你,你該怎的謝我?”
“什么送?”唐越兒又嗔起臉來,“分明是你不想將匕首還給我,拿這劍來搪塞我罷了?!?p> 這小妮子,得了便宜還賣乖。
韓凌無奈,抬頭看了看天,“我餓了,午飯都沒吃呢,不然你請我吃一頓晚飯,就當(dāng)是謝我了?!?p> 唐越兒得了愛物,自然是好說話。
“行啊,吃什么,我請你?!?p> 韓凌牽過馬來,翻身上馬,一手挽住韁繩,一手遞向唐越兒。
“上來,我?guī)闳€地方?!?p> *
京城外東南方向二十余里,有一條沙河,不知是從何處蜿蜒而來,水面寬闊,水流靜緩,兩岸邊俱是沙灘。
緊依著河邊沙岸上,搭起一連四五間茅廬來,安靜的遠(yuǎn)離塵囂。
唐越兒跟著韓凌進(jìn)了茅廬,才發(fā)現(xiàn)這里竟是飯館。
四五間茅廬,內(nèi)里都是通闊相連的,看起來面積就不小,擺了好幾張飯桌,兩個伙計正在忙著擦拭桌椅。
有個五十來歲的葛衫小老兒迎上來,連連向韓凌拱手作揖,陪著滿臉的笑,“韓千戶大駕光臨——快請,快請!”
又看一眼韓凌身后的唐越兒,眼神忽的就有些異樣,又一低頭,看見她手中握著劍,眼神立刻又變了......
唐越兒搞不懂這小老兒究竟是何意,韓凌扭頭喚她,“走,咱們?nèi)ゴ斑呑?。?p> 小老兒拿著干凈的抹布,趕著將窗下的一張桌子又給擦了一遍,拎過熱茶壺來,斟了兩杯茶奉上,問韓凌今日想吃些什么。
韓凌端杯喝了口茶,笑問唐越兒,“你喜歡吃什么魚?這河里都有,只管告訴這老板,立刻就去河里給你撈回來,現(xiàn)殺現(xiàn)做,滋味鮮著呢?!?p> 小老兒嘿嘿地陪笑,“韓千戶將小人要說的話都給說完了...”
唐越兒托腮望著窗外波光粼粼的水面,想了想,“我每種魚都想吃....”
小老兒登時呆住。
韓凌一聽,笑得一口茶水幾乎噴出來,對那小老兒道:“聽見沒?快去,只要是這河里有的魚,每一種都撈回來,現(xiàn)做!”
“這.....這,”小老兒哭笑不得,“韓千戶您高抬貴手,可別難為我這小店呢!”
韓凌笑著,在桌下輕輕踢了踢唐越兒的腳,“快點呢,我餓死了。”
唐越兒也不知這河里都有些什么魚,懶得廢那腦筋去想,便對小老兒道:“請老板看著做吧,別放辣就是,我吃不得?!?p> 小老兒長松一口氣,將心收回肚里,笑道:“那就做一道醬燒青魚,鯽魚豆腐湯,再來個酥炸小銀魚,配幾碟新鮮時蔬,怎么樣?”
見韓凌點了點頭,小老兒自出去安排。
此時天色已近晚,窗外正是夕陽薄照,河面寬闊,遠(yuǎn)近有數(shù)只漁船,還在撒網(wǎng)捕撈魚兒。
唐越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茶味兒略有些寡淡。
她在顧家住了這些日子,吃的穿的喝的用的,一應(yīng)都是最精細(xì)的,故而如今倒是很能分辨茶的好壞了。
抬眸見韓凌側(cè)臉望向窗外,默然凝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擱了茶杯,笑道:“騎了馬跑這么遠(yuǎn)來,就為了吃一頓魚,你可真有閑心?!?p> 韓凌收回目光,看著唐越兒,“不懂了吧?坐在這河邊吃魚,和坐在那四面都是墻的酒樓里,吃出來的滋味是不一樣的。”
“待會兒我可要細(xì)細(xì)的品一品,看看滋味兒是不是真的不一樣?!?p> 唐越兒拿眼脧著韓凌,手指尖兒一下一下敲著桌沿兒。
韓凌笑了笑:“其實我只是不慣被拘束罷了?!?p> 唐越兒嘻嘻一笑,“其實我也是,最討厭那些約束和規(guī)矩了?!?p> 河邊有風(fēng),從水面上來,帶著河水的濕濡氣味,微微撫亂了唐越兒鬢邊的碎發(fā)。
碎發(fā)晃呀晃,晃得韓凌的心緒也悠然飄蕩起來。
輕聲問唐越兒,“你究竟是哪家的郡主....?”
唐越兒搖頭,“我不是郡主。”
韓凌自然不信,卻也不追問,又道:“那你叫什么名字,總可以告訴我吧?我總不能一直叫你小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