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京城,桂子香胡同,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了沐家的角門口,馬車并不華麗,卻也讓街上的百姓轉(zhuǎn)頭看了一眼。
桂子香胡同,種遍桂花,因其一個桂,諧音“貴”,所以胡同的地位非富即貴,雖說洛陽城里遍地勛貴侯爵,可是桂子香胡同里的人還是能抬到明面上說下的。
盛夏露出即將逝去的面容,交替之際正在到來,可巧的是,胡同前的桂花開得正好,桂香滿溢,遍地碎花,伴隨著走動在后揚起了一片片花帶。
車上小轎一只白皙凝脂的伸出簾子,小小的手雖白,卻也是瘦弱;一旁在地的秋雨輕輕握住,扶著這手的主人下馬車。
足足兩日地趕路,云玨本就較小的身子更加的病弱,怕是路途上的風(fēng)霜疲憊。
本是要不出十日回京,偏偏被云玨拖到了一個月。
剛進郭家沒得個半日,云玨就病了,傳來的消息是病得嚴重,若是周遭波折恐一蹶不起,便被在外祖家留下養(yǎng)病。
誰知是不是有意而為之。
之后前前后后的事,竟把這事一拖再拖,這沐府四小姐的閑話早已傳開了。
說是因為過世的大夫人,四小姐傷心欲絕病痛纏繞;也有說因為郭氏出事,四小姐羞愧難當(dāng),無臉再回沐府.......
“真該看看沐遠興的那張臉,是何等摸樣?!?p> 云玨抿笑道,現(xiàn)在他怕是無空見我。
云玨眼神閃過一絲驚嘆,想到這一個月里打聽到的,波瀾起伏。
天元十八年九月三日,南境羌人壓境,與夜郎國聯(lián)手,突然攻打南疆,劍南道,嶺南道,兩邊被突襲,主攻的是嶺南道的林海城,算是大夏朝南邊的第一道守門。
而林海城守將為世代駐守南疆的折家,折老將軍,一品遠定大將軍。
在這場戰(zhàn)役卻被羌人打了個措手不及,林海城城門不及一天被敵人攻破,羌人和夜郎的軍隊直驅(qū)而入,燒淫擄掠,不論是誰,不分年紀,只要是大夏人,殺。
如此有內(nèi)應(yīng)相通,里應(yīng)外合,泄露了林海城的局域圖和兵力部署,殺得個片甲不留,折老將軍領(lǐng)著十萬將士以血肉相敵,護送百姓離城,戰(zhàn)死城中。
據(jù)聽說,血水淹沒了城里的地面,尸身推在一起,阻礙了污血的流動,久久停住不得消散,城門的火燒了三天三夜,剩的只有墟骸斷垣。
嶺南和劍南的交界之處,被生生挖去了一角,相連山脈的六個州縣被踏平,羌人和夜郎人將其瓜分,且隱隱有更進一步的意味,羌人的軍隊還在邊境整頓代發(fā),沒有要收兵的消息傳來。
折老將軍和折家的大爺當(dāng)即戰(zhàn)死沙場,不久卻有人上奏戰(zhàn)報,是折家通敵叛國,泄露機密,導(dǎo)致林海城破,將士和百姓的傷亡都算到折家頭上。
朝廷不出幾日,關(guān)于折家通敵的證據(jù)呈上,仿佛是要坐實折家罪名一般,效率之快。不一會嶺南道監(jiān)兵,就把一道道的折家什么罔顧皇恩、功高蓋主、通敵等等列了一條罪狀書奏上去。
皇帝震怒,下令以通敵叛國的罪名將折家滿門抄滿,即可咎殺。
嶺南道監(jiān)兵是江浙一片節(jié)度使宋偉閩的人,此次事情調(diào)查結(jié)果一目了然,宋偉閩捏造事實打殺折家,與宋家掛鉤的官員紛紛站隊形成一派,黑白顛倒。
以左相崔清為首的一派,力求折家無罪,提宋家故意捏造,把罪名推到折家身上,目的是要滅殺折家在嶺南道的勢力,以得自身實力壯大,再其蠶食他人,必是國家之蛀蟲,應(yīng)當(dāng)即可派兵剿殺。
與其相鄰的劍南道節(jié)度使李家也為其發(fā)話,暗含大夏朝趙氏皇室若不處理,寒了邊境的心。
如今天下局勢,北境東湖人壯大蠶食部落爭雄,西北匈奴頻繁邊境,東海又有倭寇四起,眼下南境出事已成將亂局勢,大夏顯露被夾在中間吞噬的現(xiàn)象。
而在這孱弱的大夏朝之下,有多少饑腸轆轆的眼睛正虎視眈眈地看這頭巨獸轟然倒下,這平靜的京城下,又有多少的暗波涌動。
更有第三方默默注視,看兩方爭斗,不亦熱乎。
宋家更是加急送來奏折,若不同意,這江浙、江南可由不得等.........已有造反的趨勢。
......
折家人受到追殺,林海城十萬將士被坑殺,都抵不住慶正帝的無措昏庸。
天元十八年十月末,慶正帝下旨,封宋偉閩為浙西大將軍,賞平定叛亂之功。雖并未追究折家之過,但不明不白地做法已叫武將將士失望寒心一片。
下旨,賜四公主名號和瑞,不日前往羌族和親。
四公主,才只有十二歲.......即將遠赴和親。
世家勛貴的閨閣小姐們,嘩然一片,驚恐未定。
荒謬之極,唾罵橫飛。
短短的一個月,竟發(fā)生這么多的事,讓人眼花撩然;足足的一個月,也讓其漸進頻繁風(fēng)波。
宋家如今正和羌人對戰(zhàn),還要防備著各方勢力,不得不說,不僅是大夏,而且何處都騰不出手來。
和瑞公主很快便去了羌族和親,似有給大夏一絲喘息的空間。
波濤洶涌的京城又回歸了平靜的往常,只有剛剛走過的女子帶起了散落的桂花。
為什么寧遠侯的船會出現(xiàn)在淮南,為什么流民悍匪擄殺,為什么流言傳得如此之快,如今都給出了一半原因,只是究竟是誰傳出郭氏受辱的,云玨一步步去查證,不過并不是阻礙。
眼前期限一月有余,云玨以養(yǎng)病和路途兇險為由,郭家出面拖著,本想著能再待長點著,誰知沐府出了事——沐老太爺死了。
又是喪事,云玨作為沐府的四小姐,沐老太爺?shù)膶O女,即使病死在路上,也得回來。
云玨穿著黃白色相間梨花袖口短襦,系著銀色高腰百迭裙,發(fā)髻簡單盤著,露出手腕得是一只銀鎏吊墜鐲,整個身清淡素雅,隱約有著從容感。
重新站在沐府前面的云玨,心中清凈,不再有剛到來的慌張無措,更不像上一次走時的熟悉和適應(yīng)。
帶著下人們的窺看疑惑的眼神下,云玨拉著秋雨的手,堅定沉穩(wěn),重新走進這個陌生的地方。
恒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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