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畫師(12)
青袖是伶人,且是梨園之中的名角。他幼時父母雙亡,從有記憶起他便流落街頭,是當時梨園的老板見他生的好看,便將他帶回梨園,還教他唱戲。老板想讓他舍棄過往的不痛快,便給他改名為青袖,青衣水袖,倒也是有戲園的風格。
說來也算巧,青袖在唱戲方面很有天賦,他到梨園不出三年便可上臺,五年之后便成為杭州城小有名氣的花旦。
梨園的老板本也只是想找個打下手的娃兒,卻不曾想青袖的能力越來越強,他也越來越把他當成寶,若非高價絕不讓他出場。
這些事,都是秦冰琉和沙華從梨園附近的街坊那里打聽來的。他們之前也只是聽季生講了個大概的故事,對于這些細節(jié)的事情倒還真不知道。
“我們不妨找季生再談一次,雖說參商兄已經在著手準備撕裂書世界,但若以此事威脅他或許最后可落個稍好的結局?!?p> 雖說書本是人寫出來,這個世界也是虛幻的,但夏侯無存認為對作為作者的季生來說,這里面的人物都是有血有肉的,從他拼盡全力也要救青袖就可以看得出,若是毀了這里他心中定然不好受。
沙華點頭表示贊同:“我覺得夏侯說的有點道理,那個季生這么愛青袖,他肯定不能眼睜睜看著書世界被參商撕壞,不然青袖也會消失的?!?p> “唉,”秦冰琉突然嘆氣,“不知道為什么,我有一種莫名的負罪感?!?p> 她是醫(yī)師,醫(yī)師就是那種看到有人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脅時,在自己能力范疇內時要不顧一切沖上去拯救他們的人,而他們現(xiàn)在是要毀掉這個世界,這里的人都會死。雖說只是書中的世界,但她也跟街角的王婆聊過八卦,跟藥鋪的李叔論過醫(yī)術,一想到他們會死,她還是有些難受的。
“人世之事并非盡可如人意,”姜沐巽依舊端坐在太師椅上,抿了一口茶,道,“不必哀嘆?!?p> “姜大哥,夏侯,”一直站在窗邊盯著梨園的謝誓辰突然開口,“季生進梨園了?!?p> 姜沐巽和夏侯無存相互點頭示意,而后說道:“誓辰,你和沙華去看看參商準備的如何,或許他需要你們幫忙。筱格……”
姜沐巽看了眼貓妖,心想著這么蠢一個人恐怕不能單獨行事。
“琉丫頭,你和筱格去盯著青袖,季生那邊就交給我和夏侯?!?p> 本來被這道冷冷的聲音喊出名字筱格嚇了一跳,聽到后面的話她總算安下心來,不過他倒覺得比起上次在玉衡門見面,這個天下第一除妖師似乎變了不少。
秦冰琉從未懷疑過姜沐巽的能力,只是擔心他的交流能力,相反她覺得要是夏侯無存,那必是做什么事都不用為他擔心的。
“好,你們小心點?!?p> 說罷,少女就拉著小貓妖出門了。
身后,一向冷峻的目光中竟流露出些微擔憂,雖說他是相信她的能力的,但是他們這幾人中也就她一點攻擊力都沒有,只希望青袖那邊不要橫生什么枝節(jié)才好。
夏侯無存瞥了眼身旁的除妖師,忍不住笑道:“姜兄不用擔心,筱格自會保護好秦姑娘的?!?p> 姜沐巽想起先前筱格抓破青袖臉那股子狠勁,他倒是沒想到這只小小貓妖為了在意之人也能做到這個地步,以前確實小看她了,只可惜不夠聰明,不然他也不會這么放任她的,畢竟囚妖獄的大門隨時為她敞開。
“這樣最好。”
姜沐巽終是這樣開了口。
季生坐在臺下正聽著臺上唱著七仙女與董永的故事,為了與心上人在一起,七仙女不惜違反了天規(guī),甚是悲壯,奈何臺上唱的這是悲劇,管它如何悲壯,七仙女最終還是被天兵天將們帶回了天上,董永也在他的小茅屋里孤獨終老。
季生也不過一介窮苦書生,梨園里青袖的出場價已經高到他砸鍋賣鐵也出不起了,本來上一次他與青袖修了吸魂術,他還有點法術功力,可是故事重新開始他便什么都沒了。
如今,他也只能在這一樓廳堂里,混的個不怎么好的位置,聽著這普通的戲,奢望著青袖能在什么時候路過后堂,他能遠遠的瞥見一眼。
“季生公子?!?p> 季生還在朝著后堂張望,不知何時身邊已經多了兩人,是他一點都不愿意見到的人。
季生極不情愿的問了一句:“你們來此有何事?”
“上一次不是還見你與青袖纏綿繾綣,怎的現(xiàn)在只能在這戲園大堂里聽戲了?”
夏侯無存難得見姜沐巽這般諷刺人,一時起了好奇心,便坐在一旁不打算插嘴。
季生看也沒看姜沐巽一眼,道:“那是姜公子不知,上次那梨園的老板被我殺了而已。怪也只能怪他從未將青袖當人看,不過是拿他做搖錢樹罷了?!?p> 姜沐巽斜睨著他,他卻只是死死盯著后堂的入口。
“你認識月婳?”
突然的話題轉換問的季生一個措手不及,一旁的夏侯無存的臉上卻未見驚訝之色,似乎他早就預料到姜沐巽會問出這個問題。
“你們離開此處,自會見到她。”
他果然知道月婳,那說明他之前說的話確實不是在糊弄他們。
梨園后院。
筱格是貓妖,所以翻墻爬樹什么的對她來說自然是不在話下,但對于秦冰琉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來說就很雞肋了。不過因為有筱格在,她這人生中的第一次爬墻倒還算成功。
“你聽不聽話!讓你不聽話!”
二人剛進墻,就聽到哪里傳來呵責聲。
循聲到了院中,才看到是一個中年男人舉著鞭子在鞭打一個年輕男子,那人正是青袖。
“不聽話!不聽話!”
中年男人邊打還邊說著一些她們聽不懂的話。
青袖本就消瘦,這一鞭鞭打在他身上,秦冰琉是真的擔心他能不能受得住,那青色衣衫明顯已經滲出血來了。然而他卻死死咬著嘴唇,就是不叫一聲痛。
中年男人見他這樣反而打的越發(fā)起勁。
“筱格,你能不能耍一下那個老男人?”
筱格瞥了眼那邊的狀況,又看了眼這邊秦冰琉火冒三丈的模樣,頓時明了,道:“當然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