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飛的臉上已有了笑意。
他雖然不喜歡探聽別人的秘密,但卻希望能夠分擔朋友的痛苦,即使并不能真的分擔,他也希望能夠做一個傾聽者。
他相信花問柳講出這段往事后,心里一定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痛苦。
一個人實在不應(yīng)該將所有的痛苦都藏在心里,或許說出來反而會過得更開心些。
謝吟霜的眼中也露出了笑意,他似也在替花問柳高興。
一個人能夠放下心中的痛苦,從此不會再為此煩憂,這樣的事實在是一件令人高興地事。
放下,這兩個字雖然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實在很難。
但只要真的能夠放下,生活必將變得更加美好。
謝吟霜想走出去,可是她忽然又頓住了腳步,因為她聽見了燕南飛問了花問柳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恰好也是她很想知道的。
燕南飛問道:“今天你為什么會一直看著謝姑娘?”
他知道花問柳絕不會是一個如此輕浮的人,所以他才很想知道他的失態(tài)究竟是為了什么。
花問柳遙視著虛空,輕輕道:“因為她長得很像一個人?!?p> 燕南飛道:“小美?”
花問柳輕輕點了點頭。
謝吟霜已不禁怔在了那里,這世間竟原來真的會有這么巧的事。
世上的事有時候真的很奇妙,他可以讓兩個本來毫無關(guān)系的人忽然間變得有關(guān)系起來。
夜已很深,秋意也更濃。
花問柳已沉沉的睡了過去,甚至還發(fā)出微微的鼾聲。
今夜可能是他睡的最香的一晚。
燕南飛還沒有睡著,因為他心中有事。
一個人有了心事,就難免會失眠。
可是他還是要強迫自己睡一會,這樣才會有精神去應(yīng)付以后的事。
天還未全亮,燕南飛已起床了,這已是他多年養(yǎng)成的習(xí)慣,絕不肯將多余的時間浪費在床上。
推開門,一股寒風襲來,秋意穿門而入。
寒風刺骨,他已大步走了出去。
地上又落滿了一層凋零的殘葉。
他轉(zhuǎn)過頭,就看見了花問柳。
想不到他竟然也起的很早,他正站在廊下,望著走廊盡頭的一間小房。
他的肩上落著幾片枯葉,看來他已在那里站了很久。
房頂上飄出陣陣的白煙,盤旋裊裊飄散。
那是一間廚房,里面已有一個纖細的身影在忙碌。
燕南飛不禁怔住,因為里面那道忙碌的身影竟然就是謝吟霜。
他實在沒有想到,一個像她這樣的大家閨秀竟然也會下廚做飯,這的確也是一件很難得的事。
菜已上桌,未見菜品卻已先聞到了香味。
菜雖然都是很簡單的家常小菜,但色香味卻一樣都不少。
謝吟霜的笑臉經(jīng)過熱氣的蒸騰看起來似乎更加溫暖。
“手藝不佳,幾位將就點吧?!?p> 花問柳已第一個拿起了筷子,每樣菜都夾了一點,仔細的咀嚼著,這些菜在他嘴里,似乎比天下所有的山珍海味都要好吃。
謝吟霜的笑意已更濃了。
她只簡單的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眼睛總是在不時的望著門外。
她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燕南飛已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就連胡三也已注意到了。
胡三道:“謝姑娘莫非在等人?”
謝吟霜笑道:“我在等我表妹?!?p> 看著胡三和燕南飛臉上的不解,她又道:“就是上次偷襲燕公子的顧雪。”
她的話音還未落下,門外就已傳來了一道聲音:“表姐,你莫非又在說我的壞話?”
聲音進來的同時,一道嬌小的身影已走進門來。
謝吟霜笑道:“我夸你還來不及,怎么會說你壞話?!?p> 顧雪的衣服穿得很單薄,人也同樣很單薄,看起來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走,她的身上還在微微打顫。
臉上看起來風塵仆仆,顯然已在外面耽了很久,但是她的一雙眼睛還是看起來很靈秀。
她本來眉目帶笑,可是看見燕南飛,臉上的笑意忽然漸漸地淡了下去,變得似乎有些拘謹。
謝吟霜已為她倒了一杯熱茶,等她不再顫抖,才開始問她:“外面的情形怎么樣?”
顧雪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卻反問道:“你們可知昨夜死的那個人是誰?”
幾個人都一怔,昨天的事情太過緊急,所以誰也沒有仔細的去想,也沒有探究死者究竟是誰,只知道他是于震南的愛徒。
現(xiàn)在聽顧雪說來,他的身份莫非并不簡單。
幾個人都搖了搖頭,眼神中帶著不解。
“他就是富貴劍楊一凡?!?p> 楊一凡的的名聲在江湖中一向很好,他家底殷實,不吝錢財,為人慷慨仗義,所以江湖中很多有困難的朋友都得過他的援手。
他對師父尊敬有加,所以劍法也得了于震南的真?zhèn)鳌?p> 就因為如此,所以才得了一個富貴劍的名號。
怪不得于震南會如此痛心疾首。
燕南飛的臉色變得很沉重,他雖然已隱隱有所猜測,但此刻一聽,心中還是不由一震。
兇手這么做,看來是想將自己推上萬劫不復(fù)之地。
顧雪又道:“現(xiàn)在外面已在盛傳,燕南飛為了追查于震南的下落,而殺了楊一凡。”
她看了一眼燕南飛接著道:“聽說于震南懸賞一萬兩白銀取燕南飛的性命,報信者也能得到一千兩銀子?!?p> 幾個人的臉色都已變了。
唯獨燕南飛微微一笑道:“想不到我燕南飛的命,竟然還值一萬兩白銀?!?p> 謝吟霜不禁好奇,這個時候,他竟還能笑得出來。
所以她忍不住道:“你莫非一點也不擔心?”
花問柳忽然道:“一萬兩銀子雖然不少,但有本事拿到的人又有幾個?”
胡三喝聲道:“不錯,他們想要,也要有命來拿?!?p> 謝吟霜道:“那你們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燕南飛道:“既然他想找我,我又何妨先去找他?!?p> 謝吟霜一驚,她實在不懂燕南飛究竟在想什么,于震南要殺他,他卻偏偏要去找于震南,只有傻子才會這么做,可是燕南飛絕不是傻子,那他究竟有什么用意。
顧雪臉色又有些蒼白,她冷冷道:“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外面有多少人想要殺你?”
燕南飛淡淡道:“想必不少?!?p> 顧雪道:“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一出去,就有可能被人亂刀砍死?”
燕南飛道:“我知道?!?p> 顧雪道:“你又知不知道,你這一去就等于羊入虎口?”
燕南飛淡淡道:“你說的不錯。”
顧雪盯著他道:“但你還是要去?”
燕南飛道:“非去不可?!?p> 顧雪道:“難道這一切你都不在乎?”
燕南飛道:“我們不能永遠處于被動,不能等著別人找上門來,只有我們主動,才會有贏得希望。”
花問柳忽然道:“更何況我們并不是羊,于震南也并非是虎,就算是虎,我們也要虎口拔牙,捋一捋他的虎須?!?p> 胡三也道:“不錯,不如虎穴,焉得虎子。”
謝吟霜終于明白了燕南飛的意思,這的確已是唯一的辦法。