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悶熱的柜子里,黑暗籠罩了金妹和她的兒子,她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命運的審判,等待著那一道光線徐徐展開,宣告她的未來是走向悲哀或是走向永恒的光明。
陳小麗疊衣服的速度很快,作為一個家庭婦女,在她十幾年的職業(yè)生涯中,將衣服疊得又快又整齊是最低級的工作要求。
隨著陳小麗的步伐漸漸靠近,陳小麗和金妹的呼吸都停止了。她們需要這樣一場暴風(fēng)雨,好讓她們知道自己未來的路要怎么走。
陳小麗將宋友富的短袖衫一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緩緩地拉開了衣柜。
‘啪嗒’佯裝驚慌的陳小麗,雙手發(fā)抖地看著懷里還抱著孩子的金妹,手中的衣物全部掉落在地。
“你是誰?”工友宿舍的房間構(gòu)造簡單,衣柜這類的大型家具是不常有的,宋友富也是在工地里打拼多年,當上了包工頭后,偶爾運氣好碰到好開發(fā)商才會有一個。
而衣柜中藏有女人,這種在家庭倫理劇中出軌被發(fā)現(xiàn)的必有橋段,在工地上,是比衣柜還要罕見的事情。
“那個,那個我是工地管燒菜的,昨晚大家在這打牌,我落東西了,宋哥剛給我鑰匙要我自己來找找?!苯鹈镁o張地回答道。
“落東西?那你抱孩子干嘛?”宋淇震驚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雖然她相信了金妹的解釋,但是,她還是覺得這事情有點奇怪。
“哦。不是,把孩子一個人留在房里我怕他丟了。大姐,你們可能不知道,工地里真有人偷孩子的。”金妹淡定地抱著兒子從衣柜里走了出來,輕柔地將兒子放在了宋友富的床上,后又走過來撿起陳小麗剛剛掉在地上的衣服。
“大姐,你可別多心??窗涯銍樀?,我就是怕你們誤會,才躲進這衣柜里的,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啊?!苯鹈脤⒁路繐炱?,徒手撣了撣衣服上沾染的灰塵。
“宋友富什么時候出去的?”陳小麗冷眼看著金妹,強忍淚水問道。雖然陳小麗從昨天起就開始設(shè)想要如何完美地處理今天即將發(fā)生的所有事故,可當事實擺在眼前時,陳小麗心中的憤怒與憎惡還是立馬將她的理智沖垮。
“宋哥可勤快了,他吃過早飯就去工地監(jiān)工了?!苯鹈脤⑺ぴ诘厣系囊路巫由弦环牛⑿χf道。
“工地吃過早飯是早上五六點,現(xiàn)在快九點了。我就問你,這床為什么還有溫度?”陳小麗緩慢地,咬牙切齒般地述說著每一個字,似乎要將眼前的這個女人悉數(shù)咀嚼為糜后吞咽下腹。
宋淇看著陳小麗,一句話也說不出。
“啊,嫂子,你又誤會了不是,我兒子沒睡醒,我就先把他放在宋哥的床上睡一會兒。所以宋哥的床還是溫?zé)岬?,那時我這小子的體溫,不是我的。”金妹走過來,打算牽起陳小麗的手聊表親切。
“你別碰我。”陳小麗歇斯底里地大吼,瘋狂地將金妹推倒在地。
陳小麗的吼叫聲,驚動了金妹的兒子。三歲大的小家伙生氣地跑到陳小麗面前要為自己的媽媽主持公道,舞著兩個小拳頭對著陳小麗大打出手。
宋淇終于明白了陳小麗的苦心,她很不想相信她的爸爸,宋友富那么一個老實巴交的人也會出軌。
“你住手?!彼武亢莺莸刈プ〗鹈脙鹤拥碾p手,遂即向后一推,可憐的孩子被推到在地哇哇大哭。
“我說你們好奇怪,和你們解釋你們不信,就動手打人,有這個道理嗎?”金妹抱起兒子,不斷地撫摸兒子的后背,寬慰他幼小的心靈。
“信你?你一大早出現(xiàn)在這里,一口一個宋哥,還敢撿他的衣服,當著我的面拍他衣服上的灰。”陳小麗逐字逐句地說道,一顆心涼透了。
“這,我們這里都喊宋哥,一個稱呼就讓你這么生氣嗎?衣服掉地上了,你自己不撿,我撿了我還有錯了?”金妹覺得委屈,一邊說著,一邊哭了出來。
“我是宋友富的老婆,宋友富的衣服臟了有我給他洗。”陳小麗怒目圓瞋,咬牙切齒道。
“媽媽,她們是壞人?!苯鹈玫膬鹤涌吹疥愋←惖膰樔四?,害怕地哭得更大聲了。
“寶寶不怕,寶寶沒事的?!苯鹈门呐膬鹤拥谋常^續(xù)安慰著兒子。
“我要告訴宋叔叔,她們是壞人。宋叔叔會保護我們的。”孩子的童言童語很多時候都是引出禍端的最強火種,金妹慌張地打算捂住自己的兒子的嘴,不讓他再繼續(xù)說下去,但是,陳小麗的巴掌動作更快。
陳小麗一巴掌打蒙了金妹,若這世上存在一門武功絕學(xué)是專門研究巴掌的,那么這門功夫的行家此刻應(yīng)該來觀摩這場戰(zhàn)爭,絕對會令他受益匪淺。
“寶寶,你去找宋叔叔。告訴他這里有壞人,叫他回來主持公道。”金妹松開捂住兒子的手,在兒子耳邊細細地說道。
“嗯?!苯鹈脙鹤勇犜挼嘏茏吡耍怀橐怀榈叵蚬さ嘏苋?。
二樓樓梯拐角的宋澤目睹了一切,他既氣憤又害怕。他還是十幾歲的孩子,他不知道要如何處理這件事情。只見他躡手躡腳地緩緩靠近宋友富的房間,心里忐忑不安。
突然,一聲更響亮的巴掌聲充斥了整棟工友宿舍,宋澤害怕地蹲在了地上。
金妹也是個火爆脾氣,在她的認知里,被人甩巴掌是最丟臉的事情。
所以,她打了回去,用更大的力度,創(chuàng)造出更響亮的聲音。
“你還敢打我?!标愋←惐淮蛱哿?,倔強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你敢打我媽?”宋淇生氣了,她人生中從來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挫敗過,于是她也加入了陳小麗和金妹的戰(zhàn)斗中,努力地糾纏著金妹,想要保護自己的媽媽。
宋淇回憶起周三電影的那一幕,她突然覺得溫一鳴不那么可憐了。
同時,她祈求上天賜給她一雙溫暖的手,像她帶走溫一鳴一般,將她帶離眼前的魔鬼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