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嘉琪想,對陳欣冉就是好心幫個忙,沒必要搭上自己看對的男人吧!莫蘿呀莫蘿呀,要是你真答應(yīng)了,你不是一只豬,而是一只無藥可救的豬!
嚴歐想,陳楠這家伙還長不長眼啊!莫蘿喜歡莫峰,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事,你倒是夠瞎的。也是,不瞎也干不出建議莫蘿求暗戀對象去給他前女友補習(xí)這種事。
莫蘿的心理活動,比起前兩位,是復(fù)雜了千萬倍的。內(nèi)心深處,她是連讓這兩個人碰面都不愿意的。雖然自己不是莫峰的女朋友,可是莫峰單身的時候,自己就是他最親近的女生,當(dāng)然,他媽除外。正是百般不愿意之間,陳欣冉那姣好的容顏,婀娜的身姿浮現(xiàn)在眼前,于是她更加不情愿了。
正當(dāng)莫蘿打定主意要拒絕時,清清淡淡地,陳楠再次開口,“俗話說得好,吃人嘴短,謝子?xùn)|找你幫忙是看重的知恩圖報,他既然找得了你幫忙,萬不得已的時候也是會找莫峰幫忙的。想來想去,你趁這個機會還了這個人情比較劃算?!?p> 陳楠分析得滴水不漏,句句在理,而且不偏不倚,不多不少,正中靶心。
羅嘉琪和嚴歐對視了幾秒,用眼神交流了一句:果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莫蘿直覺自己沒有拒絕的余地了,可是還是忍不住弱弱地問了一句,“陳楠,你來教行嗎?”
陳楠毫不猶豫地一口回絕,“當(dāng)然不行。第一,我和陳欣冉非親非故,沒意愿沒立場。第二,按照陳欣冉這生人勿近的性子,我賭她是不會接受我?guī)退a習(xí)的?!?p> 莫蘿甚是戚然,哀嚎,“不就是吃了他給陳欣冉的零嘴而已,至于嗎?”
今天是星期五,是住校放假回家的日子,為此也不必上晚修。
下午放學(xué)的時候,莫蘿特意背著書包,很是狗腿地在高三(1)地門口等莫峰。
與莫峰同桌的江晨先走了出來,這時莫蘿正往里面探頭。
江晨忍不住揶揄,“莫蘿,他都要出來了,至于這么迫不及待嗎?”
莫蘿對他拒絕羅嘉琪這件事還耿耿于懷,見到他,就想起他那句,“我有更喜歡的,你受得了這份委屈嗎”,想到了這句話,她就來氣!
于是,莫蘿毫不掩飾地悶哼一聲,然后就故意對他視而不見。
莫蘿的小孩子心性,江晨隱約是知道的,而且他能夠猜到莫蘿不待見他的具體原因,所以他對莫蘿這很不給面子的態(tài)度并不介意,只是不介懷地一笑置之,然后有意無意地說了句,“都是莫峰慣的?!?p> 莫蘿自然是聽見的,字面意思也懂,只是這句話和她的體驗,著實有出入,天知道她可是莫峰有事沒事就想算計的對象,她的零花錢經(jīng)常就外流到他的錢包里去。莫蘿想,大概是上學(xué)期莫峰和陳欣冉的分手事件讓他以偏概全了。
江晨走了沒多遠,莫峰就出來了。
莫峰看見她的第一眼,就說,“無事不能三寶殿,你有事求我?”
莫蘿狗腿地給了他一個討好的笑臉,邊亦步亦趨地跟著莫峰的步伐,邊微喘著氣說,“嘿嘿,要是沒重要的事,我哪敢登莫爺您的三寶殿呢?”
莫峰慢騰斯禮地回了她,“適當(dāng)狗腿就得了。狗腿過了,我也不一定答應(yīng)你?!?p> 莫蘿有求于人,也不跟他計較,一鼓作氣,說出了憋在心里一下午的話,“你幫陳欣冉補習(xí)數(shù)學(xué)吧!”
莫峰驀然的停住腳步,他轉(zhuǎn)過頭,不可置信地盯著她,“你在搞笑嗎?”
莫蘿點點頭,然后立刻又一個勁地甩頭,急忙說,“不,我是認真的。”
莫峰目光炯炯地審視了她三個呼吸輪回,然后一臉地正色說,“嗯,知道了,你是在認真地搞笑。”
話畢,他便又大步流星地走向單車棚。
莫蘿頓時喪了一臉,自己難道就長著一張搞笑的臉嗎?
從學(xué)校到家的一路,莫蘿是說得口干舌燥,從陳欣冉這次的慘況,到近來發(fā)現(xiàn)的陳欣冉的人性亮點,再到他身為前度的情義,最后連她的吃人嘴短,受人所托的坑爹事都說了,莫峰還不肯點頭答應(yīng)。
莫蘿沒轍了。沒轍就沒轍吧,其實也不是關(guān)系到她吃喝拉撒睡的人生大事,盡了力,問心無愧就好。本來莫蘿就該這么想的,額,準確地說,她也確實這么想著,只是莫名其妙地,她竟然有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氣惱漲了上來,也許自己真地就為陳欣冉仗義了一把,病急亂投醫(yī),以至于不經(jīng)思考地從喉頭沖出了一句,“哼!你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斯文敗類!初二時,說不喜歡海賊王就不喜歡,說退出山野跆拳道館就退出,現(xiàn)在和女朋友說分手就分手,都不帶點猶豫!”
話畢,莫蘿儼然像是她口中的那個被莫峰拋棄的女朋友,委屈地,負氣地蹬快了自行車。自行車很快地超過了莫峰的,然后就給了他一個圓鈍的背影。
莫峰頓時停住了。莫蘿沒看見,莫峰的表情有了隱晦的變化,他黑亮的眸子一下子變地深邃而幽遠,可是一個呼吸輪回后,他的臉上只剩下疑惑和詫異,暗忖,“這個丫頭怎么突然提起這事?”
女生的第六感有多準,莫峰在莫蘿身上是深有體會的。那天他從醫(yī)院回到莫蘿家的時候,莫蘿就當(dāng)著他的面問過姚姨,姚姨支支吾吾、不知所云地敷衍了她。莫蘿這個人是沒心沒肺,可是不笨,她肯定知道她老娘是糊弄她的,可是她卻違反了她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行事規(guī)則,一下子收起了好奇心,再也沒有過問,好像知道這是一件諱莫如深的事一樣,而明明就什么都不知道。
細思極恐,莫峰有點后怕,他怕她后面會給他接一句,“說一走了之,就一走了之,不帶點猶豫!”
幸虧,是沒有的。
洗完澡后,莫蘿就伏著案,一邊后悔著自己跟莫峰賭氣,一邊等著莫峰過來給她補習(xí)。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賭氣賭得毫無必要。
莫峰是準點來給莫蘿補習(xí)英語的。
這時莫蘿正伏在桌上,而房門一如既往地洞開。
莫峰敲了洞開的門,腳尖距離門檻兩公分。
可是,伏在桌上的人巋然不動。
莫峰嚴重懷疑這個人趴在桌上睡著了。他又敲了門,她還是巋然不動。
莫峰有點犯怵了。
補不補習(xí),他倒是不在意的,只是趴在桌上睡覺,脖子應(yīng)該會酸吧……手也會麻的……而且頭發(fā)似乎還是濕的……
既然敲門不管用,那就喊吧。
“阿蘿……阿蘿……”
莫峰的聲量不高,是被故意壓低的。
可是,伏在桌上的人還是巋然不動。
莫峰有點崩潰了,感嘆,“這睡覺的水平和豬還真有一拼……”
在門口站得有點糾結(jié),他躊躇了好一會,終究還是走進了房間。
他是直接走到莫蘿旁邊的。她圓嘟嘟的側(cè)臉半掩半露,小嘴微張。
莫峰想,會不會流口水了?
這個好笑的問題一上來,莫峰就壓低腦袋,想看個究竟。
答案是——
果然有!
莫峰心里莫名地得意起來,還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其實莫蘿是在半睡半醒中的。她好像聽到了敲門聲,聽到了莫峰的喊聲,感受到了一股溫?zé)岬臍庀?,接著又聽到了莫峰的笑聲……她想要睜開眼睛,可是就是睜不開,呼吸也被堵得慌。
莫峰用手機拍下莫蘿豬一般的睡相后,就很是滿足地端詳照片。
本來他的焦點是在她嘴下的一攤口水上的,可是很快他就注意到了她的眉頭蹙地厲害。
莫峰的心臟驀然縮緊。
對他自己來說,蹙眉是家常便飯??墒?,莫蘿不是。莫峰記憶里,莫蘿就算摔倒了,膝蓋磨破了皮,痛得她哇哇大哭,她的眉頭都是舒展的,所以她看起來才這么沒心沒肺。他所知道的,有兩種情況會讓她蹙眉:一種是遇到了她認為知道無能無力可是又不甘心的事,比如奶奶去世的時候。另一種是她處于極度恐懼中。
莫峰忽然想起了放學(xué)時她表現(xiàn)出來的異常。
泰叔和姚姨告訴了莫蘿?莫峰想。但是,很快他就否定了這個猜測。
難道她察覺到了什么?
莫峰仔細回想了自己近來的表現(xiàn)。每天放學(xué)后去療養(yǎng)院和沈琨吃飯以及辦出國的各種申請和手續(xù),令他經(jīng)常性請假和不見蹤影,這些的確會讓莫蘿感到困惑,可是,僅憑這些,莫峰覺得就算是福爾摩斯附體,她也不是不可能知道他要離開的事。
“大概又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吧……”
莫峰理清思路后,得到了這個比較肯定的答案。
莫蘿終于成功睜開了眼。
她看見了莫峰??墒菫榱吮犻_眼,剛才她已經(jīng)耗了大半意識,現(xiàn)在腦子可以說就是白茫茫一遍,以至于整個人處于發(fā)懵狀態(tài)中。
莫峰倒是看明白了,原來是鬼壓床了。
從小到大,莫蘿沒發(fā)過幾次噩夢,可是卻經(jīng)常被鬼壓床。鬼壓床的感覺,對莫蘿來說是很恐怖的,而且每次醒來,都幾乎要耗盡她全部心神。
鬼壓床其實就是睡眠癱瘓癥,在睡眠的快速動眼期時意識醒來了,可是肌肉處于低張力狀態(tài),手腳是動不了的。正常來說,每個人在進去睡眠快速動眼期后,都是處于低張力狀態(tài)的,問題就在于不該有意識的時候卻恢復(fù)了意識。
深受鬼壓床迫害的莫蘿,由此悟出了一個人生哲理:為了好好醒來,白天就得好好偷懶。
何出此言,因為經(jīng)驗告訴她,白天一旦太累,或者心事未了,晚上必見鬼。
今天她被鬼壓床必然不是因為太累,那么就是有心事了。
待莫蘿的意識清明了八九成,莫峰問,“你不會就因為我沒答應(yīng)你幫陳欣冉補習(xí)就抑郁了吧?”
莫峰的話,只不過是欲蓋彌彰而已,他真正要打探的是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離開的事。
“這倒不至于……”
莫蘿一邊恍惚地呢喃,一邊頗為艱難地思考著自己到底有什么心事未了。
“難道覺得下午那頓莫名其妙的脾氣發(fā)得太不值了,以至于我心生執(zhí)念?”
這話說得,連她自己都覺得無語??墒牵酥?,她確實想不到其他可能。
果然是第六感。
莫峰已經(jīng)堅定了這個答案。
女人的第六感有時候真礙事……
這邊莫峰正默默感嘆著,那邊莫蘿心有不甘。
莫蘿想,為了陳欣冉這事,自己無端得罪莫峰就算了,現(xiàn)在還因為這個被鬼壓床了一把,要是這事真辦不成,我可得心塞好幾天吧!
于是,莫蘿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又很是討好地對莫峰說,“莫峰,我放學(xué)時候跟你說的事,能不能再考慮考慮?你看,為了這事我都這樣了……而且陳欣冉好歹也是你前女友呀……你看,我跟她就是一對頭,可我都能不計前嫌了,何況身為前男友的你,肯定得顧念點以往的情分,對不對?”
莫峰的樣子似乎在聽著,不過可能只是因為耳朵長在腦袋上,想不聽也難而已。反正,他現(xiàn)在似乎正很專注地翻看海賊王第一卷“我要成為海賊王”。
莫蘿其實很不理解,為什么他來到她房間里,就總是有事沒事地翻海賊王看,而且總是第一卷。
“你……有在聽嗎?”莫蘿怯怯地問。
她當(dāng)然知道他有在聽,只是很心不在焉而已。
“嗯。”
他哼出了一個單音節(jié)。
莫蘿聽得很不確定,可是她不打算求證。而是,直接算他默認。
“太好了,那明天就告訴陳欣冉?!?p> 她盡可能地說得自然,可是語氣里還是充斥著忐忑的,因為這完全是劍走偏鋒的玩火行為。
莫峰終于轉(zhuǎn)頭望向她,她的笑也真的比哭還難看……
他不著急開口,到底答不答應(yīng)呢?好像只是他愿不愿意的問題,然而,總有因人而異的。
莫蘿不知道,可是他的前女友都知道,一旦關(guān)系結(jié)束,彼此最多只能是點頭之交。她們的閑事,他是拒絕插手的。這樣做,一來可以避免糾纏不清的麻煩;二來,他都是被甩的那位,沒理由自討沒趣。
答應(yīng)了,這是破了他的例。
不答應(yīng),本來就理應(yīng)如此。
于是,他開口了,“你……隨便吧,可是你得安排適合的補習(xí)時間,放學(xué)后到九點這段時間我是要做自己的事的。”
他原本要說的話是被硬生生憋了回去的。話到嘴邊,卻莫名其妙地,話鋒突變,說出了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的話。
他暗自哀嘆,做賊心虛呀……
真答應(yīng)了?
莫蘿感覺驚喜來得太突然。
這段故事又結(jié)束了。
當(dāng)然莫蘿只跟陳欣冉說了自己知道的事,還有謝子?xùn)|的請求也被她默默隱瞞了。而在故事里一些她不知道的事,莫峰不說,她永遠不知道。
陳欣冉知道,莫蘿只當(dāng)這只是莫峰抵不過她軟磨硬泡,可是陳欣冉在莫峰離開后,才慢慢明白他的真正用意。
她又想起第一次補習(xí)的那個晚上,其實連她自己也很奇怪,很平常的一晚,可是就是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