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玉衡門(14)
筱格帶著夏侯無存到貓族追尋到的地方時,陳虛北已經(jīng)不知去向。畢竟他之前吃過這些小貓的虧,這次定然更加謹慎,一聽到風吹草動就馬上轉(zhuǎn)移了落腳點。
其實這也在夏侯無存的預料之中,畢竟陳虛北混跡江湖也有這么多年,總歸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但筱格因為沒能幫到他而略顯失望。夏侯無存莫名對這只貓妖很有好感,當然就是單純對動物的好感,并無其他意思。
見到二人空手而回,姜沐巽也是猜到了結(jié)果,既然他存心不讓他們找到,若不是他并不想再與玉衡門有所聯(lián)系,便是不想讓外人知道他們門中私事。
“琉丫頭,”姜沐巽突然有了主意,“我們今日便離開?!?p> “離開?但是還沒找陳姑娘占卜呢?!?p> 這冰塊臉該不會是生氣了,他之前不讓她參與這事來著,但是她不信他會因為自己的情緒放著正事不辦,大不了她不插手不就得了。
“你們?nèi)粝雽さ疥愄摫?,最好聽我的?!?p> 秦冰琉不知道這人又在籌謀什么,但她覺得相信他一定沒錯。
“夏侯,筱格,咱們這次就聽姜老頭的,他說可以就一定可以?!?p> 姜沐巽也不知道這丫頭為何會對他有這樣的自信,畢竟二人相識也不過一月。但他知曉,若有一人信你,那你便不可辜負她。
姜沐巽畢竟聲名在外,即便夏侯無存并未與他有過交往,但他的能力定然不是假的。
“那便拜托姜兄了?!?p> 夏日的夜空是一年中最美的,天懸星河,那熒熒星色在黑暗中閃耀,他們是否也會覺得不公,明明同是光亮,為何他們永遠比不過太陽,甚至在白晝還要被它遮去光芒?其實這又有什么重要呢,只要在自己的位置發(fā)光發(fā)亮直至燃盡生命不就好了嗎?
夜晚的不可堂大門緊閉,因為姜沐巽一行人的離開,原本的占卜計劃也取消了。
原本平靜的夜空突然有一個人影劃過,不可堂前的兩名守衛(wèi)便倒下了,一個黑衣人出現(xiàn)在不可堂外。
黑衣人四下張望,在發(fā)現(xiàn)沒人之后推開了大殿正門。
大殿正前方的貢臺上,羲皇石發(fā)出微弱的黃光。在羲皇石的后方,供奉著玉衡門歷代門主的牌位。
黑衣人在貢臺前朝牌位三鞠躬,然后將目光落在了第一排最左邊的那枚牌位前,上面刻著“陳虛北之位”幾個字。
黑衣人閉上雙眼長嘆一聲,便上前準備拿起貢桌上的羲皇石,就在此時,一條紅綾不知從何處飛來,硬生生在黑衣人與貢桌之間開出一段距離來。
隨著紅綾落下,它的主人也出現(xiàn)在黑衣人面前,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小薇。
“小薇?”
黑衣人似是認得小薇,而且對于她的出現(xiàn)很是驚訝。
“爹,不要!”
小薇極力阻止眼前的人。
“讓開,羲皇石不能留在玉衡門?!?p> 黑衣人說著就伸手去拿羲皇石,卻被小薇再次阻止。
“若你再攔我,我不會再手下留情。”
盡管父親如此威脅,小薇擒著他胳膊的手沒有松半分。
黑衣人怒了,反手抓起小薇就扔到了地上,無情地似乎在扔一件物品。
他第三次朝羲皇石伸出手,但等他觸到羲皇石時它卻突然變成一把藍色的長劍,長劍在黑衣人面前揮動了幾下,便向后飛回到了他的主人——姜沐巽手中。
黑衣人看到突然出現(xiàn)的幾人,震驚道:“你們……你們不是已經(jīng)離開玉衡門了嗎?”
秦冰琉冷哼一聲,道:“我們不‘離開’,你怎么會出現(xiàn)呢?陳老門主?!?p> “父親?”
陳危薇眼看著黑衣人摘下面巾,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確是本應在十八年前就應該逝世的父親,雖然先前她也猜到了,甚至夏侯無存都見過他,但當她真的見到他時,她才意識到她的父親還活著。
陳虛北將一旁受傷倒地的小薇扶起來,嘆了口氣,道:“我已告知于你,你并非我玉衡門中人,這才是我的女兒,陳危薇?!?p> !
這……小薇是陳虛北的女兒,而且她才是真的陳危薇,他們認識的陳危薇不是真的?
秦冰琉沒想到自己竟然一語成讖,當初腦洞大開的猜測,居然是真的!
但陳危薇似乎沒有太多驚訝,她背過身去,語氣凜冽:“‘我玉衡門’?玉衡門前任門主陳虛北已在十八年前的占卜中因反噬身亡,現(xiàn)任門主乃是在下,前輩又是以何種身份說出此言?”
“你……”
陳虛北臉上的怒氣存在片刻之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欣慰之色:“小桃,是我有愧于你。玉衡門交于你,我亦安心?!?p> “前輩若無要事,盡早離開玉衡門,在下便不招待?!?p> 秦冰琉偷偷側(cè)身看了她一眼,雖然她刻意保持出一副冷漠無情的樣子,但她身前那緊攥的拳頭早已出賣了一切。
直到走出不可堂,陳危薇終是沒有再回頭,她亦沒有任何想聽他解釋的意思。
“陳老門主,這究竟是……”
秦冰琉勇敢打破沉默,問出了這句話。
“既然幾位已知道小桃的身世,我也不再隱瞞。說來慚愧,當年我確實為了逃脫玉衡門門主活不過三十歲的宿命假死,再加上我想替已逝的夫人達成愿望,便徹底離開了玉衡門。但當時有小薇在,我沒法拋下她,便托人找來小桃頂替她?!?p> “前輩之所以帶走羲皇石,莫非也是不想陳門主步歷代門主的后塵?”
“正如夏侯賢侄所說,占卜畢竟屬于泄露天機之事,我雖然為了私心給小桃推上原本不屬于她的責任,但我亦不想害她的性命。”
小薇捂著肩膀輕咳幾聲,道:“爹你錯了,小桃遠比我們想象的更看重玉衡門,在她心中,從不會在意究竟能活多久,她只是想盡力為玉衡門做好一切。”
“也許我真的錯了吧。”
秦冰琉想起她之前和陳危薇的談話,她確實無愧“玉衡門主”四個字。但是,這個陳虛北……既然他已經(jīng)徹底與玉衡門斬斷了關(guān)系,又為何在他們需要的時候送上十八年前的預言,還在玉衡門之中徘徊多日不曾離開。她看著面前在互相查看對方傷勢的父女,搖搖頭,這原因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人生就好比這月色,有人生來便是滿月,有人即便是殘月,也會于高懸星河的某一時刻照亮行路,有的人,還未升起時便已被烏云遮住,永無天日?!?p> 秦冰琉不知道夏侯無存絮絮叨叨念了些什么,問他什么意思他也只是搖搖頭笑而不語。不過,要她選的話,她覺得殘月便好,
但有些東西是沒得選的。
后來,鼎州玉衡門出了千年來第一個突破早逝傳言的門主,據(jù)說她活了八十多歲,她的名字叫陳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