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冤有頭，債有主
老和尚帶著曹玉來到那座城的城墻上。
曹玉看著這座城亂成一遭的模樣，兩個嘴角都翹的老高，老高了。
老和尚看著曹玉這樣，不氣惱，便說道：“老僧聽了你的故事之后，也覺得他們該死?！?p> 曹玉突然聽到老和尚這么說，漸漸收斂了笑容，看著老和尚很不解，問道：“老禪師，您不怪我？”
老和尚笑道：“怪你做什么，我沒經(jīng)歷過你經(jīng)歷的事兒，我哪有什么資格說什么，來，坐會兒，跟我說說你吧，我徒兒跟我說，你不是個嗜殺的人，我信的，所以我想聽聽你過去的生活?！崩虾蜕姓f著自己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只不過屁股低下是他從須彌戒子中拿出來的凳子，也給曹玉準(zhǔn)備了一張，就在他旁邊。
曹玉聞言，心里頭突然有股說不出的滋味，但老和尚給他的感覺很好，讓他有一種特別愿意敞開心扉的感覺，于是點點頭，坐在了老和尚的旁邊，因為板凳很矮，曹玉直接兩條腿伸直了坐著，低垂著頭說著：“在我們符禹城，私塾老師對我好，鄰居也對我很好，對我不好的也有，但是很少，所以我在我真的成為孤兒的時候，我一直相信這個世界是溫暖的，沒有那么多的丑惡?！?p> “只是我，我沒有朋友，在深夜，一個人時，寂寞就如洪水猛獸，使我夜不能寐?！?p> 老和尚輕聲問道：“是他們的問題嗎？”
“不，是我的問題，我沒辦法過得無憂無慮，我才十二歲，他們都有依靠，都可以高枕無憂，而我不能，我要去為我的活著去努力，我融入不進(jìn)他們，直到我知道我可以和異獸對話，和鴖、蔥聾、玉笙這樣的異獸說話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跟他們很合的來，我每次上山砍柴，撿礦石的時候能和他們玩的很開心，他們讓我有了朋友的感覺，可是，若不是那天，我要去救那一隊該死的商人！鴖和蔥聾就不會出事，蔥聾也不會慘死！”曹玉坐在城頭，說到此處，情到悲處，起身，再跪，拳頭狠狠地砸向地面，血淋淋，沒有知覺，淚，止不住的和雨水混在了一起。
老和尚感受著他的悲傷，心想若是今天沒有他跟他徒弟的一場拔刀相助，曹玉真的殺死了一城的人，那他是會放下仇恨，還是心底惡蛟變得強(qiáng)壯，從而他變成一個嗜殺的人，老和尚不知道，但此下，他沒殺成，便是最好的結(jié)果。
老和尚此時也站起了身子，走過去撫摸著曹玉的頭說道：“孩子，那你是覺得一城的人都該死？”
曹玉聞言，猛然抬起頭，猙獰的說道：“對！這座城里的人都該死，他們都是惡魔！”
老和尚手中冒起金色佛光，說道：“你再抬頭看一看？”
當(dāng)曹玉抬起頭，他眼前的景色便變了，滔天洪水并沒有被阻攔，而是毫無阻攔的沖進(jìn)了城內(nèi)，還在慌亂奔逃的人顯得更加混亂，其中有一小女孩奔走不慎摔倒在地，而災(zāi)難來臨似是無人在乎這么一個他們看不到的小不點，牽著她的母親忽然感覺自己抓緊的女兒的手不在了，登時慌了神色，轉(zhuǎn)身想去找自己的女兒，可人流如浪，把她一直往前推，離自己的還愈來愈遠(yuǎn)，女人高喊：“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可沒一人理會。”
沒人注意腳下的小女孩，都在慌不擇路，女孩跪在地上，雙手撐地，嚎啕大哭著，突然一只腳踹到了小女孩，小女孩倒地，曹玉突然瞪大眼睛，不忍小女孩因為他而無辜死去，想要跳下城頭，沒成想，在他跳下去的那一刻，老和尚拉住了他，曹玉猛然回頭說道：“大師，您沒看到嗎，那個小女孩快要被踩死了，快去救她啊，快去救她啊?！?p> 老和尚仿若無聞，用力抓住了曹玉的手，不讓他下去救人。
曹玉一時間痛哭流涕，轉(zhuǎn)身跪在老和尚腳下，抓著老和尚的手臂?！扒笄竽?，求求你，讓我下去救她，她要被踩死了，我求求你?！?p> 老和尚依舊無動于衷，面無表情，目視前方。
天空的雨，愈發(fā)的冷，風(fēng)愈發(fā)的狂，而一聲慘叫，如同驚雷在曹玉耳邊炸起，曹玉仿佛沒有了力氣，癱倒在地，除了那一聲慘叫，他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只是喃喃道：“為什么，為什么，老和尚，你不是和尚嗎，為什么你也能見死不救?！?p> 老和尚看著癱倒在地的曹玉，開口說道：“因為老衲也覺得他們該死。”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啊?！辈苡褚活^長發(fā)陡然散開，在雨中又哭又笑，撓著自己的頭發(fā)，猶如瘋魔，而他心頭惡蛟竟是在緩緩淡去。
老和尚見狀，收起板凳，抓住曹玉的手，一指點在曹玉天靈，帶著他來到了城內(nèi)的一處屋頂處，指著那小女孩倒地的地方，說道：“你再看看。”
曹玉聞言，緩緩抬起了頭，眼前是突然一亮，仿若天地黑暗，一道光在頭頂四散開來，那道光亦是把曹玉心頭的那頭漆黑色惡蛟給徹底的消散了，只見那小女孩被踹倒在地，將要被無數(shù)只腳踩成肉泥的時候，一道身影把她給抱了起來，再跳起，于屋檐之上，如履平地。
曹玉看到有人把小女孩救了，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開心的笑了起來，老和尚見狀看著說道：“小施主？”
曹玉聞言，轉(zhuǎn)過頭看著老和尚，說道：“大師，我好想懂了?！?p> 這回輪到老和尚笑了，他和曹玉一起坐在房頂上，指著那道人影和小女孩說道：“這個世界，好人有的，不該死的人也有的，你也不是頂惡的?！崩虾蜕姓f著再一次摸了摸曹玉的頭說道。
老和尚此時站起身來雙手合十，說道：“冤有頭，債有主，老衲很不喜歡勸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仇就是仇，沒有放下這一說，但是被仇蒙蔽雙眼，濫殺無辜，老衲便是管上一管，勸上一勸的?！?p> 曹玉重重的點了點頭，展顏一笑，對著老和尚說道：“多謝大師，這六個字我會記住的?！?p> 老和尚聞言，很是開心又做了一樁好事，于是乎露出微笑，看著曹玉說道：“小施主，老僧看你與佛有緣，不如剃個頭？”
曹玉聽了，一愣，說道：“啊？我，我也能做和尚嗎？”
“當(dāng)然可以，你能不濫殺無辜，那便是與佛有緣了，考慮考慮？”老和尚很真誠，很真誠的說道。
曹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說道：“大師，我感覺我的覺悟還不夠誒，要不等以后我想當(dāng)和尚了再來尋大師？”
老和尚一聽，心頭一個小金人，一個沒站穩(wěn)摔了下去，但表面上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不礙事，老和尚與我的徒兒云游四方，居無定所，等你以后若是有了想法，在外頭找一座寺廟便可?！?p> 曹玉聞言說道：“我會的?！?p> “那我們走吧。”老和尚說著抓起曹玉，回到了忘塵與玉笙身邊。
忘塵感覺到曹玉的身上沒有了那股惡氣，尤為高興，跑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笑了一笑。
曹玉同樣以笑臉回應(yīng)，玉笙此時也恢復(fù)了過來，親膩地蹭著曹玉，曹玉看著玉笙恢復(fù)如初，摸著她的頭，一個翻身，上了她的背，對老和尚師徒說道：“兩位師傅，我們后會有期。”
忘塵和老和尚同時點點頭，老和尚阿彌陀佛了一聲說道：“小施主定要記住那六字，我們后會有期?！?p> 曹玉點了點頭說道：“一定?！?p> 隨即便對著他們揮了揮手，消失在了樹林之中。
待看不到老和尚師徒兩人后，玉笙在路上問道：“主人，老和尚對你說了哪六個字啊，莫不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又隨即搖了搖頭說道：“不對，不對，這是八個字。”
曹玉摸著玉笙的頭說道：“他呀，跟我說的是冤有頭，債有主，確實是個不一樣的老和尚，只是可憐了蔥聾了。
玉笙也嘆了口氣，說道：“這事也怪我，若是我當(dāng)時在場也不會有這種事情了?！?p> 曹玉看了玉笙一眼，無奈的說道：“這事兒就別推了推去啦，以后我們不做好事，也不做壞事便好，天大地大，帶著小明，我們一同去瀏覽這大好河山便是，你說呢？”
玉笙仰著頭，笑著說道：“主人說的是，那我們?nèi)ツ睦?？?p> 曹玉摸著下巴說道：“先回符禹山打掃一下家里，給鴖療好傷，我們再走。”
“好哩?！庇耋辖辛艘宦?，帶著曹玉，往家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