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個字,讓云玨和郭廷豁然開朗,現(xiàn)在下不去,從背面走。
云玨當機立斷,就這樣走,并把無空這個小尼姑也一起帶上了。
走院子時認真看過四周,這里的整套院子都在佛塔,臥房背面是觀民寺的后山,山不高,確有一定的坡度,角度好,正朝北,越過山一路奔波,可到阜陽求助。
呼呼的風聲吹過,只有風聲。
云玨站在郭氏身邊,聽著彼此的呼吸。
這也是她多年逃命的經(jīng)驗,若不然從一些危險的地方逃出來。
云玨想都不用想,殺人滅口。
今日不僅是觀民寺上下,連我們這些香客也難逃。
云玨蹙眉,眼底擔憂的神情漣漪,抿著下唇。
“..大兇之事...?!?p> 身份是最要不得,無妄之災(zāi)。
云玨和齊叔一來一往的交談,讓郭氏和其他人從驚恐中清醒了幾許。
今晚過后,當場見過云玨判斷抉擇樣子的人,會對這個沐府四小姐有個新的認識。
.....
眾人皆丟下不必要的東西,急忙從臥房翻窗而出。
一個接一個,為活命而逃。
護衛(wèi)隨從,能做戰(zhàn)斗力不出三十,郭家身經(jīng)百戰(zhàn)地就更少了。
分成兩批,一路在前開路偵探,其他在后保護斷后,把女眷圍在中間,云玨和郭氏更是在最中間。
郭廷提劍,上半身微微前屈,站在云玨和郭氏前保護。
護在郭廷和郭士身旁地時齊叔和幾個身手最好的護衛(wèi)。
他們腳步穩(wěn)健,眼耳觀聽,注意四周。
云玨緊緊地抓著郭氏的手,神情嚴肅。
猜測一下,那群悍匪此時至少發(fā)現(xiàn)觀民寺沖了進去,觀民寺里一片狼藉,定是會發(fā)現(xiàn)有人逃跑,云玨臉色更加是肅然。
觀民寺后山山頂樹林林立,籠罩其中的是黑夜持續(xù)襲來,一群像螞蟻一樣的黑點在挪動,是云玨一干人等。
一大波的人,快速移動,向前方山頂坡下跑動,數(shù)了數(shù),人比之前更少了。
體力的奔跑,是那些在沐府養(yǎng)著的丫頭隨從無法跟上的,漸漸地他們脫落在后面,殘酷點......
是被拋棄....
既不是心腹,又不是重要的人,自然沒人想在自己身上綁個負擔。
第一個脫隊的人一開始,就有不少人緊跟著一起落后在身后,速度慢下來,汗水喘息不斷,可是郭廷一行人看都沒看,只是一昧地繼續(xù)跑著。
幸好,速度并不快,像秋雨和阿珠這樣還能跟上,這都是以往跟著云玨練出來的,但也是被落在云玨后面一點點,可還能跟得上。
對方人比我們多,這次路途也就兩日,郭家的好手只帶了八個。
這要怎么打,最后要是死傷慘重。
云玨被郭廷背在背上,穩(wěn)穩(wěn)當當,郭氏也被齊叔背在身上,顧不得什么了。
齊叔是外祖父身邊的老人,許多年了,后來特意來教導郭廷武藝的,也算是看著郭氏長大。
云玨和郭廷,一上一下都不作聲,空氣中傳入耳畔寂默的喘氣聲,汗水早就浸透了眾人的衣裳,汗珠從郭廷的額間流到鼻尖匯集滴落,云玨身子較小,時不時給郭廷擦汗。
此時,郭廷對云玨一點的爭執(zhí)早就沒有了,同仇敵愾的,只是為了彼此著想。
親人之間的羈絆。
云玨直看著前方,黑夜中樹林的影子被放大,仿佛所有的樹木都化成影子向他們襲來,沙沙地踏步與草邊的摩擦聲,風聲伴隨著腳步聲緩慢地流動在空氣中。
云玨的眼中只有黑黑的一片,黑暗無情地剝奪著光亮。
或許是黑夜的緣由,也或許是判斷的問題,甚是其它什么原因...云玨他們很快就到后山后的半山腰了,再拖一會就能到山下周圍有人煙的地方,想也不會太放肆。
寂靜無煙的山上,冷凄、緊張、逼仄的氣息,蔓延開來,無異于壓制在這些人身上,讓云玨郭廷等人身子一僵。
齊叔,原名齊二,因家里排第二取名,郭家人尊稱一聲齊叔,老家東南福建,倭寇侵擾,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在當時還在東南地區(qū)抗倭的郭闊救助,成了郭闊手下一員,廝殺多年,老了才跟著郭闊一起退了下來守著昌北侯府。
經(jīng)驗豐富地老人從身后飄來的嗤啦嗤啦聲,大概能知距離。
此時,齊叔眼睛耷拉下來,讓人摸不著頭腦,嘴唇抿動。
“停下來,找個地方,你跟小姐她們繼續(xù)跑著。”郭氏就是齊叔口中的小姐,是他看著長大的。
還有云玨,這個小丫頭,他也很喜歡。
“找?guī)讉€人,得把腳步痕跡做掉?!?p> 齊叔眼神淡漠,看向郭廷說道。
郭廷額頭青筋暴起,背著云玨的手加重了力道。
他抬眸,迸起雙目圓睜,張口。
“——齊叔....”
齊叔緘默,并沒有做出任何回答,眼神中有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郭廷的牙齒死死地咬著下嘴唇,無法選擇,倔強地僵在那。
云玨低頭垂下眼皮,眼神里帶有旁人難懂的內(nèi)容。
郭廷壓抑著心中的悲痛,盯著齊叔。
“我們就在不遠處等著,您一定要來?!?p> 郭廷深深地看了眼齊叔,胸口有種灼燒感,他還小,并不太懂,可是從小聽祖父、郭家老人將戰(zhàn)場的事情,他自己認為....斷舍別離的苦痛。
郭廷猶豫地轉(zhuǎn)過身,慢慢地背著云玨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郭氏也被齊叔托到另一個郭家護衛(wèi)背上,并從這行人力挑了兩個人,一個靈活一個身手好。
郭氏眉眼觸動,眼眶蘊含淚水,淚珠像斷了線的風箏不斷地掉落下來,止不住悲傷,讓郭氏眉眼間添一份柔弱。
郭氏小聲地啜泣著,秀發(fā)因奔跑和不停地搖頭,幾縷頭發(fā)散落了下來。
在齊叔讓她下來時,郭氏默默地牽著齊叔的衣角,默聲地表達著自己。
或許只有在父親和齊叔面前,她才永遠是那個活潑嬌羞的郭家大小姐。
相對于郭廷,郭氏對齊叔的情感有增不減,她說不出什么道理,她只是不想齊叔去,若是有個萬一,她寧愿不走。
云玨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郭氏其實愛自己愛的人,比愛自己多。
如同對她一樣,齊叔在她心里也十分重要。
她舍不得。
觀民寺正好離著官道不遠,這已有一個時辰左右,救援官兵還沒來,里面到底是什么,讓人不禁思索下去,驚人冷澀的疑問就越多,疑惑的結(jié)果難以分辨。
時間不多了,幾個呼吸里,齊叔平靜地看著郭氏,溫柔地摸著她的頭頂,就像她八歲那年弄污了父親的兵書,齊叔也是這樣摸自己頭,說著........沒事,一切都會過去的。
郭氏依舊像個淚人,哭得像個孩子。
——突然
云玨地視線中,郭氏向下倒去。
輕輕一下,齊叔神情一變,溫柔和藹變成冷冽肅然。
一旁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了郭氏,將其背在身上,隨即轉(zhuǎn)身離開。
這個過程沒有一句話,仿佛早就商量好了一樣。
云玨想哭,可是摸了摸眼角......并沒有淚水。
云玨自嘲地冷笑了笑。
她其實很喜歡那個老人,齊叔是個樸實又有安全感的人,他知道自己不喜歡呆在府里,總是會帶自己出去。
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云玨有點不舍,悲傷。
她待在郭廷背上,并沒有跟齊叔說些什么話,只是在過程中,頻頻回頭。
她不想忘記齊叔的臉。
云玨躺在郭廷的背上,明顯能感覺到郭廷心中的顫動和悲傷,已經(jīng)出賣了郭廷心中真實想法.....擔憂,不安。
云玨低頭,不解地看著自己的手也在抖動。
眼中像是在肯定著什么,自己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些人......感情。
她靜靜地貼在郭廷的身上,不說話,和郭廷一起感受著彼此的顫動。
等著齊叔。
恒君者
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