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閃電成為了光亮的來源,那些不規(guī)則的怪物,混亂的世界,扭曲成一團無法言喻的恐怖情感,最終,造就了這個地方。
站在一處還算干凈的凈土上,一身素衣的白淺不停的撓著身上的皮膚。
她原本光滑透亮的皮膚表面被她抓了一層又一層的血沫,這些散發(fā)著濃臭氣味的血肉如同被瘟疫感染過后的腐肉,讓人光想到就已經(jīng)泛起惡心了。
“怎么還沒有結(jié)束,這家伙難道沒有任何知覺的嗎?”白淺惡狠狠的盯著另一層帷幕下的殘破身影。
那是一個已經(jīng)不成人樣的怪物,他全身被血水浸泡,粘稠的液體,血塊隨著他在地面上起伏繼而一塊塊的剝落,露出兩顆漆黑幽邃像是眼睛的東西。
這是張福生,或者說,這個家伙曾經(jīng)是張福生。
在被白淺拉入驚鴻曲的范圍內(nèi)后,原本故事的走向就已經(jīng)徹底跑偏了。
和其他進入過這里的人都不一樣,張福生似乎像是某種奇特的病毒,它擁有鑒別現(xiàn)實與虛幻的特質(zhì),能從一個又一個舞臺上跳出,在劇本中漸漸傳播一種瘋狂的瘟疫。
那些令人作嘔的情緒已經(jīng)開始反向污染著白淺,很快,這片宮樓也將淪為邪神誕生的祭壇。
“不能再這樣繼續(xù)下去了?!?p> 似乎是徹底沉迷于這種意識扭曲后的恐怖世界。
心魔瘋癲后,越來越怪奇的場景仿佛為了印證他所暢享的美好世界。
血肉與腐爛交織成的樂章,福生張開雙臂,子衿如同舞者手上的娟帶,它輕輕摘取每一個血泡里生長出的肉色花朵,再閃電的簇擁下,把每一寸花的花蕊仔細切開剁碎。
“殘忍,是我送給你的禮物?!?p> 福生瞇起了眼,四周,熱浪組成的粘稠海洋里,生長出一柱柱血肉般的脊骨,那些粘糊的血柱上,肉球狀的人頭紛紛蠕動起來,進而拼湊出一張張福生驚恐的面龐。
詭異至極,又十分有趣。
一雙手從高空中伸出,繼而當著血池里無數(shù)個自己的面將那人影給捏爆。
“閉嘴,你這蠢貨,我才是真正的心魔!”
被他捏爆的心魔在手掌中痛苦哀求道:“不,不要殺我,或許我們還可以合作…哈哈哈…”
當然,這些都是他在自娛自樂。
除了殺戮,他已經(jīng)感受不到任何東西,軀體,神魂?不,他只是一個瘋子,瘋子就要有瘋子的樣兒。
“真希望讓那個脆弱的家伙也來看一看。多美啊?!碧炜罩校L著人臉的怪物,情不自禁的捂著嘴笑了起來。
他笑的時候,夸張至極。他一直在找,那個漂亮臉蛋的女人躲藏的位置。
這里很不錯,也許待會兒殺她時,可以稍微的慢一點。
舞臺之外,白淺的臉上已經(jīng)開始抽搐。
在這場看不見的交鋒中,她無疑已經(jīng)輸了,而且輸?shù)暮苁菑氐住?p> “張福生!”
白淺身上血絲纏繞,整座宮樓開始吱呀作響。
于荒野里游蕩了許久,福生等的有些無聊,他心有所感的抬起腦袋,那里,黃金鑄成的云朵如同海浪,在云層中翻涌,一架架飛行于云端上的屋檐露出崢嶸一角,它們是構(gòu)成山一樣的房屋,但也更像是一艘艘來自天空中的船隊。
而這樣的傳說,福生不僅從未聽聞,更是無法想象。
當他想要睜大眼睛看的更仔細時,一只飛空的房屋,身后冒著煙火,以一種山崩之態(tài)的夸張觀感,不斷變大,從高空直沖而來。
心魔并沒有被嚇到,倒不如說,這正合他心意。
“一劍一心”
由純粹殺戮,極致劍意豢養(yǎng)出的惡魔,它的爪牙,即是劍與道的頂點。
而那迎面撞擊上來的房屋在頃刻間化為粉塵。
這不過是一個開始。
洶涌云海中,無數(shù)房屋出現(xiàn),只是,他們在出現(xiàn)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殘破不堪,直墜青云。
遠在云端之上,還有一個人正立在那頭。
那是一個身披鎧甲,手持長棍的瘦消身影。
祂,立于端天之上,俯視眾生,即如蒼穹,也似君王。
可福生不管這些,他的劍已經(jīng)是世間極致,所及之初,無不避讓。
出于禮貌,他大聲的介紹道:“我是席卷人間的巨浪!我,是風(fēng)暴,是雷霆,是閃電,是…”
他話音未落,一道虛影從極遠處墜落,而幾乎在那虛影出現(xiàn)的瞬間,地面上,已然出現(xiàn)道天坑。
福生在這一擊之下,化作齏粉。
然而,這只是那根巨柱上,一道微不足道的棍風(fēng)。
躲藏在另一個緯度中的白淺噗的渾身爆體,血肉模糊成了一片。
被一棍子的噩夢嚇醒,受心魔控制的福生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大喊“不要殺我!”
而原本的空地上,兩個真人境以上的大人物,竟然全都瘋了。
…
這邊,說回到尹仲,這家伙運氣可不是一般的差。
在記載中,有一種生長在迷宮里的鬼,它們沒有鼻子沒有眼睛,躲藏在黑暗的深處,以蒙蔽闖入者的方向感為樂。這和鬼打墻類似,你覺得你是順著來時的路原路返回,但實際上你的感官,你所看到的方向都和原來時不一樣。
迷宮鬼可謂是稀罕至極,這些家伙本身都是極為聰明,專擅長設(shè)計迷宮或謎題。
據(jù)不怎么可靠的小道消息,一些個名氣極大的匠人突然猝死,因為未能完成工作,所以胸口憋著一口子怨氣,故而死后不下地府,終日想方設(shè)法的完成自己的作品。久而久之,這些家伙們就成了腦子比常人聰明不少的迷宮鬼了。
被拽到一個陌生地方的尹仲這下子是哭笑不得。
他尋思著,要不找這閑蛋疼的老鬼談?wù)?,可他一回頭那家伙就不見了,這,左喊喊不停,右吵吵不來。
于悲憤中,他癱坐在地上,雙腿一伸,面露不忿道“你有本事你找那些鬼差的麻煩去啊,成天凈欺負我們這些小人物干啥?你有能耐你出來和我單挑,看我不嫩死你!”
說是這么說,尹仲在這個空蕩里可沒浪費時間,他有觀察著四周的情況,發(fā)現(xiàn)這貨帶他來的是一個和之前差不多的密室,唯一不同的就在于,前方不遠處有一個桌子,上面似乎還有點東西。
“解密?要不要這么老土啊!”
尹仲心里是一百個一萬個不情愿,他確實是只想躺著,在這兒等著上面那個叫白淺的鬼娘們叫他或者等大部隊攻城。
當然,作為俘虜,他大概率會死在城破的那一刻,也是由此,尹仲才一直想找機會看能不能提前逃出去。
沉默了會兒,見那迷宮鬼還是沒搭理他,于是,尹仲爬了起來。他極為不情愿的走到了那桌子前,借著桌子上擺著的一盞燭臺,他看見,一個十字型的棋盤,上面擺滿了白色的棋子,而棋盤正中則空著一個。
這棋造型獨特,很少有人知道。
但偏偏,尹仲玩過。
孔明棋,顧名思義,乃是前朝武侯,諸葛先生所創(chuàng)。棋盤種類繁多,而最為經(jīng)典的自然就是這十字棋盤。
規(guī)則呢,就很簡單,一子越過一子即為吃,可橫豎跨子,也可斜向跨子,但只有子與子相連才可越過。
斷子難接,便是孔明棋的難處,最終,棋盤上吃的只剩一子,便為勝。
當年,在稽查司里,尹仲要學(xué)各類下棋的技巧,這算是一門必修課,因為服務(wù)的客戶中保不齊就有喜歡下棋的。所謂投其所好嘛。
而教他下棋的老先生那里,還有一些其他稀奇古怪的棋類,于是尹仲便和幾人纏著老先生讓他教教。
但,至今,也至多下到還剩三子的尹仲,想要短時間內(nèi)變成獨吃一子的高手可謂難于上青天。
思索著,他將那棋盤試著掀起,果然,如他所料,棋盤一動不動,似乎是和桌子鑲嵌在了一起。
而棋子可以拿起放下,尹仲摸著一枚棋子,感受到表面光滑圓潤,質(zhì)感頗為舒適,然后象征性的走了幾步。
期間,他做了個嘗試,即正常按照規(guī)則,吃子之后,被越過的一子便自發(fā)的掉進盤子上的洞里,再不上來。
隨后,他故意拿起一子,卻不落下而是換到之前越過的那子的位置,而后竟然意外的可以放上去。
他又拿了另外一子越過該子后,和第一次嘗試一樣,后放上去的那枚棋子也受到了某種規(guī)則的影響,也掉落到棋盤下面。
似乎是找到了這么一條漏洞,尹仲嘴角微微勾起,他像個孩子似的,不斷思索著,依靠作弊,將棋盤上一個個棋子快速消滅。
繼而,他下著下著,突然覺得不太對勁。
如果這么明顯的漏洞都可以被他利用,那么,迷宮鬼擺這么一盤棋的意義是什么?
尹仲如此想著。
雖然,孔明棋確實玩的人少,但確實不乏有按照某種特定步驟走便能完整下完到最后一個子的狠人。
而面對像他這樣的投機取巧者,會不會有不一樣的懲罰措施。
如此想著,尹仲眉頭皺起。
他將棋盤是剩下的棋子統(tǒng)統(tǒng)拿起,那張十字棋盤頓時變得空空落落。
而也是這個動作,讓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一樣的線索。
他瞪大了眼睛,發(fā)覺,每一個孔洞旁其實是有一個小的刻痕。
那些刻痕不大,但是都有一個方向。
好家伙,下棋是遮掩法,當入局者把思考的重點放在棋盤上時,必然會忽略這些細小的刻痕。
而尹仲是偶然間把所有子都拿起來,這才有機會注意到,這些藏在棋盤上的秘密。
借著蠟燭的光亮,尹仲仔細的摸索起每一筆的含義,他試著讓這些痕跡變成比劃在腦海里拼接,繼而形成了一行提示的句子。
“東三二,南五一”
尹仲將得到的線索再三檢查后,根據(jù)順序排列成了第一組文字。
“東和南不會錯,唯一有問題的是這個三二也有可能是二三,不過依照后面五的比劃順序,應(yīng)該是一個完整的湊在一起。除非這老家伙不按規(guī)矩行事?!?p> 解決了這個,尹仲開始為方位泛起了難。
這個十字棋盤上,根本沒有標哪些方向,而且他也不敢保證自己解讀的就一定是對的,或許哪地方還有線索。
如此想著,尹仲又開始了檢查,他不斷搖晃著棋盤和桌子,甚至就連蠟燭也被他掀起底座來看了一下。
如此,再沒有其他線索可言,尹仲也安下心來。
他開始慶幸自己沒有盲目把所有棋子都下完,如果按照這上面的解法,他吃掉的棋子越多,最后發(fā)現(xiàn)這個解密信息時能利用的棋子就越少。
“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有點意思哈!”
尹仲開始做起了實驗,他先是把所有有可能的位置上都放好了棋子,繼而,深呼吸了一口,看著手頭上還剩下的十來個子,心里不免也多了些底氣。
“還好,我沒盲目把所有的子都下完?!?p> 接下來,他只需要一組一組的去嘗試。
棋子落位后,想要觸發(fā)機關(guān),應(yīng)該也是要通過吃子的方式從被吃的子上邁過去。
如此想著,尹仲開始了第一次嘗試。他伸手,在右手邊的位置上走了一步,眼睜睜看著那子咕嚕一聲落進棋盤里,接著又在自己正對著的那個十字的一角上走下另一步。
這是,他面朝的方向,按理來說,在他對面,屬于布局者的那個方向,最有可能是坐北朝南,按照這個推測,那么朝向他的那個十字就是南方,而東就在他的右手邊。
做完這一步,他等了一小會兒,發(fā)現(xiàn)沒什么動靜繼而調(diào)轉(zhuǎn)順序再重復(fù)做一次。
還是沒什么動靜。
到這兒,尹仲其實有點小慌。
按理來說,設(shè)計這個迷局的人不應(yīng)該一點原則沒有,打亂了讓人去猜去賭可就沒有什么意思了。
即便如此,尹仲也還是按照擺放的順序,依次把其他組的字相繼吃掉。很快,場上只剩下他手里的那幾枚棋子了。
望著依舊沒什么變化的棋盤,尹仲額頭上冷汗直冒。
他不停的做著深呼吸,試圖來讓自己保持冷靜繼續(xù)思考。他回顧起整個屋子里的細節(jié),試圖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但很顯然,這里是一件絕對的密室,不存在任何線索。
于是,心態(tài)大崩了的尹仲憤恨的踹了下桌子,他嘴里罵出來臟話,可言行舉止都透露出了他的無奈。
那些棋子落在地上,如同珠寶般一個又一個的彈射起,繼而啪嗒啪嗒滾落到別處。
尹仲喘息著,他看著地上那些棋子四散著,繼而慢慢滾落向他的后方。
“后方?”
尹仲腦子里閃過一個個嘈雜的念頭,那些瑣碎的,似乎很雜亂無序。但尹仲直覺的認為其中應(yīng)該藏著些什么東西。
“地傾東南而起于西北?!?p> 這是他在一本古冊中看到的,那原本是一張地理堪輿圖,其中記載了中原以及中原之外的地勢地貌。其中,描述到整個地理的位置特征時,說到的這么一句話。
“東南?也就是說,我所在的十字方向代表的是東南,那么東三二應(yīng)該是斜對角也就是十字中心那一塊?!?p> 尹仲趕忙從地下?lián)炱鹉切┦樱杆僭谄灞P上找到了相應(yīng)的位置。那是棋盤正中央旁的位置,而另一顆棋子的所在則隔著一邊。
看著這幾乎直白的提醒,尹仲重拾起自信。這最后一道謎題,就是如何讓這兩個做跳板的子走到正中間的位置。
這并不困難,尹仲想好了方法,很快便走完了。
繼而當那枚越過做踏腳的棋子,落在正中間時,棋盤上,白色的柱子如同皇冠上的頂珠,開始流散出異彩。
手心空空如也的尹仲一副不愧是我的模樣。
而一個聲音從他背后響起。
“乖乖,沒想到,你還真的能解開我的密碼?!?p> 迷宮鬼的出現(xiàn),證明了尹仲是對的。
這貨打了個哈欠,一副就這的表情,他懶散道“還是有些難度的,不過,前輩,既然晚輩破了你的題,自然你當放我出去?!?p> 接著燭光,尹仲看見,自己面前的是個胡子拉碴,頭發(fā)茂密,當然也沒有打理,跟個野人一樣的家伙。
那貨看了眼尹仲,似乎也沒什么話說,沉默了會兒,他道“放你出去也也是要被那老女人囚禁,不如這樣,你再玩我一個游戲,贏了我直接把你送到外面去,如何?”
尹仲眉頭狠狠跳了一下,但他不知道這貨到底是不是坑他,只是目前好似也沒有更簡單的辦法。
深吸了口氣,尹仲對著這位鄭重道“前輩,說過的話要算數(shù)奧!”
那位則一臉怪笑道“作數(shù)作數(shù)!”
然后,他拉著尹仲,來到了一層新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